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孟青夏用过了那碗粥,湛好像才松了口气般,可往常这时候,湛该早早就退下了,今日却好像如何也不肯离去一般,东拉西扯地,总是找一些话题来说,那双眼睛,还时不时有些迟疑又复杂地观察着孟青夏的反应,这在孟青夏看来,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那碗喝过的空碗仍在一侧,孟青夏嘴里心不在焉地应着湛的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她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些古怪的食物和容器,渐渐地,那容器的影子竟成了两个,三个,孟青夏以为是自己彻夜难眠,太过疲惫了,才导致眼花,她甩了甩头,眨了眨眼睛,试图探究个清楚,这才发觉,自己的视野,竟是越来越模糊了
就连那原本还算清明的脑袋也变得有些混沌了起来和湛说话,也渐渐地不能再如常应答了,身子沉甸甸的,像是要睡过去,见了她的反应越来越迟钝了,那眼皮也渐渐地撑不开来,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已经不能再支撑了,湛的话,这才渐渐地也变得更少了
孟青夏此时不可能还察觉不出今日从头到尾湛的不寻常了,那碗
孟青夏越发混沌的眼眸里,好像也因为顿时想到了什么一般,闪过了一抹怒气,她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舌尖咬破,那痛楚和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刺激了自己,让自己稍稍有了片刻的清醒,孟青夏方才顺手自自己袖中滑出了护身用的小匕首,小匕首削铁如泥,蓦然出鞘,将湛也吓了一跳:“青夏大人!”
孟青夏却是不管不顾,她的脚下一阵踉跄,只靠着那血腥味,勉强支撑着自己的意识,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那一下踉跄,简直把湛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孟青夏这手中的匕首误伤了她自己,不及多想,湛便已经连忙探手搀扶住了险些栽倒的孟青夏:“青夏大人”
不料孟青夏却是顺势一手拽住了湛的袖子,一手将匕首抵在自己的喉间,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情况,是威胁不了湛的,可那匕首锋利的一端就那么抵着孟青夏纤细的脖子,那白晰肌肤下,几乎隐约可见血管里鲜活血液的流通,尖锐刀锋,已微微地染上了星点献血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以药对我”孟青夏低喘着息,那药劲已经发作了,她说完这番话,已是艰难,况且,若是湛的话,怎敢如此擅作主张对她也必是,有了白起的命令,他才敢他才敢
湛没有料
到这样的局面,见了孟青夏的献血与那稍稍一动便会划破喉咙的匕首,湛果然吓白了脸,脑袋里也有一瞬的空白,都忘了孟青夏现在已经是药效发作的人,他甚至可以轻易夺下她的匕首,只在孟青夏那有些锐利过人的咄咄逼人之下,湛一时间也有些糊涂了,支支吾吾道:“青夏大人,我如此也是为您着想。白起大人也知您的脾性,若您知道岷山国人以莲大人性命要挟,欲以你换之您必会为了莲大人,舍身换之白起大人就是怕您冲动行事,令自己身陷囫囵,这才您放心,此药令您昏睡数日,待您醒来之日,我夏族大军,必将凯旋,莲大人,也定会安然无恙地冲着您笑青夏大人,青夏大人”
哐当一声,是那匕首脱了手,掉落在了地上
这是一场历史开启至关重要的一战
尽管气候恶劣,对这些来自中原的联盟大军而言,极其不利,但在白起亲自率领下的夏族联盟大军,却是直闯漠北,势如破竹。
自那大军压境,到夏族大军破近岷山国首领庭,竟只是短短两日之间。
风雪之中,慢慢若隐若现着的浩瀚大军像是席卷而来的风暴一般,慢慢地,越发地清晰了,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和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令沙尘四起,风雪四腾,整片大地,都好像在颤抖着
那大军,像是挥舞着刀枪的巨人,士气如虹,那怒气腾腾的军心,全部都化为了可怕的战斗力和破坏力,万马蹦腾,嘶吼,坠马,刀箭相碰,霎时间火光四射!
这一片土地,皑皑白雪全都已经是鲜红的了,这哀鸿遍野的杀戮场面,与其说战争,更不如说,是一场屠杀承载着君王怒气的屠杀,席卷而来!
率领着这可怕大军的那个男人,他英姿高贵而优雅,高高地坐在黝黑的骏马之上,那匹出了名的骄火,他斗篷的帽子几乎遮盖了那人的脸,但即便如此,人们似乎也能透过那在风中凛冽的衣袍和狂舞的长发之下,那双如同寒星一般的眸子,正泛着冰蓝色的冷光
他目光淡漠而又轻蔑地看着这满目的疮痍,那冷漠的眼神,让人看了,便心生了寒意
大军迫于岷山国首领庭外,那高高地城墙像是坚不可摧的铠甲,可在那席卷而来的沾满了血腥和杀气的大军面前,却好像是一块随时可以吞没的羔羊肉
“白起大人,是否要下令攻城。”
已经打到这里了,这才是岷山国的政治权力中心,这场战争,直到这时候,才刚刚开始
挑衅的战鼓擂动了,攻城,大概也就是白起一声令下的事,然而偏偏就在这种时候,白起只是抬起了头,高高地坐在马背上,望向了那城墙之上,他幽深的蓝眸缓缓地眯了起来,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大军之中,一道清瘦的白色身影缓缓驾马踱出,靠近,竟是那面容温和而又慈悲,仿佛与这肃穆的杀气与战场格格不入的,夏族伟大的巫师,微生。
微生驾马靠近,他银发白袍,孑然一身,可若仔细一看,却能看见那纤尘不染的白袍的袖口和那衣摆的一角,隐约竟是沾染了些血迹的天知道,这个看起来慈悲而又温和的巫师大人,是如何面露着微笑,垂闭着双眸,无情而又果决地,在战场上夺人性命的这里的大多数人,甚至就是白起大人本人,也都是第一次,见到微生这般的人,出现在战场上,杀人的手法还是那样杰出。
这才是夏族最伟大的巫师,这个,充满了野心的政治家
微生虽看不见,却也好像知道白起大人正在看着什么一般,他驾马踱到白起身侧,仍旧闭着双目,只是也如同白起大人那般,抬起了头,“看”向了那高高的城墙之上,这块好像随时可以一口吞下的羔羊肉
半晌,这位令人惊叹的巫师,那慈悲而又温和从容的面容上,似乎终于才微微有了变化,他低垂下头来,指尖动了动,蓦然神色凝重了起来,开口道:“这样肆无忌惮这块羔羊肉,更像是香怦怦的诱饵。白起大人,或许,我们一路势如破竹,无可阻挡,攻来此处,也正和了这些狡猾的岷山国人的意思。有趣了这可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陷阱,简直是,在冒险。”
微生的话音刚落,那城楼之上,竟果然出现了一道令人意想不到的身影。
那是个女人,身穿着火红色的战袍,但那身姿太过妖娆,竟让那战袍,也显得
妖娆异常,那是个妖冶的女人,浑身上下带着盛气凌人的傲慢和轻佻,她的红唇微微向上扬起,面对着这随时张开大口的雄狮,似乎竟也没有丝毫害怕,是瓮姬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侍奉着岷山国两代首领,却对权力孜孜不倦的女人。
瓮姬果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身姿慵懒,眉目散漫,神情更是懒散到了极点:“久闻夏族白起是个英俊不凡的人物,手段更是杰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了,我那一殿的男奴,竟一个也比不上白起大人您的姿容”
“你这个该死的狐媚!”瓮姬这般轻佻地挑衅白起大人,竟让一向沉默寡言的涟都忍不住动了怒。
然后白起却好像对这些充耳不闻一般,只是淡淡抬唇,大军之前,却好像与旧友闲谈那般:“瓮姬大人好兴致。”
这个男人
瓮姬笑了笑,身形竟也端正了些,虽仍是放荡不羁,只是那轻佻倒也少了些,口吻之中,难掩些许的羡慕和钦佩:“怎的白起大人不愿接受当日和谈帛书?大战之下,生灵涂炭,多么不好?看来比起区区一个女人,您倒是丝毫不在意一个尚在襁褓中的毛头小子。只是莫怪瓮姬不提醒您,今日您来此,只怕是有去无回。”
瓮姬话落,那城墙之上,竟是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嚎啕大哭声,这阵哭声,顿时让白起周遭的夏族大军有了骚动,只见那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被送入了瓮姬手中,人们虽不能看清那婴儿的面貌,但看那襁褓上的图腾,确是莲大人所有无误
瓮姬逗弄着那孩子,将那孩子一手托着探出了高高的城墙之外,此情此景,无论是谁见了,都要吓出一身冷汗,瓮姬虽手托着那孩子,但那襁褓中的婴孩却被吓得四肢乱蹬地挣扎,一只手托着,更是晃晃悠悠,好几次,那孩子竟已经险些要脱了手而这坠下,马蹄无数,城楼巍峨,必是血肉模糊
“该死的女人!”涟见状,便已是胆战心惊,恨不得欲杀之后快,可莲大人毕竟在她手中,而瓮姬更是有似无恐,即便涟杀气四起,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伤害了莲大人性命。
见了此景,瓮姬的笑意更深:“白起大人,今日瓮姬说您和您的大军有来无回,并不是危言耸听。除非您果真并不在意这孩子的性命了也是,怪可怜的,小小年纪,模样可爱得紧呢,就这般死了就是瓮姬,私心里也想看着这孩子平安长大的模样呢。您今日,若是自刎于此,瓮姬倒可考虑,留这孩子一命,为您留个后。”
瓮姬的算盘倒是打得准,没有了白起的夏族又算得了什么呢今日他们大军必输,他日,他们夏族必亡!
瓮姬此举,显然已经激愤白起身后的夏族大军,欲杀之后快的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惊天动地。
“白起大人”
诚然,他越是在意莲,莲的处境只会越危险
“莲若知,今日自己一死,换得夏族昌盛,也必不会有怨言。”白起不言一语,即便见了那孩子就这么被瓮姬托举在半空中,随时可能摔得血肉模糊,但白起竟也只是神色淡漠,甚至于,他的唇角依旧带着笑,但那双幽深的眼底,却是冰冷一片,泛起了凛冽寒芒,冰寒慑人。
莲若知,今日自己一死,换得夏族昌盛,也必不会有怨言
莲若知,今日自己一死,换得夏族昌盛,也必不会有怨言
莲若知,今日自己一死,换得夏族昌盛,也必不会有怨言
“白起大人”
“白起大人!”
瓮姬亦是明显一愣,显然是因为白起面对自己以莲相要,回应尚且冷漠而感到些许惊讶,但随即,她便笑了:“那么,您就为这可怜的孩子,收尸吧”
瓮姬说着,便在那众目睽睽之下,手中微微倾斜
肆无忌惮的笑声中,传来混乱一片的怒斥声,惊呼声,瓮姬的笑声,还有那傲慢自负得过了头的挑衅:“夏族白起,我说过,可要让你与你的大军有来无回的,莫不是,你还相信你的盟友会为你效命吗?哈哈哈哈!”
腹背受敌,天时地利一个不全,他白起,要如何能赢?!
“莲”
一声悲怆的惊呼,在那混乱一片的声音中,如同被这世界放大了一般,穿刺而来,白
起心中蓦然一动,竟也随之颤抖
孟青夏满脸苍白地望着那从城墙之上坠下的小身影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心中一钝,时间都放慢了,整个世界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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