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首黑衣人道:“因为死在你「天雷指」下的那位长老,是咱们兄弟的亲叔叔,排教可以不向你寻仇,咱们巫家却非报此仇不可。”
欧—峰道:“兄弟中了你一记掌中钉,几频于死,还不够么?”
左首黑衣人道:“但事实上,你并设有死。”
欧一峰双目神光湛然,朗笑一声道:“二位那是非要把兄弟置之死地,才肯甘休了?”
右首黑衣人道:“不错,一命抵一命,这是天公地道的事,所以你姓欧的非死不可。”
欧一峰道:“二人若是杀不死兄弟呢?”
左首黑衣人道:“湘西巫家的人,永远不会放过你的,你若是死了,还有你子女,你子女若是死了,还有你的孙子,和巫家作对,就注定你要绝子绝孙,永无后代。”
欧一峰修眉一轩,沉笑道:“巫元,欧某已经避了你们二十年,我不是怕了你们,而是不愿如此冤冤相报,二位的令叔,当年做了什么事,二位应该心里明白,如此丧天害理的事,只要遇上武林人,谁都非管不可。”这巫家兄弟二人,左首的叫巫元,右首的叫巫享。
巫享道:“长江上下流,排教所到之处,除了你欧一峰,谁会管咱们的闲事?”
欧一峰怒声道:“剖腹取胎,丧天害理,死有应得,难道欧某杀的不对?”现在凌干青几人,都听清楚了,欧一峰杀的排教长老,是在岳阳附近,取孕妇的胎儿,这种只有邪门外道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丧天害理之事,自然死有余辜了。
巫元道:“咱们不问你杀得对不对,你杀了巫家的人,巫家自然要找你讨还这笔帐来了,咱们话已说完,你还是乖乖的纳命来吧。”
管秋霜愤然道:“原来排教都是些旁门妖孽,你们姓巫的做出这种丧天害理之事,还不觉得羞耻,还敢找人报仇。”
巫享双目炯炯朝管秋霜射来,森笑道:“小丫头,你说什么?”
管秋霜道:“你们给我趁早滚,还可饶你们不死,不然像你们这种穷凶极恶的妖徒,姑娘就饶不得你们。”
欧一峰急道:“这不关你们的事。”
毕秋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再要和欧老前辈纠缠不清,咱们说不得就要替江湖除害了。”
田玉燕接口道:“对啊,我早就看出他们两个不是好东西了。”这几个姑娘连大名鼎鼎的斗姆都较量过了,那会把两个排教中人放在眼里?
凌干青虽然看出这两个姓巫的不好惹,但方才一掌把对方挥出的掌风震散,也不觉得轻估了对方。巫元眼看三位姑娘出言不逊,这要是换了平时,早就出手了,但因方才凌干青说出来是木剑门下,心中不无顾忌,冷冷的扫了五人一眼,阴恻恻说道:“你们也是木剑门下么?”
管秋霜道:“我们不是木剑门下,你待怎的?”
欧一峰忙道:“你们快退。”身形一晃,朝管秋霜等人身前拦来。
巫享阴笑道:“你自身难保,不用去管人家了。”双手化爪,闪电朝欧一峰当胸抓来。
欧一峰朗喝一声:“巫享,你看看兄弟这是什么?”右手缓缓横胸,挡在前面。
“那好。”巫元「好」字出口,右手如爪,突然凌空朝管秋霜抓来。
凌干青呛的一声掣出了青藤剑来,一道青虹,照得附近山林,全都青蒙蒙的,森寒逼人。管秋霜叫道:“大哥,他冲着我来的,不用你插手。”皓腕一杨,又是一道精虹,冲霄飞起。她是听了方才他们说的话,觉得这些妖邪中人,不用和他们客气,所以出手就祭起「诛神剑」。
巫元出手何等快速,但他右手堪堪抓出,就发觉不对,对方虽是一个小女孩,这长剑掷起,尚未下落,森寒剑气,已经笼罩住自己周围,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要知他敢向欧一峰寻仇,一身所学自非等闲,只是排教的武功,多半出之旁门,管秋霜祭出的「诛神剑」,却是玄门正宗驭剑术,光是从剑身发出来的剑气,已是所有旁门左道的克星了,因此他发觉头顶被剑气笼罩,就会不自觉的打起寒噤来,其实若论功力,管秋霜比他还差得远呢。
巫元这一发觉不对,心头不由大骇,暗道:这小女孩居然会使驭剑术?一念及此,抓出的右手慌忙收了回来,双手向天连劈了三掌,身形迅疾往后退去。在他想来,他这三记掌力,足可把管秋霜祭起的长剑阻得一阻,那知他劈出的掌力,纵然功力深厚,宛如三团有形之物,但阴寒掌力,遇上了诛神剑散发出来的剑气,竟然如汤沃雪,消失得无影无踪。
拍出三掌,总究耽搁了一下,这一耽搁,诛神剑离他头顶,已只有三尺光景,强力的气,使他透心发凉,心头一慌,赶紧吸气后退,左手挥处,打出一个黑越越的圆形东西,那是他最拿手的锁心锥,人已双脚离地数寸,闪电往后倒飞出去。
但诛神剑乃是玄门的驭剑,管秋霜并不知道如何以气驭剑术,可是掷起之时,却是姜太公教她的法门,已经把真气贯注在剑上了,因此你退得快,它落下之势也快。但听「嗒」的一声,排教最厉害的两种暗器之一的锁心锥已被诛神剑劈作两半,巫元后退的人,口中也发出一声沉哼,他扬手打出锁心锥的那只左手,同时被剑锋划过,齐肘削断。这一声沉哼,他人已飞出一丈开外,鲜血也一路洒了出去。
管秋霜还不知道已经削断了对方左腕,使了一记「纵地金光法」身形掠出,一探手接住了软剑,双足落地,还冷冷的道:“你方才口气托大,怎么逃得这样快法?”
再说巫享双爪骤发,—双手就像两只鸟爪,不用说被他抓中了,只要被它占上人身,十二个时辰,一样会毒发身死,可说是旁门中最歹毒的爪功了。但就在巫享乌黑的双爪快要抓到欧一峰胸前之际,欧一峰要他看看这是什么?
欧一峰横掌当胸,自然是要巫享看看他的手掌了。手掌有什么好看的?既然他要看,那就一定有名堂了。巫享在江湖上混了数十年,江湖经验自然极深,听了他这句话,心中不禁一动,立时刹住了身形,举目朝他右手看去。目光一注,才发觉欧一峰横胸手掌,竟然色如朱砂,红中透,鲜明无比。
巫享心头猛然一沉,暗暗叫了声:“好险,自己若是猛然抓去,这一身毒功就算完了。”一时不觉神色大变,双手发颤,失声道:“朱砂掌。”「朱砂掌」专破各种毒功,练毒功的人,就怕毒功遇克,反攻内腑,那就无药可救。
欧一峰朝他微微一笑道:“阁下现在应该知道你们排教巫门,永远无法再向兄弟寻仇,兄弟也不为已甚,你们去吧。”这边停手之际,也正是巫元左腕被削之时,两人一语不发,掉首疾载而去,转眼就已消失不见。
欧一峰目光如炬,看了地上遗留的半截断臂,不禁摇摇头道:“管姑娘,是你祭起了诛神剑?”
管秋霜道:“这种妖邪,杀了他才是为世人除害,可惜只削断他一条手腕,真是便宜了他呢。”
欧一峰轻轻叹了口气道:“排教有仇必报,姑娘何苦与他们结不解之仇呢?”
管秋霜道:“我才不怕他们。”
欧—峰道:“凭他们两个,老朽要把他们除去,也不是难事,老朽是不愿这样冤冤相报下去,才一再劝说,本来是希望他们知难而退”
沈若华到了此时,已经知道眼前就是她爹了,走到欧一峰面前,双膝一屈,扑的跪了下去,哭道:“爹,不孝女儿给你老人家叩头。”说着泪流满面的拜了下去。
欧—峰也面有凄然之色,伸手把女儿拉了起来,说道:“孩子,难为你娘,把你扶养成人了,为父真是惭愧得很。”话声未落,两行老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凌干青说:“恭喜老前辈,父女重逢,这是天大的喜事。”毕秋云、管秋霜、田玉燕三人也纷纷向欧一峰和大姐恭喜。
沈若华拭着泪,说道:“爹,你老人家方才还没说完呢,到了茅山活死人墓,后来怎样了呢?”
欧—峰道:“为父醒来,发现躺在一处很小的屋中,四周黝暗如墨,便却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叫我不要动,为父才看到身边蹲着一个长发的怪老人,他自称活死人,要为父继承他活死人这一派,从那天起他就给了我一册武功秘笈,但为父却发现了一件奇事”
沈若华问道:“爹,发现了什么奇事?”
欧一峰打一了个哈哈问道:“你猜猜看,那怪老人给为父的一册武功秘笈,是那—派的武学?”
沈若华道:“这个女儿怎么猜得出来?”
田玉燕抢着道:“老前辈是南海风雷门的人,难不成那怪老人给你的一册武功,会是南诲门的秘笈么?”
“哈哈,小姑娘完全猜对了。”欧一峰接着道:“当时老朽觉得秘笈上的内功心法和本门的武功十分相似,再翻下去,又发现「天雷指」的练功心法,老朽觉得大奇,但仔细看来,这册武功秘笈的所载的武学,有许多连老朽都不知道,老朽转过身去,想问问那怪老人,那知他已经玉柱下垂,人已死去多时”
欧一峰道:“这位老人家大概已经等了多年,一旦有传人,自然可以放心的尸解了。”
沈若华道:“那怎么会是南海门的武功呢?”
欧一峰道:“这也许是很多年前本门的那一位老人家,来到茅山因故死去,才把这册武功秘笈留在活死人墓中,变成了活死人这一派,而我们南海风雷门在百年前,有一次巨大的变故,高深的武学均已失传,而这活死人墓中,却保存了本门失传的武功。”
沈若华道:“爹就在活死人墓中住了二十年么?”欧一峰含笑道:“为父幸亏有这二十年墓居不出,才能把本门的武功练成,才不怕排教的人寻仇。”
沈若华道:“爹,那我们就回家看娘去吧。”欧一峰点点头,说道:“这些年,你娘如果不托庇在紫衣帮门下,排教的人早就找上你娘了。”
沈若华道:“那我们就快走咯。”欧一峰笑道:“为父本来想把你们引开扬州,现在咱们又要回到扬州去了,扬州是仙女庙的势力范围,现在的仙女庙,除了斗姆,还来了不少黑道高手,力量不可轻估。”
田玉燕道:“难道我们怕他们不成?”欧—峰笑道:“小姑娘,你还不知道仙女庙的厉害,方才如果不是斗姆对姜太公、木道长心存顾忌,你们想出得了仙女庙?”
沈若华催道:“爹,不用说了,我们快些走吧。”于是一行人,又从又路上赶了回去,不消一刻工夫,便已到沈大娘的茅屋前面。
沈若华抢先推门而入,口中叫道:“娘,我们回来了,你快看看还有一个是谁?”屋中黑沉沉的没人答应。
沈若华口中咦了一声,说道:“娘怎么还没有回来呢?”她点起桌上的油灯,大家进入屋中。
毕秋云道:“大娘到镇江去,难道还没有回来么?”
沈若华道:“爹,你先坐下来,女儿去烧开水。”说完,匆匆往屋里跑去。
欧一峰就在一张木椅上坐下,突然目光一抬,哼道:“外面是什么人?”
“哈哈。”屋外响起一声嘹亮的长笑,接着说道:“贫道听说欧兄回来了,突来拜访。”
欧一峰一下站起身,举步往屋外走出,说道:“不知是那一位老哥,欧某失迎。”凌干青、毕秋云等人,也—起跟着走出,目光一抬,只见月光之下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