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待她睡醒之后,仍会懒洋洋地向上扇起,睁开眼睛,露出那双清澈而又沉静的漂亮黑眸一般
恭敬而又小心翼翼的请示声并没有得到回应,那强大而又残酷的统治者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那深邃冷峻的面容也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冰,这个往日虽是威严莫测的,可他的眼底深处到底仍是有暖意的,如今看来,竟已是冰冷得不近人情
他还是那样英俊绝伦,那张风采绝世的英俊面容,俊美无涛,有如神邸,那双莫测危险的蓝眸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捉摸了,那冰冷与暴怒甚至变得反复无常,即便那残暴的手段为整个夏族带来了一场噩梦,在他眼里,仿佛也已经不算什么了是了,短短的几天,竟就可以让一个爱民如子的伟大君主,变得冷漠而无常。
良久,他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冰冷的声音才在这冷得让人颤抖的墓室里响起:“开始吧。”
沉睡的亡灵,请听召唤,顺着指引,冥神慷慨,庇护亡灵,忘却痛苦,归来,留下
这是贵族们入葬时才有的招魂安眠的仪式,巫师和巫仆们正在低吟着古老的招魂词,希望能把墓主人的灵魂带到这里,归宿归宿,有了归宿的灵魂,才不会飘零,才不会孤单,仪式的最后,那些将要被留在这里作为陪葬的年轻的少年和少女们通通都被带了进来,作为陪葬,他们将会被留在这座墓室里,刺穿手脚嵌在陪葬的法阵所在的眼,但他们不会立即死去,没有留下任何事物的墓室,他们会因为饥饿和寒冷,渐渐地,干净地,安静地在这里死去,成为真正的陪葬品
古老的制度,总是如此野蛮而又残酷的
可意外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这些尚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场的孩子们,到了此时此刻,不可能还愚蠢到不知道自己是作为什么而存在的,突然有孩子惊恐地哭叫了出来,发疯了一般想要往外逃,大呼着:“他们骗我!父亲大人骗我!我不想死!”
有人起了这个头,原本有序的仪式也忽然变得混乱了起来,女孩们怕得发抖,却没有男孩那样的勇气想要从守卫手中冲出去,逃离这鬼地方,她们嘤嘤哭泣了起来,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恳求着那个英俊伟大,被她们视为神的君主:“白起大人,求求您,我们不想死没有人告诉我们,我们是被带到这里陪葬的求求您”
“我要离开这里!让我走!啊!”被死亡的恐惧刺激得想要疯狂反抗的孩子们开始不断地想要往外逃跑,和守卫发生了冲突,更有甚者,还没跑出那墓室,就被人架住了脖子,吓得只能跪地恸哭
场面,混乱成了一片,这些孩子们的恸哭和哀求,却不能引起那冷峻而又淡漠的统治者的半分怜悯与同情,相反地,这样的混乱,只会惊扰了那冰棺中沉睡的人儿,白起眉间蓦然一拧,冰冷的蓝眸深处,也分明闪过了一道令人胆战心惊的危险和不悦
沉睡的亡灵,请听召唤,顺着指引,冥神慷慨,庇护亡灵,忘却痛苦,归来,留下
突然一股寒气袭来,孟青夏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脑袋里混混沌沌的一片,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有一种不知身处何地的感觉,那陌生的语言,她听不懂,可又好像听懂了一般
亡灵?是她吗?她只是累得睡着了而已怎么这样吵,白起呢她这是在哪?
“青夏姐?青夏姐?”
青夏姐这是,在叫她?
眼前好像忽然能看清东西了,孟青夏迷迷糊糊地顺着那叫唤的声音的来源处看去,自己的嘴里,也极其自然地问出了声:“怎么了,小何?”
小何?
话落,孟青夏才好像惊觉了什么,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道可怕的念头,眼前正焦急地看着她的小何,正是跟随她参与考古挖掘工作多年的助手,而她自己孟青夏的脸色古怪得很,一会苍白,一会又是变化万千,她低头看向自己,那一身正是自己的工作装,而此刻,她的手里,甚至还拿着没来得及放下的工具,面前是发掘了一半的被掩埋的石盘
这里是那座分明应该在她挖掘工作时就崩塌了的,然后将她带到了那个古老的史前历史中的墓葬群她怎么会在这里?孟青夏慌忙地问出了声:“白起呢?白起在哪?”
“白起?”这会换小何一脸茫然了,但马上,小何又急切地与孟青夏说道:“青夏姐,咱们快出去,刚刚接到信号,这里不安全,可能要坍塌了!”
话才说着,脚底下似乎就真的那么颤动了几下,刷刷刷,泥土便纷纷掉落了下来。
“青夏姐,你快跟上啊!”小何手忙脚乱地扛了工具走在前面,还边不忘回头催促仍站在原地发呆的孟青夏。
这是怎么了颤动越来越剧烈了,小何都走远了一段距离了,回过头催她,但孟青夏仍是一脸茫然地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般,挪不开脚,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那记载了白起丰功伟业的壁画
孟青夏的目光仍然紧紧盯着那石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魔力吸引了一般,就连脑袋都越发混沌了起来,那石画上的男人,好像会睁开眼睛,正看向她,目光温柔,蛊惑,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般,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像一道红光一样笼罩向了她
是白起是白起的那刻骨铭心的记忆,怎么可能是假的,怎么可能是一场梦呢现在的她,才是在做梦吧?
她记得的,最后的印象,是看到了石画上,他微微弯起的嘴角可孟青夏此刻看着那画里的白起,却莫名地,只有无尽地悲伤,就连看着白起那样温柔的眸光,她竟都觉得揪心
“青夏姐,快啊!”
她记得的,记得的那里是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刻骨铭心的记忆地动山摇越来越厉害了只要她肯迈动脚,从这里走出去,一切便会恢复如常,她还是她,那个考古界的新锐孟青夏,老爷子怕是正在家中等着她回去禀报细节,因为老爷子对这次的发现也很在意可那与白起有关的一切,真的是梦吗,如果是梦,怎么会那样的真实,就连那痛,也真实得让她揪心
那里,小何在催促着,可这里,是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刻骨铭心,真实的记忆,不是梦
027 青夏归来
“青夏姐!青夏姐!你在干什么啊,危险!”
小何的声音越来越小声,由清晰,慢慢变得模糊,空洞,甚至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般,孟青夏怔怔地望着那石壁上正在接受万人膜拜的男人的模样,恍惚间,那历经岁月风蚀,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的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雕刻记载着那段古老历史的痕迹,也好像变得越来越清晰了起来,眼前发梦一般,浮现出了那活生生的,仿佛身临其境的一幕幕
白起最终还是做到了,他励精图治,南征北伐,在那没落的制度残留的废墟上,开创了新的制度,新的历史,他是那样至高无上,手握大权,所有人都在向他俯首称臣,叩首膜拜,将他当作神明一般畏惧,敬仰着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那正在接受万人膜拜的男人,缓缓地,向她所在的方向转过了头来,他正看向她,突然清晰的蓝色瞳仁像是漩涡一样带来了一股神秘的力量,那眸光温柔,深邃,深情,又充满了蛊惑,他朝她伸出了手来,启齿的唇型在说着什么,孟青夏听不到,只觉得耳边一片嗡嗡作响,就连小何那带了惊恐的唤着她的名字的声音,也被隔绝在外了,整个世界分崩离析,孟青夏像是被孤立了出来她已经不知道,何处是真实的,何处是梦境,自己又在哪
“白起”默默地呢喃着这两个刻入了骨髓的字眼,她像是只能借此提醒着自己,这个名字,对自己而言代表了什么,如此刻骨铭心,一切都记忆得那样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是梦
“青夏,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只属于我的”
孟青夏心中蓦然一动,石土簌簌簌地往下掉落,脚下已经越来越站不稳了,地动山摇,是要崩塌了终于,孟青夏还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亦是着魔了一般,缓缓地向上勾勒起了那清浅却又如同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的释怀的弧度,任凭那土崩瓦解,地动山摇,就这样吧
她逃不开了,那贪婪的**在她的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终究还是更期望着,那十年的岁月,十年的寒冬酷暑,那朝朝夕夕,一幕幕,一刻刻,都是真实的,她贪恋着白起怀里的温度,她贪恋着他给她编织的那个美梦
没有预感中的疼痛的感觉袭来那滚落的石块和砸断的残垣断壁,小何的声音和那地动山摇的激烈感,一切都好像突然消失了,孟青夏没敢睁开眼睛,只觉得一切突然又变得虚无和飘渺了起来,黑暗笼罩着她,就连身体也变得轻飘飘了起来,刚才的那一切,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呵,是梦么,果然是梦么,那么只要她醒来,睁开了眼睛,是否就能见到白起,就能见到莲
孟青夏的心中才刚刚这样的念头,一股刺骨的寒意便突然在她身体里的每一寸肌肤刺痛,放大这感觉太清晰了,清晰得就像是真实的一切
冷,真冷啊血液也似乎被冻得凝固了,寒气一阵一阵地钻进了心窝里,呜呜咽咽,失聪的感官也忽然渐渐地恢复了知觉,迷迷糊糊之中,孟青夏似乎听到了耳边那吟唱的安魂词,哭闹,求饶,哀恸是了,还有那越来越吵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可怖极了也吵极了。
白起怎的会这样冷真的,好冷啊她像是被人放进了寒冰里,要把她冻得僵硬了
所有的知觉慢慢地回到了身体里,就连原本那轻飘飘的身体,孟青夏都忽然感觉变得沉重了起来,那宁静睡着的长长的睫毛也随着身体主人慢慢复苏的意识而轻轻地有了颤动,孟青夏地眉头也因为那森森刺骨的寒意而微微地拧起,良久,她似乎才又适应了一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这是,在哪
孟青夏的神情尚有些茫然,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一般,耳边的一切也越来越清晰了,孟青夏怔怔地垂下了眼帘,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那换上的象征着身份地位的华袍
这是,什么时候换上的,她竟是没有一点印象腹部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因为这里的寒气逼人,孟青夏几乎连那伤口上该有的痛苦都变得迟钝了不少,她就像在每一个刚刚睡醒的清晨,神情迷茫,慢慢地,用尽了力气,却仍有些吃力地撑着自己的手,试图让自己坐起身来
她看到了白起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孟青夏只觉得视线模糊,只能看到那修长而又高大的身影,她甚至连白起的模样都看不清,可她就是知道,他就是白起,孟青夏不明白自己是在哪,也不知道,白起为何要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她的方向,她甚至不知道,这里为何会有那么多的人,他们似乎在进行着什么仪式,而她,怎么会睡在这里
她的这番动作,似乎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她努力地想要看清白起脸上的神情,但视野仍是朦朦胧胧的一片,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那道高大冰冷得令人揪心的身影蓦然一震,紧接着,她便看到了他阔步而又急切地向她所在的方向过来了这样的焦急,这样的不能抑制的情绪,莫名地,让孟青夏感到一阵心安
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