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半天,她还是没能将他扶到背上,气得直跳脚,半晌,一把将无尘掼在了地上,掐腰喝道:“无尘公子,那就对不住啦!”说完弯腰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倒提着往山丘下拖去。
好在谢云自小养得身子壮实,力气大得很,倒提着无尘也勉强下了山丘,往村子里走去。
虽然谢云力气很大,可一路拖着一百多斤的无尘行了一两里的路,也累得够呛,好不容易到了村口,已经天亮,她也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了,回身看了看无尘,立即惨嚎一声:“啊!坏啦!”
她一路拖着无尘,根本没有回头看一眼,哪知路边的乱石杂枝竟将无尘的浑身衣物划得稀巴烂,更惨的是他的脸,本来冠绝天下的一张脸上,已满是划伤,鲜血淋淋,惨不忍睹。
她心里惨嚎连连,慌忙将无尘扶起,使出浑身力气,将他抱着,往村口一处民居里走去。
方一踏进院子,就被吓得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只见,小小的院子里,躺着四五具尸首,一对老年夫妇,一个年轻女子,还有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是当胸一刀立即毙命,几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震惊害怕,想必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得罪了谁!
谢云狠狠捂住自己的嘴,忍不住哭了出来:畜生!那些畜生!
为什么要杀了这些无辜的村民?
他们做错了什么?
她恨得双眼血红,咬牙切齿地想,那些人,最好别让她知道是谁,否则,她定会让他们为今日犯下的罪孽,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心神大惊,手上就忍不住一乱,无尘立即被她扔在了地上,微微哼了一声,勉强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看见院子里的情形,转头看见谢云惨白的脸色,轻声道:“谢姑娘……”
谢云恍然回神,这才想起他来,白着一张小脸,哆嗦着双唇问道:“那些人……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杀这些村民?”
无尘轻轻咳了一声,嘴角又沁出血丝来,淡淡地道:“在下仇家众多,一时间,却是想不出这些是什么人!”
谢云苍白的双唇又抖了抖,心里害怕少了些,隐隐的,竟有些心疼:这样胜似高山白雪的男子,竟过着被人追杀的生活么,该有多辛苦?
她轻轻回身扶起他,面色虽还是苍白,语气却坚定地道:“你伤得很重,我们先去绿野找大夫吧。”
无尘暗暗调息了片刻,一旦动用内力浑身骨骼肌肉就痛若刀割,心知体内余毒暂时清除不了,这个样子,若是那群人再回头追来,他必无幸理!
“我们不能去绿野!直奔安阳!”他淡淡地说完,强行站起身来,往牛棚里走去,“事不宜迟,我们快快上路吧!”
☆、137 暗夜杀招3
谢云跟在他的身后,不明白他为何不着急去找大夫治伤,反而要沿着原路返回安阳,不解地道:“那些人不是在半路设伏要杀你吗?为什么不改道,还是要去安阳?”
无尘低头,轻轻地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
那些杀手,虽然从衣着和武器上看不出来路,打斗中的招式却泄露了行迹,那些横砍竖劈大开大合的招式,分明就是燕国军中刀斧手惯用的砍杀方式!
燕国人要杀梁君倾,早就在他意料当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那些人远道而来,能获得他们的行程资料,说明在安阳城内,甚至在魏国内,都有他们的强援!此时他们发现梁君倾不在此行当中,自然也就会立即将追杀路线改往绿野城,他现在沿着原路回安阳,反而是安全的!
无尘到了牛棚,棚内果然有一头耕牛,那些人只顾着杀人,却忘了将这绝好的代步工具砍杀!他微微冷笑一声,上了牛背,暗暗欣慰于早先的预感,幸好,将那五百将士拨了回去,梁君倾有一千精骑保护,绿野城还有宋翼扬,定然不会有危险!
“走吧!”
谢云解了牛头的缰绳,递给他,随后也上了牛背,那耕牛哞哞叫了两声,慢吞吞地出了牛棚,往外走去,跨过一地无辜村民的尸骨,出了院子,往安阳城进发。
谢云坐在无尘身前,此时忍不住回身看了看静悄悄的村子,忽然,冷冷地道:“无尘公子,这些村民因我们而冤死,日后有机会,定要为这些村民报仇!”
无尘微微一震,终于低下头,细细地看了她一眼。
他自小就是个冷心冷情之人,向来只在乎身边那些亲近之人,别的人,是生是死,他向来是不放在心上的。所以今日这些村民的死,他虽然不喜,却也只是心里微微不喜罢了!在他看来,这些村民,无故冤死,错在燕国那些杀手太过心狠手辣,与他是没什么大关联的!
可是他知道,此时若是梁君倾在这里,看见这满地的尸首,定会自责悔恨,恨不得杀光那些可恶的燕国贼子为村民报仇!
这个谢云,想不到不仅与梁君倾一般的厚脸皮,古道热肠爱憎分明这一点,也像极了她!
若是日后两个女子能成为好友,该是一桩美事了!
他忽然朝她笑了笑:“谢姑娘日后与我们殿下可试着深交,你们两人,定会惺惺相惜!”
谢云在他身前扭过头,看着他瘦削俊美的下巴,顿时觉得心神荡漾,也没听清他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点头:“好!”
无尘微微笑了笑,狠狠一抽牛臀,出了村子。
天已经大亮,飘起了微凉的秋雨,两人一牛盯着秋雨,缓缓赶路,渐渐在迷蒙的雨丝中,看不见身影了……
秋雨越下越大,几人当晚歇息的大屋,已经被焚毁殆尽,有的地方还在冒着青烟,秋雨落下,那些火星便被悉数浇灭。
忽然,大屋的一处角落里,五六具尸首堆之下,忽然动了动,上面的尸首被推开,露出一只人手来,继而,一人吃力地爬了出来。
此人满脸血污,正是侥幸未死的阿年。
他身上中了毒,手脚虚软无力,勉强推开身上那些兄弟的尸首,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地出了大屋,只见院子里尸体更多,大多都被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他顿时心里一慌,又摔倒在地,惨呼一声:“二哥!”
地上有一具尸首,距离大屋最近,被烧得只剩下一点点骨殖,身上衣物与皮肉全都不见,一只手还挣扎着伸向大屋。
他扑到那具尸首前,哆嗦着手,将那人身子扶正。
忽然,在那人脚边露出一点莹白之物来,他一看那东西,顿时又惊又痛,那是一块小小的玉佩,上雕龙凤呈祥图案,分明是无尘生辰之时,梁君倾送给他的礼物!
玉佩在这里!
无法辨明相貌的尸首在这里!
那个最坏的猜想,几乎立即浮上脑海!
他一把扑到那尸首上,痛呼一声:“二哥!二哥啊!”
~
此时的绿野城外,梁君倾率领五百精骑停下了脚步,听着身后轰隆隆的马蹄声,她皱了皱眉,立即喝道:“后面怎么回事?”
立即有一名百夫长回身快马查探,不多时立即回转,老远就高声报道:“殿下,是另外五百名兄弟追了上来!”
她立即大惊:“什么?”
一回身,果见身后烟土升腾,不多时,五百兵士到了近前。
她柳眉倒竖,冷声喝道:“怎么回事?不是命你等保护二爷吗?”
一名千夫长下马上前沉声道:“回殿下,是二爷令我等前来保护殿下!”
“糊涂!本王有这五百将士,还需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全部来了这里,二爷身边怎么能没人保护?”
众将士被夹在两人之间,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才好,面面相觑地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梁君倾发了片刻的火,心里也明白无尘这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罢了,那就随他吧!
“无眠!”
无眠立即打马上前。
“无眠,不知为何,我心里隐隐不安!你立即带一百将士回去,务必追上二爷,确保他无事!”
无眠立即神色一整,沉沉地应了:“是!”
她骑坐在马上,看着无眠打马而去,这才微微安心,她轻轻抬起头,看着那方天空,淡淡地道:“二哥,但愿,是我多虑了!”
只是此时的他们谁也不知道,一个天大的误会就要在阴差阳错间产生了,直到这个误会迅速乱了三国局势,局中之人,却还尚自未觉!
梁君倾当下打马进了城,早有先遣人马报与绿野将军府,城门一开,宋翼扬亲自率领一百将士来城门前迎候。
城门缓缓打开,她在马上,看着百步之外的他,忽然觉得,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满心怒火,也不抵他远远的一个微笑,见了他,满心柔软,哪里还怒得起来?
宋翼扬轻轻拍马上前,到了面前,下马行礼:“末将宋翼扬,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梁君倾立即下马,双手扶住他的胳臂,不让他当真弯腰行礼,压低声音嗔怪道:“你这是做什么?存心气我吗?”
宋翼扬淡淡起身,看着她,半年多不见,她又长高了些,肤色胜雪,眉眼如画,英气中带着妩媚,妩媚中却又隐含王者霸气。这就是她,这就是,令他无数个日夜一旦想起,就寝不安枕食不知味的她!
心里微微一痛!
他低着头,也压低声音淡淡地道:“殿下,城门眼多口杂,回府再说!”
梁君倾一震,也淡淡地抬头,微微抬高声音淡淡地道:“有劳将军出城远迎了。”
“请殿下移驾将军府。”
“好!”
一行人在城门口略微停留了片刻,就浩浩荡荡地往将军府行去。待到大队人马全部进了城,城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人在纸片上焦急地写下一行小字:“王已入城,事不可为,速退。”他将纸片绑在了信鸽腿上,轻轻一抛,信鸽便振翅疾飞,转眼消失了行迹。
且说梁君倾,随着宋翼扬回到将军府,不免要迎接一众下属官员的参拜,与各级官员个个寒暄一番,待到迎来送往完毕,已经是傍晚时分。这些官员中,有的不免对她的突然到来表示怀疑,有的消息灵通心思活泛的,自然想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便乖觉地参拜完就立即退下,好将棘手的问题留给他们家护国公宋大人!
待到众官离去,前厅里就只剩下宋翼扬和梁君倾,府内一干仆从都是知晓两人之间的纠葛的,都乖觉地悄悄退了出去,还将厅门悄悄带上。
梁君倾看着关得严严实实的门窗,心里微微尴尬,看来,她的彪悍之名,在这将军府之内,是人人皆知啊,这些下人,将门窗关上,是要将自家将军留给她“非礼”吗?
宋翼扬静静地坐在下首,不抬头,却也不说话。
梁君倾看着他的头顶,忽然开口,淡淡地道:“宋将军,听闻陛下赐婚您与谢冲之妹谢云,怎么我看这府内清清淡淡,丝毫没有婚娶的样子啊?”
宋翼扬微微失笑,抬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道:“府内若是做了婚娶准备,你待如何?”
梁君倾无所谓地挑挑眉:“哦……你若是做了婚娶准备,怕是要空等一场!你的准新娘子,已经被我劫了!”
宋翼扬心里一跳,大惊:“这……君倾,这可是逆反之举,你……”
梁君倾恨恨地瞪他一眼,故作无赖地道:“逆反又如何?我就是拼着被砍头的危险,也不许你去娶别人!当日你差凤翔将我星夜送往安阳,我知道你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这些时日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