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欲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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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欲碎-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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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翩翩的展凉颜仍单手对着谈笑二生,怀中的婴儿被他护得极好,倒是他自己,单拳敌四手,其实相当吃力。这样下去,再不出百招,他必输无疑。

梅牵衣心头不忍,有冲上去保护他的冲动。这一个“护”字,似乎在当初说出来后,就成了她的天职一般。明明帮不上忙,却偏想挡在他面前。明明知道他是个危险分子,却总把他归为需要保护的那一类去。

展凉颜眼观六路,一边应付着谈笑二生的笔剑合璧,一边抽着闲暇来观察周围的情况,结果意外地看到梅牵衣脸上明显的担忧,还有左手按着右手的忍耐。

他心头微讶,她是在担心他?她想帮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忽觉心境大开,左臂上抬以自己的胳膊化去了谭笑剑的剑势,阻止他伤到臂弯里的婴儿。然后,再偷个空,他又睨向了梅牵衣。这一分神,谭笑书的判官笔正好欺向他胸口,而谭笑剑的剑也阻止了他侧身退避。他其实可以回剑挡开的,但不知何种原因,他就是故意放慢了动作,让剑势来不及挡开袭来的笔尖。

他以胸膛硬生生地受了谭笑书这一招“游龙探海”,然后很满意地看到梅牵衣要冲出来。他已经看到了,她左臂已经松开了右手,她右手一直紧握着银鞭,在他来不及格开谭笑书的判官笔时,她右手微扬,要挥鞭过来的。

只可惜,被她身边的梅青玄阻止了。

这梅姑娘是真的喜欢他啊?他都这么对她了,她竟然还想救他?

胸口微麻,一口气有些提不上来,他知道是刚才所受的那一招。他算好了力度承受,也算好了时间补招解救。但这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要不干脆让谭笑剑把他的剑打落好了,她会不会挣开梅青玄,冲上来救他呢?

可惜,他的剑还没落,倒是谈笑二生的招式忽然慢了下来,二人的配合出现了漏洞。他懊恼地暗叹一口气,举剑同时撩开欺前的一笔一剑,然后收剑站定。

“谭庄主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距胸口不到三寸距离的剑尖,他视而不见,反潇洒地扔掉了自己的剑,空出手来,轻轻抹掉了婴儿脸颊上的一滴血迹,头也不抬地道:“如果谭庄主还想留着一命去抱孙子。”

谭笑剑的剑果然停在了半路,谭笑书的笔也微微颤了颤。不止他们,大厅上此起彼伏的惊疑声响起,兵器纷纷坠地,哐当哐当。

“不好,有毒!大家快闭息!”

不知缘由的忽然全身酸软,群豪自然而然地归因于空气中无色无味的“毒物”。

25反击战敲响

尽管众人纷纷闭息御毒,但还是一个接一个地软倒了身子。梅青玄也微微颤了颤,努力地想要站稳。待发现梅牵衣似乎安然无恙时,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后,本应该宽慰的心在下一瞬揪起,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银鞭,要拽着她倒地,低声喝着:“牵牵,坐下!”

他手脚无力,一时之间没有拉动她。梅牵衣很自然地扶住了他,又是担忧又是惊讶:“爹,怎么了?”她没有闻到任何奇怪的味道,也没有觉得身体有异。不等梅青玄回答,另一边的梅夫人也软倒身子,她才紧张了起来。

“哟嘿,满地软脚虾!”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宽厚洪亮的声音,语带嘲笑。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粗犷汉子右肩扛着刀站在门外。他披头散发,仅用一根草绳箍着额头,一身琉璃色衣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正歪着一边嘴角咧嘴笑得极为开心。左手大拇指托了托鼻子,大剌剌地道:“今儿大丰收啊!楼主,晚上多加点下酒菜吧!”

“没出一分力还好意思要加菜?大块头,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一个妖娆柔媚的女人从竹桥上来,轻薄罗裳随着腰肢轻摆,如水蛇一般。她满脸媚笑,声音娇滴滴的,步下竹桥,看到脚边半趴着一个江湖少年,正往旁边躲去。她“哎呀”一声,弯下腰去轻挑地勾了勾那少年的脸颊。“小郎君生得真俊俏,还是你脸皮薄,姐姐喜欢。”白面少年脸上立刻浮现出暖色。

梅牵衣愣愣地看着他们,嘴角微翘,眼里浮现出怀念的味道。他们俩既然出现了,那么

心念未了,就看到一个长衫书生模样的男子已从那绿柳荫里缓缓行出。他腰间插着一根玄铁色的铁箫,步履从容,不言不语,只一直盯着白面少年脸上的那只手。妖娆女人视而不见,又捏了捏少年的脸颊,方才收了手,撩了撩额角,道:“今儿个稀奇咧,萧爷竟然比我们到的还晚?”

随着这三个人的出现,他们后面都悄无声息地跟着一群人,从竹桥开始,将湖庄前院整个围住。他们言笑晏晏,自顾着说话,当在场群雄成了瓮中之鳖。

众人就算再迟钝也知道是着了道儿,但是,着了什么道儿?就连江湖经验丰富的谈笑二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要指挥大家不要惊慌,却也说不出半点实质性能稳定军心的话来。

群豪找不到原因,又见众人皆倒惟独梅牵衣反而站直了身子,刚刚压下的怀疑又像火苗一般窜了出来,顿时后悔刚才一念之仁,竟然听信了梅青玄的话,相信她与灵婴楼没有勾结,如今才落得现在的下场。

又是一个“证据确凿”。

一整天精神紧绷又心思多起伏的群豪,此时已是真真假假难辨。他们功力尽失,又被灵婴楼重重包围,只当毙命在顷刻,顿时便再无任何形象地谩骂了起来。粗犷豪放的江湖人,不恨真小人,恨伪君子。输给了灵婴楼,他们没话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这个屡屡将他们欺骗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女人,外表看起来娇软柔弱,内心却狠若蛇蝎,让他们如何能不仇恨?就算下一刻要死,前一刻也要拉她垫背。若不是众人身体乏力,梅牵衣恐怕早被乱刀分尸了。就算杀不了,也要一逞口舌之快。

调整好心思的梅牵衣正搭手在梅夫人脉上,想确定他们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不曾想到才刚开始信任她的群雄竟然又倒戈了!莹然的双眸望着他们,再看看大厅内外遍地怏怏举着刀剑的各大门派弟子,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大骂她“妖女”,看着他们全都一副恨不得杀她而后快的愤恨表情。

她双目愕然,大脑呈现一片空白,像掉进了冰窟窿。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仍然落到了这个下场。

谭中柳在她身边不远,他盘腿坐在地上,望着她。他没有像别人一样骂她,也没有指责她的意思,只是很认真地看着她。他总是喜欢这么看她,以前她只道他是喜欢她,所以喜欢看她。可现在,她又觉得不只是如此。

梅疏凝和金雨朵努力地想维护她,说出的话却连他们自己都说服不了。一向如父母般疼爱她的金谷川夫妇,此刻也沉默了。还有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是很懂道理明是非的诸葛平,似乎也有些动摇地,望着她,虽然没有跟着骂她,但已是多了犹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身上,受千夫所指的梅牵衣,大脑嗡嗡乱响。她僵在原地,弯着腰,起不来,也下不去。她神情惶恐,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嘴唇翕动,想辩解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有近在咫尺的梅青玄夫妇听到了,她言语颤抖,断断续续,很努力地呢喃:“不我没有杀爹娘,不是我杀的我没有”

她言语生涩,像从喉间挤出来的一样。梅青玄夫妇听到,心中顿时一痛,眼里就热了起来。他们这么保护着的女儿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牵牵,你是什么时候又惹上灵婴楼的啊?”梅青玄近乎绝望叹了一口气,想努力地把女儿护进怀里,却使不出来力气,平素总是嬉笑的脸现在也悲伤了起来,老眼蓄水。旁边的梅夫人冷眼一横,咬牙道:“罢了,今日就算是死,也要保住牵牵。”

展凉颜在此起彼伏的怒骂声中信步走过来,唯恐天下不乱地道:“牵衣,你既然将功折罪,之前的事,本座也就不计较了。只要你日后忠心,本座自然不会亏待你。”

这话这么说出来,无疑是火上加油。场上骂声更重,有些气盛的年轻人,甚至不顾死活,拼命抓着剑朝她踉跄砍过来。

“妖女,我杀了你!”可惜,那人还没站稳就又倒了下去。

展凉颜冷眼一扫,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转头又看向梅牵衣,微微一笑,一步一步地靠近来,继续道:“牵衣,他们是你的俘虏,该怎么处置由你决定吧。”

梅青玄夫妇万念俱灰的脸上重新燃起了绝望的斗志,就算是死,他们也要护住女儿最后一刻。尽管内息阻塞,尽管身体无力,他们仍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冲起来,把女儿护在身后,阻止他再接近。只是,他们强硬提息的结果,不过是双双吐出一口血来,加重了这厅上原本的血腥味。

梅疏凝年轻气盛,见父母如此,撑着剑努力站起来,骂道:“你这魔头!有种就将我们都杀了,欺负我妹妹算什么本事!”他边说着,提剑就要冲过来,但剑一离地,就站立不稳,狼狈地往旁边歪倒。

金雨朵在另一边担忧地叫了一声“表哥”,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她回头睇向展凉颜,纵然形容狼狈,仍旧气度不改,正色凛然道:“展楼主,我妹妹从小没怎么出过门,她心思单纯善良,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贵楼,要如此陷她于不义!”

展凉颜冷颜看向她,神色没有半分起伏,淡淡道:“姑娘言重了。牵衣是本座得力助手,本座惜她还来不及,怎会陷她于不义?”

梅牵衣站直身子回头,紧咬的牙根渐渐松开,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嘲笑着自己在一刻钟前竟然还想帮他。

她没有恼,没有怒,凉如冰清的眼神平静无波。她冷冷地问道:“你对我爹娘做了什么?”

展凉颜笑了,笑容温柔,反问道:“牵衣已经用了‘三行香’,我还需要做什么呢?”

是三行香?梅牵衣对他的笑容视而不见,眉头微皱,垂眸沉吟,实际是仔细嗅着。是哪三行?

灵婴楼的有一系列名为“行香”毒药,与一般毒药不同,一般毒药最高境界在于无色无味,但是“行香”则不同,以五行为色,五行为香,单行无毒,但是混合则功效各异。除了灵婴楼,无人知此毒药,就算道出名字,也仍是一头雾水。展凉颜敢这么说出来,自然是笃定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解毒。

为什么她没中毒?梅牵衣没工夫去想,展凉颜既然想陷害她,就总是有他的办法。她在混着血腥的空气中很仔细地寻嗅着,不多时,眼眸张开,一片光华四射,直瞪着前面的展凉颜。展凉颜颇有兴味地看着她,唇角依稀微翘,又是一个笑容。

梅牵衣晃了晃神,随即咬牙,杀意已起。她微微眯眸,唇角勾出一丝媚笑,道:“展楼主刚才说,他们任由我处置?”

展凉颜看着她的表情,长眉微挑,唇边笑意却已消失,道:“牵衣想如何处置?”

梅牵衣没说话,只低头迅速翻过梅青玄的右手,亮出袖底匕首,以极迅捷的速度在他掌心划过一道口子,鲜血沁出。“爹,不要闭穴止血,行气任它流出。”

她再依样在梅夫人掌心也划出口子,再去捉别人的手腕时,却被一手甩开了。“你这妖女!蛇蝎心肠,连亲身父母都害!”

梅牵衣愣了愣,眼里闪过狠劲,右臂挥出,只见银光闪过,匕首已经在那人右掌划下了口子,顿时血流不止。被伤的人痛骂不止,周围的人不懂她在做什么,以为是什么可怕的惩罚,也跟着骂得更起劲。

梅牵衣原本想解释两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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