顾长志摇了摇头,送了她四个字:“人各有命。”
有的人,一生下来骨子里就带着一股热血,身体里蕴着军魂,不是想阻挡就能阻挡的了的。
比如说,顾家兄弟两。
比如说,她的父亲。
严真回过神,去帮张嫂布置餐桌。
自从从W市回来之后,严真每周固定一天会来顾园陪顾家二老,留下来吃饭也是常有的事。奶奶不是很介意,相反又嘱咐她,做了别人的媳妇,尽尽孝道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小顾不在家,她肩上的责任更重。
饭桌上,李琬忽然想起一件事,夹了一筷子菜给埋头苦吃的珈铭之后,看向严真:“小真,淮越走之前,给你钥匙没?”
严真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给了。”是那套房子的钥匙。
“给了就好。”李琬说,“你准备啥时候搬过去住?”
严真看了珈铭一眼,小家伙亮晶晶的小眼睛冲她一笑。
她也微微一笑:“我觉得,暂时还是不搬过去了。”
李琬:“为什么?是觉得那边离你工作的地方远还是怎么?”
严真摇摇头:“远倒是不远,只是我怕珈铭跟您二老待时间长了,住过去不习惯。”
其实,更不习惯的是她自己。她还尚未习惯,从一个关系既亲密又有些疏远的人手中得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这话要说给顾家二老听,恐怕会让他们多想。
只好拿小朋友当借口,严真向他眨眨眼,示意他不要多嘴。
小家伙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吃饭了。
老爷子放下了筷子,严真眼疾手快地去接空碗。
“不吃了。”顾长志笑了下,“上了年纪,胃口也不如以前了。”
老爷子缓步向楼上走去,不一会儿,又偏了偏身子,看着严真说:“还是搬过去住。”
严真抬头。
“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得慢慢适应,以后都是一个家里的了,不要存在隔膜。”
老爷子亲自出马了,李琬自然是高兴无比,忙着安排搬家日期。严真坐在椅子上,有些哭笑不得。
顾珈铭小朋友倒是乐得自在,一边剥虾一边开导严老师:“老师,爷爷昨晚都问过我了。”
“问你啥?”严真戒备地看着他。
小朋友哼哼两声:“爷爷说,我愿不愿意跟你一起住。”
“你说啥?”
小朋友说:“我当然说愿意啦。”
合着,这一家人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呢,她小女子一个,怎能是对手。
……
…………
再过两天就是圣诞节。
大街小巷的节日气氛已经异常浓厚,路过步行街时,一对对擦肩而过的情侣让严真忍不住唏嘘不已。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前面那并排而行的两个小家伙。
她是哪根脑筋不对了,在这么美好的休息日里,陪这两小家伙出来买圣诞礼物。就应该让他冯湛冯叔叔来折腾这两孩子。
顾珈铭,林小小。这两只小娃,手牵手走在前面。
严真站住,喊了两人一声:“你们两人走慢点儿,人多别走散了。跟着我走。”
话毕,顾珈铭小朋友就特鄙视地瞅了她一眼:“老师,新兵连的兵蛋子都知道两人成行,三人成列,你咋就不知道?”
严真一愣,这有啥关系?
副班长林小小小脸红了一下,掐了顾珈铭一下:“你要再这么说我就不跟你玩儿了。”
小朋友撅嘴了。
严真恍然大悟,原来这小朋友是嫌她这“第三者”碍事呀,两人并排走正好,添上她一个不就得成列走了么,这两人可就牵不了小手了。
严真失笑了,这两多大的孩子啊,果然是“情豆初开。”
甭看是给别人选礼物,可是顾珈铭小朋友还是按照自己的喜欢选了一堆玩具枪。只见小朋友挑一个又放下,再挑一个又放下。
严真疑惑了:“这些你都不喜欢?”
小朋友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我是在想,那帮孬兵搞不搞得定这些高精尖装备。”
严真:“……”
林小小拽拽严真,捂着嘴笑:“严老师,你不知道呀,咱们班有两拨兵,顾珈铭就是红军司令!”
“那蓝军司令是?”严真隐隐有种预感。
“是林梓,我哥哥!”
严真骤然有些晕,她感觉自己跟这群小家伙已经有代沟了,深深的。
回去的路上,两位小朋友都是满载而归。严真看他们抱的辛苦,主动替他们分担了一部分。
顾珈铭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现在是负重前行,不需要任何人帮助!”
说完大踏步向前走了。
严真失笑,抱着几个娃娃跟林小小并排走在后面。
“严老师?”
“嗯?”
“你是不是顾珈铭的新妈妈呀?”
新……妈妈?严真顿了一下:“是珈铭这么说的?”
林小小摇摇头:“昨天顾珈铭又跟我哥吵架啦。”
“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哥写了一篇作文,被老师评为范文当众念了。”
“嗯?”
“作文的题目是《我的妈妈》”
难怪了……
严真笑了笑,“就这样吵起来了?”
“谁让我哥那厚脸皮猴子忍不住跟人炫耀了,可不就把我们司令给逼急了呗。”
嗯,林小小可是珈铭那一拨的。
“那后来战事怎么平息的?”
“我们司令说:我是没有妈妈,可是我有严老师,所以你们这帮孬兵不准嘲笑我!”林小小一本正经地学着红军司令顾珈铭的语气。
严真愣住,良久,才哼着轻笑了一声:“这小家伙,就知道赌气。”
林小小耷拉下脑袋:“才不是,说完那句话,我们司令就哭啦。”
哭得惨兮兮,这让一向吃硬不吃软的林梓都没辙了。所以事情发展到最后,竟然是两个小司令握手言和了。大跌众人眼镜。
“严老师,我认识司令那么长时间,从没见他哭的这么伤心过。他说的明明是件好事呀!”
严真忽然艰难地哽咽了一下。
因为她长久不出声,林小小抬头,好奇地瞅着她:“严老师,你眼眶怎么红了?”
严真笑了笑,抹了抹眼角:“没事儿,风太大,进沙了。”
忽然身后传来了滴滴声,严真抱着两个玩具熊艰难地转过身去,一个军绿吉普车在严真身后缓缓停下。果真是风太大再加上因为眼泪眼眶涩涩发疼,严真眯了眯眼,直到车上那人下了车站在她面前,她才看清是谁。
沈孟川,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更得挺早的哈,如有可能的话,今晚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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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沈孟川走下车,一身常服的他看上去少了些戾气,不过他眼神一扫,还是成功地吓到了林小小。严真把林小小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警惕地看着他。在草原上,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就是有点儿危险,又有点儿捉摸不透。
沈孟川正了正帽子,笑了:“我说顾参谋长夫人,咱别这么剑拔弩张行不行,好歹在草原我还帮了你一忙呢。”
说着打开车门,冲他们扬了扬下巴:“上车吧,去哪儿我送。”
严真犹豫着,上一次在草原的经验告诉她,这人可不是爽快的人。
正好此时,一直负重前进的顾珈铭顾司令哒哒哒地跑了回来,站在严真跟沈孟川中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沈孟川看了看裹了纱布的手说,不禁小声嘟囔:“这小家伙,跟他爸一个德行。”
说完,就见对面三人齐刷刷地瞪着他,六只眼睛,他险些招架不住。
“得,当我什么也没说。”
他肯定是哪根筋儿不对了,当街看见这三人就把车停下了,现如今被人当坏人一样盘问。
“你是淮越的朋友?”严真试探地问。
“我们更多的时候是敌人。”沈孟川说,见严真有些诧异,便不紧不慢地又补了一句,“演习场上的。”
严真无语了半分钟后又问:“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休假。”沈孟川答,晃了晃裹着纱布的手,“工伤。”
严真更加无语。
“叔叔,我爸爸也是当兵的,有军官证,你有吗?”林小小这个聪明的女娃问。
嘿,沈孟川就奇了,这三人还真有一套啊,他看了看严真:“你要看看么?”说着还真去摸上衣口袋
“不用了。”严真摆手,“我相信你了。”
盘问终于结束。
“怎么样,能上车了吗?”沈孟川看着面前的一大两小,“不上车我可就走了。”
鉴于上赶着的一般都没什么好事儿,人也一样。严真犹豫复犹豫,最终还是拒绝了:“谢谢你,不过我们等会儿就到家了,就不麻烦你了。”
关键是怕那张不像人民解放军的脸吓着两个娃。
看着严真果断离开的背影,沈孟川大校顿时就有点儿不敢相信。
不是,还真就走了?
沈孟川回头对着倒车镜照了照自己的军容,很好嘛。
他就着滑下的车窗问了问司机:“我长得很像坏人吗?”
表情有点儿凶神恶煞,被问的汽车连小兵下意识地点点头,反应过来又很快的摇了摇头。
“说中国话!”
小兵被惊得立马坐直:“报告首长,您是军人。”
沈孟川顿时就很泄气,上了车关了门:“走人走人!”
严真把两个小娃安全送到家之后才回了家。刚迈入家门,就被堆积满地的旧物吓了一跳。正巧碰到奶奶搬了一个盛满旧衣服的箱子从卧室里出来,严真赶紧上去接住,生怕一不小心就闪到了奶奶的腰。
奶奶一见是她,就呼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回来的正好,赶紧把我这些东西收拾收拾,对了,你的东西也顺带整一整。”
“奶奶,您这是要做什么?”
“搬家!”
搬家?严真险些拿不稳手中的箱子,随手放在一个凳子上,她跟着奶奶进了卧室。
“奶奶,现在不急着往那边的房子搬,顾园那边打来电话说这几天把房子重装一下,要过段时间才可以入住。”
原本是打算速战速决的,可是李琬提前去了一趟,对那套冷冰冰的房子很是不满意,决定亲自操刀,好好装修一下。
本就是为老人家们高兴,严真也就没有太多意见。
奶奶笑觑她一眼:“你当我是往你哪儿搬啊?我今儿给你大伯打了电话,说是明天要回乡下老家,要他来市里接我。”
“奶奶!”严真是彻底惊讶了,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您,您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就回去了?”
“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吗?”奶奶瞪她一眼,“你给我坐下,好好听我说。”
“我想啊,过段时间淮越就回来了。他一个当兵的,一年也就休这么几天假,我总不能老拖着你的后腿,让你瞻前顾后的。”奶奶捋了捋严真有些凌乱的头发,怜爱的说,“这成了家呀,就不能再随随便便打发日子了,该精打细算的过了。你想想,淮越他是一个职业军人,留给家里的时间能有多少呢。”
严真摇摇头:“那也不行,我不能让您回去,大伯家里住房紧张,我不能让您回去受那份罪。”
奶奶笑了:“哪有那么夸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