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宜铭走了两步,不知为何竟叹了口气,尔后才转过身来,朝婉倩道,“我们自是不会断了来往的。只是先前我便在想,如今我也是元婴期了,并不会比你低上多少境界”
他的声音虽轻,态度却是认真得很。婉倩虽从他的第一句话便明白他将要说些什么了,但想了想,她终于没有将他打断。
若一直憋在心底,永远不说开,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当作没发生呢?自己很清楚,不是的。既然这样,让朱宜铭说出来,也算是给彼此一个交代罢。
她沉默下来,听着他断断续续,却字字坚定的话语,竟不免有几分动容。
“其实我也知道,只怕当初,我便错过了些什么。只是我又免不了安慰自己,别急,总会有机会的。只要你还在蜀山,只要你还拿我当朋友,什么时候不是好时机呢?”
“只是我实在不知道,事情是哪个时候发生变化了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你竟然已经走得那么远了,我是如何追,竟都追不上你大概不知道吧,在小洞天的那段日子,我是过得有多惶恐。我害怕自己无法进阶,害怕自己竟对你那样患得患失更重要的是,我害怕自己永远都无法再接近你”
“你不用说话真的,你只要听我说就好。真的,只是听听而已。我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他第一次有些颓丧地垂下肩膀,走到一旁开得正艳的花树底下,想也没想便坐下来。
头微微仰着,大半个身子也无力地倚着树干,他转过头来,对她淡淡一笑,“你也坐吧。我就想与你说说话。反正,就咱们两个单独说说话,也没其他人听去。”
婉倩“嗯”了一声,隔着树干,在他右侧坐下来。有白色的花瓣从树梢落下来,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像一支无声的忧愁的歌,悄悄落在人的心上。
“我出生在朱家,这你是知道的。”他的声音渐渐平缓下来,开始回忆起他的少年时代。他出生的那个年代,她甚至还没出生。是了,时间实在太过久远,她竟差点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或者那个时候,她还在地球上,浑浑噩噩地游离着罢?
只是想不到他的少年竟是那样孤独。尽管出生在大家族里,但是孤独的少年,却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受尽冷暖欺辱,一个人受尽冷嘲热讽,这一切,只不过因为旁支罢了。他是被主家拒绝的少年,尽管再努力,又如何?
但是他还是不甘心。族里没有人可以依靠,他便自立出来,进了蜀山。蜀山里仍有那自诩为主家正统的子孙在,他便选了无名山头,默默修炼。一个人修行,一个人历练,在山外遇到那么多鲜血与磨难,他硬是一声不吭,硬抗下来。
直到,后来终于在弟子大比之中,一举夺魁。
他早将这世界看得很清楚,所以也从没对其他人报什么希望。或许,只有少数几个朋友,才是真正懂他的了。这世界,不是你付出多少,就会回报你什么的。所以,不接近,不远离,就这般不冷不热地过着,又有什么不好?
只是,想不到平生第一次动恻隐之心,便就此栽在了这上边。
他闭上薄薄的唇,一眼看了过来,心中居然有几分好奇。
就是这样的女子,究竟有什么奇特,让自己竟陷入这样难言的境地?当初的她,还没有现在这般明丽罢?第一次见的时候,那般狼狈着哭泣,鲜血和沙砾,连他都忍不住都心头一软。只是后来相处的几日,才慢慢让他觉得惊奇不已。
这个女子身上,有太多自己看不透的东西了
那个时候的她,明明修为低微又容貌不堪才对但牢牢吸引住自己的,只怕便是她的性格了吧?那样倔强,那样决绝,甚至隐忍发愤熟悉得像另一个自己或许,自己忍不住受她吸引的,只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好了。”她骤然开口,却将他的心思打断。侧头看时,她仍然是温婉的笑,目光虽清冷,笑容虽淡然,但容颜却实实在在姝色无双。
“很谢谢你,将这些告诉我。”那女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悠然。她放松地靠在树干上,扬起头,目光穿过大片白色花朵,望进结云的天空中去了。
听着她的话,他有一种恍惚的失真感。她明明就在身畔,但是,却似乎下一刻将要与花瓣一同飘走,再也无法触及。他的心紧了紧,不过旋即,他便苦笑一声,罢了,现在的情况,再怎样,也跟自己没关系了吧?
她总不会为自己停留下来的。
就算,自己终于与她站在了一起。
“不过就算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但是将来,我们还是朋友的,是不是?”
他听到她这样问,表情一凝,好半晌,才微微笑起来,点着头道,“你说的是。”
翌日,婉倩已经到了后山,见到了璧华真人。住的,自然仍是当年的位置。告别了曾经的是是非非,她的心性竟再次增长了一大截,连璧华真人见了,都忍不住露出赞许的笑容。
璧华真人的洞府仍旧是那般简朴。虽然没有金玉宝物,但真人的洞府胜在干净整洁,温暖舒适。婉倩每每进入其中,都有一种全身心放松下来的安全。
是啊,在整个蜀山,还有哪里如璧华真人这里这般安全呢?有真人在,自己甚至不需要一点防备之心,只管全心全意修行便是。
而此时,璧华真人一如往昔,如玉的面上没有什么神色,但偶尔扫过来的目光中,却含着难言的温暖。她与真人叙了些离后旅程,安静了一会儿,才道,“真人,其实此回去《百年居》当中,弟子着实有了些收获。”
“我听沛澜那孩子说过了。你是想自己补全《望仙诀》是不是?怎么样了?”璧华真人的语调淡淡的,但婉倩却能听出其中的关切。以真人的身份,其实真的不必与她说这么多的。
婉倩斟酌了下语言,道,“嗯,弟子知道自己孟浪了,想要凭自己一己之力,妄想做一件多少年来都没人成功过的事情不过,百年居里,虽然没有前辈留下的《望仙诀》完整功法,但是,婉倩却找到了其他的线索”
“哦”
“是真的。弟子在《百年居》里,发现了一种,或许与仙道有关的规律。根据这种规律推演的话,《望仙诀》前三层都应验了,而如此反推,甚至能将法诀的后六层补全”
“你说的可是真的?”璧华真人怔了一下,这才惊讶起来。“什么规律这般强大证明是可靠的么?”
“嗯,至少弟子凭着这推演出来的法诀第四层,修为又开始增长了”婉倩笑起来,很快取一空白玉简,将自己推演出的几层法诀刻入进去。
璧华真人甚至没有多问,只有些惊讶地接过玉简,神念一晃,已经研究起来。
在她看来,这小弟子果真有几分天赋。但是,后辈要好好生长,离不开长辈的扶持。她还得看看,这个小弟子是不是成长到自己已经可以松开手的地步才行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后山清修年复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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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后山清修年复年
璧华真人接过玉简,强大的神念只微微一扫,便已将玉简中的内容看了个究竟。婉倩坐在她的下手,先时还有些忐忑,但等了一会却始终不见璧华出声,她这才奇怪起来。抬眼看时,她心底微微一惊,这真人这是怎么了?
只见璧华真人面容沉静,似乎入定,但那先前还如玉的面庞,此时却满是潮红。便如一片红霞从对面投来,璧华满脸红光,偏偏神色还镇定得很,这画面却不由显得有几分诡异了。婉倩有些担心起来,蹙着眉,朝璧华真人看了又看,终还是不敢喊出声。
真人这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莫非是自己的功法有什么问题么?不然,何故一观玉简,真人就至于如斯地步?
但是,这《望仙诀》可是她推演千年才得出来的功法若说其他的,她还有些不自信,但这《望仙诀》,却是她费劲了所有心力,竭尽自己所有能力,才终于在《百年居》的百年中经过成千上万次的推演,最终得出来的成果
她自信,若是不出意外,自己只要一直苦修,甚至能从元婴期一直修到合体期的超绝境界千年之功,她对先天密纹的研究可不比一般人
所以此时说来,她的心中却满是矛盾。望着状态有些诡异的璧华真人,她不敢他顾,只在旁边老实坐好,静静守望。
但是这一守望,竟然过了三天三夜
到的第四日清晨,婉倩模模糊糊听到一声沉重的呼吸,心底不由一个激灵,立时惊醒起来。正眼看时,却见璧华真人睁开了眼,正用一种微妙的表情看着她。
“真人,你醒了?”她也顾不了璧华的表情有什么玄机,当下惊喜地道,“先时是怎么回事?真人先前似乎有些不妥当?”
璧华真人怔了怔,半晌,面上才浮现出欣慰的笑来。她笑着扶额摇头,一面将手中拿了三日的玉简递回去,一面道,“真不知你这丫头是如何推出这东西的我一时不查,差点着了道”
“啊?真人”婉倩大吃一惊,有些赧颜,“可是哪里出了差错?弟子觉得一切皆没有问题呀”话虽这般说,她心中却不由打起鼓来。若真是《望仙诀》出了问题,她便头痛了。
“说一说,你这东西,究竟是怎么推出来的?”璧华真人却笑了起来,语气中没有一丝不妥。婉倩怔了一怔后才反应过来,璧华真人却是在于她开玩笑。她长呼了一口气,这才将自己在《百年居》中的心得挑了些讲出来。
“——你是说,这都是你根据《百年居》中的先天密纹推演出来的?”璧华真人若有所思,想了一下想,道,“若是这样,便说得通了。《百年居》中的神通,不是我们一般人能够参悟的。难怪我试着运行了一下你的功法,竟然有着欲罢不能的魔力——你可知,这三日来,我将你这不全的望仙诀运行了数千遍,到得最后,竟隐隐有冲击渡劫后期的模样”
“真的吗?”婉倩惊喜起来,这样说来,自己的推演是正确的至少,从元婴期一直到合体期,都完全能够包含在内。不过等等,“渡劫后期真人,你这些年又有了进步?”
璧华真人微微笑起来,眉眼间一片清丽,“是呀。经过这一遭,我感觉,我渡劫的时间,怕是快要到了。”
经过璧华真人的肯定,婉倩终于将最后一丝心事抛开,开始放心大胆地修行起她自己的功法来。偶尔有空闲,她也会不断琢磨着如何着手完善第八层的功法。这其中,本是渡劫期的璧华真人给了她很大的帮助。
这一日,婉倩想起一事,问道,“真人,究竟几位峰主如今的修为,到底是如何呢?弟子听说他们都已经分神期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分神期么?差不多罢。前些年的时候,沛澜是分神中期,郭艾应该也是一样。不过他二人,郭艾的剑法要厉害些,若真打起来,沛澜多半只能自保。”
“原来是这样那绝岭峰的孤通真人呢?”
“孤通么,比他两个师兄师姐要刻苦得多了。现在应该是分神巅峰了罢?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进一步突破,但进合体期,他肯定比他两个师兄姐要早得多。他的资质其实并非有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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