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东欧传说中所提到的,这个时代人们认知中的吸血鬼大多是从墓地中爬出的食血死尸;这个认知有一定的正确性,但不完全——对于血脉纯正的血族而言,从墓地中被咒术召唤出的食血死尸只是吸血鬼一族傀儡而已,作为没有自主意识而控制不住自身兽性的存在,并不为氏族认同。
纵使他们与血脉纯正的吸血鬼有许多相似之处;同样以血为食;没有灵魂,也只是任由正统吸血鬼操纵驱使的傀儡而已。
原本;被仪式从死尸转化为吸血鬼傀儡的红发青年已不再是科札特·西蒙,也不会产生自主意识;但由于他吸食了福维特那纯正的血族之血,给早已败坏的尸身注入了一丝生机,再加上死前无从排解的滔天不甘以及尸身一直和自己的灵魂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系,这才使得残留在体内几乎消失殆尽的意识重新苏醒。
虽然因为没有灵魂,加上作为记忆一部分载体的记忆细胞早就跟随死亡时间散得一干二净,是以红发青年体内重新复苏的意识完全记不得生前的事,但这并不妨碍他依凭与灵魂的那丝淡薄的联系而找到自己的灵魂。
如今,他便是凭借这丝微弱的感应,将自己的灵魂召唤到自己的身边。
“进来。”他面无表情,再度开口。
久律木然地望了红发青年一眼,便转回头,宛若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出神。
以一魂一魄游离状态存在的某人,此时缺少承载情感与记忆的天地二魂,以致情感与意识都淡薄至极,全靠潜意识与本能行事。
因此,属于所有生命的共同特征——趋利避害的本能果断开启,让他干脆利落地无视了红发青年的要求。
直觉告诉他,进到眼前的这个躯壳里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身上的尸气足以遮挡你微弱的魂魄气息。你现在只有一魂一魄,再加上那老家伙先入为主的观念,你若藏在我这,他定是不会发现你。”红发青年抬眸,极端冷静的眼直直望进久律瞳中,“如果,你不想被他封印回黄梨古一的身体里的话。”
尽管不知道对方是否能懂,红发青年仍是解释得相当认真。他虽然没有自己的记忆,但他从纯血种吸血鬼福维特(黄梨)的血液传承中看到许多辛秘,包括——
利用秘术将其子黄梨古一与黄梨真一的意识制成灵魂之芽,而后将它们先后投入西蒙主母的腹中,借腹产子,并借助人类的身躯与灵气滋养灵魂之芽,使其随着**的成长逐渐生长成完整的灵魂——而那作为滋养灵魂的容器,便是科札特·西蒙与托马·西蒙。
福维特早就在两个孩子的体内种了尸缚魂之术,打算等灵魂彻底长成、那两个人类躯壳自然死亡的时候(自然死亡是成功尸缚的必要条件),就将灵魂植回自己儿子的身体里。
可惜的是,由于他的术并不完善,黄梨古一的灵魂之芽没有办法发展成完整的灵魂,不仅如此,那不完整的灵魂还和躯体隐隐有着融合的趋势,在日以继夜的磨合中,无论是心性还是灵魂的属性都逐渐接近人类;更糟的是,那人类躯壳中的灵魂虽是由黄梨古一的意识凝聚而成,却丝毫没有黄梨古一的记忆,从懵懂到长成少年,他似乎已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科札特·西蒙,一个爱笑的受家族熏陶而心存善念的普通人类少年。
对此,福维特无法忍受,他冷眼看着科札特·西蒙对人类的亲近与善意,冷眼望着那根本没有他儿子半点影子且并不完整的二魂六魄,最终还是下了杀手。
因为不是自然死亡的缘故,尸缚魂之术没有办法困住科札特·西蒙的灵魂,但福维特仅仅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那二魂五魄化作一道白点融入地隙,而后念动咒语,以科札特·西蒙的身体为媒介,触发了通往百余年后的灵魂召唤之术。
在杀死科札特·西蒙前,福维特曾在科札特·西蒙的身上做了点小文章,让科札特·西蒙的身体与他的灵魂……或者也可以说是黄梨古一的灵魂建立联系,如此一来,不管那个灵魂转生多少次,未来又会流落何方,都可通过这一丝联系将其召回——虽然此术不但拥有时限,也让福维特自己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在福维特眼里看来,这绝对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据玖兰所言,有命魂者可入轮回。此时不完全的灵魂,在经历多次转生之后,是否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存在?
只要灵魂塑生之术能够成功,只要他们一族能脱离神弃的诅咒,就算他灰飞烟灭又有什么关系?
以傀儡之术操纵着炮灰光头神父伊扎克的福维特,借着伊扎克的眼,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在那双琥珀色眼睁开的那一瞬间,福维特便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一个沉静、完整、富有生命力的灵魂。
以及,那与他记忆中的黄梨古一如出一辙的眼神。
那才该是他的孩子。
#
同一时刻,在一个昏暗隐蔽的密室中。
“……果然如此。”斯佩多微眯起眼,听着下属报告西蒙岛有一座无名的墓似乎被什么人掘开,里面的尸体也不翼而飞的消息,他的胸腔翻滚着各种情绪,杂乱繁复得连他自己都弄不清究竟是哪种心情更多一些。
而下一刻,下属的话更像是一滴落入沸水中的油,在他的心头炸开。
“大人,我们在那看到了……初代的人……”
“giotto?”斯佩多忍不住拔高音量反问,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斯佩多眼中的厉色骇得情报人员腿脚发软,生怕斯佩多以为他们失职而不高兴,赶紧又解释道:“由于我们在暗处,初代的人并没有发现我们,但看上去他们似乎也是去查探那座空墓的,而且为他们引路的还是西蒙家族的underboss……”
闻言,斯佩多眼中的震惊褪去,被浓烈翻滚的阴鹜取代:“果然是这样,giotto他果然知道……哼,竟瞒得这么久,我还真是小看他了。”
他说得风淡云轻,牙间却是咬得极紧,一双深色的狭眸更是煞气毕露,让身前的下属心惊胆战。
“你下去吧……记住,一定要隐蔽地找到画像上的那人,不可让初代的人察觉。”
等到下属领命离开,戴蒙·斯佩多抬起手,捂住颈侧已结痂的两个小伤口,眼神晦涩不明。
“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你占尽先机了,giot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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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寂静的房间。
昏黄的灯光在墙上明灭不定,giotto撑着额,俊隽的面容露出了一丝疲态。
他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寻了一整天,却只让自己的心越来越沉。
“boss,外城的情报人员传来消息,常驻巴勒莫主城的那位主教大人,正往我们镇的方向赶来,似乎目的地就是我们总部所在的这个小镇。”
giotto错愕地睁开眼,眼中短暂的茫然与惶惑瞬间消失,宛若锋利冷冽的利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极力阻止他们进城——做得隐蔽一些。”
等到传信人员领命退下,giotto才彻底沉下脸色,眼中是清晰的焦虑与忧心忡忡。
主教,教廷,赶往这个小镇的动机……
莫非他们,是冲着科札特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jj好抽,最近状态好差,要被磨shi了……心里炒鸡恨qaq。
于是姑凉们别急,(本应被久律带回现世的)科札特的身体被下葬的剧情不是bug,原因后面章节会说明的嗯
34中场休息之梦回西西里
当giotto终于凭借超负荷运作的超直感找到一家法式餐厅的时候;餐厅内的场景让他惊喜的表情一僵,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此刻绷得更紧,连带一颗心都七上八下,无法安定。
广阔的餐厅一角,梨花白的桌布衬得环桌而坐的三人衣鲜醒目,他要寻找的人……不,幽灵,正在其中。
然而;坐在幽灵两侧的两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的心沉了又沉,甚至浑身紧绷;顾不上惊疑惶然,只暗自蓄力将警觉心提到最高;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坐在幽灵君两侧的,正是亚伯主教与科扎特·西蒙的尸身君。
“哟,光之子来了?”亚伯放下精致的茶杯,灰蓝色的桃花眼笑岑岑地望向giotto声音里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讽刺。
giotto不为所动,平静地回视亚伯,但他仍然维持着半触发的姿势,显然不会因为亚伯并未流露恶意而放松警惕。
“没想到主教阁下会来我们这个偏僻的小镇,倒是我有失远迎,显得失礼了。”
暗藏杀机与隐隐胁迫的话让亚伯唇角的弧度更深,越发意味不明:“十年前初见的时候我还当你是个有趣机警的人,没想到成为一方枭雄之后,竟也学会玩弄权术,变得如此虚伪了么?”亚伯扬了扬眉,目光若有所指地看向一旁抱着茶杯发呆的幽灵子久律与面无表情地埋头同盘中的牛排厮杀的尸身君,“来这一趟可真不容易,还没接近外城就受到各种阻拦,彭格列城可真是个可怕的地方。想来果然是藏着什么‘宝物’,这才如此戒备重重吧?”
听到亚伯拆穿他暗中派人阻拦亚伯接近小镇的事,giotto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但当亚伯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到久律与尸身君那边时,他的眼彻底地冷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
“不必紧张,我对受害者没什么兴趣,只是想把那个在背后兴风作浪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段而已。”亚伯主教起身,闲厅散步般走近giotto,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戒备待发的矫劲四肢,附在他耳边低声开口,“年轻有为的首领阁下,你最好将你那只可爱的小幽灵看紧一些,可别一不小心让他灰飞烟灭了。”说完,亚伯的嘴角恶劣地勾起,满意地俯视着giotto骤然收缩的蓝瞳,“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绕过giotto,心情甚好地往外走。
“请等一下。”giotto脚下一转,身影一闪便挡住了亚伯的去路,“主教阁下是否能说得在详细一些?若得主教阁下指教,我必当铭记在心,结草相报。”
对于giotto的肯切与许诺,亚伯嗤之以鼻:“我没有什么可以指教你的,只有一句话:不要对已死之人太过执着,不论是对你,还是对亡者,都没有任何好处。”
说完,一个繁复的六芒星图闪过,同他的身影一同消失。
giotto低垂下眼眸,浓密黑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落一片阴影,遮挡住他眼底的表情。
两秒后,他抬起眼,迈步走向久律与尸身君所在的餐桌。
“科札特,你没事吧?”
一片阴影出现在眼角的视线,随即,有轻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久律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一如既往给人以温暖舒心感觉、如同万里无云的天空一般的海蓝色眼瞳。
久律涣散无神的眼睛盯了对方许久,突然伸出手,抓住giotto的衣角。
“科札特……”giotto有些错愕,一双蓝瞳微微张大,但他很快压下眼中的震惊,右手反扣住抓着他衣角的手,稍稍握紧。
“看起来科札特很喜欢你。”坐在一旁的红发青年(尸身君)放下刀叉淡淡地道,青白得不似活人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giotto忽然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当一个疑似是科札特的身体(尸体?)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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