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爬虫经过的沙沙声,和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身周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梁君倾举手抹了一把汗,四周闷热得,连汗水都不能蒸发了。
一行人平安无事地走出了几里地,突然间,一个男子砍削身侧树木时,一不小心被断裂的树枝划破了手,低低惨呼一声:“该死的!”
梁君倾回过身去看了他一眼,低声笑了笑,浑不在意地继续往前走去。
那男子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将手上的鲜血在衣服上擦了擦,举着剑继续前行。可是,他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心跳渐渐快的像是要跳出来,脑子也越来越迷糊,眼前的人影,时而是一个,时而又变作了两个,他紧紧捂着胸膛,瞪大眼睛看着前方的兄弟们,想开口呼唤,却猛然一头向下,栽倒在地。
前面的人听到响动立即回过身来,将那人扳过身子来,却见他面色青紫诡异,已经没了呼吸。
梁君倾惊得头皮一紧,被无眠轻轻护在了身后,却还是看见了那人的死状,面部表情是那样的狰狞,看上去,倒像是被活活憋死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夺去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
梁君倾站在无眠身后,却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抬起头,看着方才几人经过的地方,在那里,一棵高大的树木傲然挺立在一圈低矮灌木中,树皮泛白,树枝上还挂着一个个紫红色似花非花似果非果的东西。
这分明就是见血封喉!
☆、023 燕回遇险3
梁君倾大踏步地走回去,仰头看着那棵大树,树根长出一丛杂乱的树枝,此时被砍翻在地,正流着乳白色的浆液,其中一根断枝上,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正是那惨死男子的血!
梁君倾恨恨地在树根上踹了一脚,沉痛地转过头,看着那临死犹自怒睁着双眼的男子,他也许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在什么东西的手里,眼神中布满恐惧和惊慌。
梁君倾上前轻轻蹲下、身子,将那男子的双眼轻轻阖上,这才站起身朝众人沉声吩咐道:“大家在路上千万小心,这里,不仅有毒蛇毒虫和瘴气,就连树木,有的也是有毒的!不可大意了!”
无眠眼神淡淡一扫:“都记下了?”
“记住了!”
“知道了!”
众人低声纷纷应了,无眠微微点了点头:“继续上路!天黑之前必须走出去!”
众人只得继续上路,队友的尸身只能草草安放在路边,连安葬起来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众人接下来的路,就走得愈发得小心翼翼,哪怕是这样,还是有三名男子被毒虫咬伤,好在那不是什么奇毒的毒虫,又及时清了毒,暂时没了生命危险。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不知是要下雨,还是要天黑。头顶的雾气好像越来越浓,完全不见天日,空气似乎也稀薄得令人不能呼吸。梁君倾大口喘着气,踩着一路的泥泞紧紧跟在无眠身后,忍不住开口说道:“无眠,我们大概走了多久了?”
无眠也颇为苦恼地抬头看了看头顶,呼了口气:“兴许,有一个时辰了吧!”
这么说,很快天就黑了!
梁君倾担心天黑之前不能走出魔鬼崖,担忧地道:“我们必须加快脚程才行!”
无眠没说话,却一把握住她的手,大踏步地朝前奔去,一路遇花折花见树砍树。只是这片刻功夫,又有一名兄弟不小心,被一只看上去狰狞无比的瓢虫在脖子上咬了一口,立即脖子僵直双眼翻白地倒了下去。
无眠见了,立即放开梁君倾的手,回过身去看了看那人伤势,却沉着脸摇了摇头:“走吧!”
咬在别处还好,偏偏是咬在了脖子上,眼看是救不了了。
无眠拉着梁君倾,毫不停留地继续往前急奔,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时间让他来奠念死者,多在这见鬼的山崖里耽误一刻,他们就会多一分危险!
天色已经黑得看不清前方的情形,梁君倾双眼只看得见乱七八糟仿佛永远拨不开的茂密树枝,心下渐渐烦躁起来,连自己的手正被无眠握着这样的事情也没心思在乎了!
无眠突然停住了脚步,晃了晃梁君倾的手:“你看,那是什么!”
梁君倾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前方弄得化不开的雾霭中,隐隐透过一丝亮光来,像是激动人心的曙光,向着黑暗中的众人,微笑着招手!
梁君倾顿时忘乎所以了,啪地一下甩开无眠的手,奔上前去:“魏国,姐姐我来啦!”
无眠在被她甩开了一刹那愣了一愣,立即大惊失色地在追在了她身后:“姑娘,小心!”
梁君倾哪里听得进去,只是一味地狂奔,向着那明亮的出口,喜滋滋地奔去。
踏出黑暗浓雾的一刹那,梁君倾举起双手,朝着远处那尚未完全消失的暮光扑了过去。奔波了这么久,在这见鬼的山崖里躲开了毒虫毒蛇毒树的袭击,眼见着,曙光就在前方了!她的自由,她的理想,她向往的魏国……
梁君倾向前狠狠一跳,跳出了令人窒息的雾障,眼前豁然开朗,她张嘴想哈哈大笑,可是,笑意还未来得及在脸上舒展开来,她只觉得脚下一空,立即一阵天旋地转,她瞪大双眼,顿时气得几乎吐血!
尼玛怎么没人告诉她,魔鬼崖的尽头会是一处山谷啊?这是个什么见鬼的地方,怎么会在那么长的一道山崖后,大地凭空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形成这样幽深的深谷?
梁君倾惨呼一声:“我去啊!”便在无眠惊骇的目光中,大头朝下直直栽进了山谷中,巨大的深谷中,只剩下那尖利的惨呼声,一路到了谷底。
无眠心神俱裂,眼看就要将梁君倾平安送到了魏国境内,岂能在最后一刻功败垂成?他冲上前,一个起跳就要随着梁君倾跳下去。
身后的兄弟们见了,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将他拖了回去。
且说梁君倾,一路腾云驾雾往下直落,惨叫声惊起了山谷中栖息的林鸟,刹那间整座安静的山谷因着她的掉落而热闹起来!她的头发被谷底吹上来的劲风吹散,四下飘散着,发丝被风吹进了她的嘴里,立即止住了她无谓的尖叫。渐渐接近谷底时,山谷里四处横生的藤蔓立即跃进了她的双眼,她一喜,立即一咬牙,伸出手急忙拉住了一根藤蔓。脆弱的藤条根本无法承接她下落的大力,立即被她一下子扯断,她一急,赶紧手忙脚乱又去扯眼前能够得着的藤蔓,一路拉拉扯扯,终于将她的身子渐渐拉近了山崖边,顺着厚厚的一层山藤咕噜噜滚了下去……
就在梁君倾吼出那一声“姐姐我来啦”时,谷底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深谷中四处巡查,立即被这平地一声雷般的喊叫惊得齐齐握紧了武器,接下来,他们仰起脖子站在谷底,眼睁睁看着一个身影从高处落下,顺着崖边一路不停地滚了下来。
梁君倾滚南瓜似的一路滚到了谷底,全身衣物被藤蔓上的枝条挂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她的双手无意识地捂住了脑袋,颠簸滚落中,凸起的山石不时地撞上她的脑袋和后背,还没有落到一半,她就已经昏了过去。
那队士兵中,立即有几人快步奔到了谷底,在梁君倾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堪堪接住了她的身子,最靠前的一个人,胳膊立即咔嚓一声生生骨头错了位,惨哼一声将梁君倾扔在了地上。
一个小队长模样的男子走上前来,蹲下来看了看梁君倾,立即为难地嘀咕了一句:“是个女子?”
梁君倾此时满头青丝飘散凌乱,加上姣好的容颜,任谁一看也能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身。
有士兵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办?”
那小队长眉头一皱,抬起头看了看上方的魔鬼崖,说道:“罢了,先抬回去关起来,等她醒了再好好盘问!”
一众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应了,一个壮实的男子被那小队长叫了过来:“背她回去!其余人,跟我继续巡视!三皇子近期就要来顺阳城视察边防,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务必警醒着些!”
其余人齐齐应了,只留下那壮实汉子背着梁君倾快步朝着山下的顺阳军营走去。
下了山,那男子将梁君倾扔包袱一般搁在了马背上,自己翻身一跃上了马,一勒缰绳,骏马四蹄翻飞朝军营飞奔而去。梁君倾软嗒嗒的身子挂在马背上,对着马匹奔跑的步伐有节奏地颠簸起伏着,看上去,像是一个完全没有生命的软绵布偶。
奔驰了大半个时辰,到了军营外,男子翻身下了马,一路扛着梁君倾进了军营,不时有好奇的士兵围上来询问,都被那大汉冷冰冰地瞪了回去。
他将梁君倾一把扔在了营外的草地上,任她被好奇的大兵们围观,自行大步奔到营地后的房舍中,一路目不斜视到了一个小小的演武厅内。那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正虎虎生风地舞者一根军棍,扫,点,刺,抡……明明是那样威风的硬武器,却让他舞出了些许飘渺的姿态来!
大汉恭恭敬敬地站在门边,不敢出声打断,那男子一转身见了他,心下好奇,立即收了工,缓缓收了气息,将军棍一把扔在了武器架上,微微有些气喘地问:“怎么……这么快就巡视完了?”
“回将军,我们在魔鬼崖下接住了一个掉下崖来的女子,不敢随意处置,将她带回了军营,请将军示下!”
那年轻将军忽然好奇地追问道:“是个女子?多大年纪?”
“看样子,大概十二三岁!”
年轻将军微一沉吟,就抬脚往外走去,边走边道:“带我去看看!”
二人出了房舍,到了营前空地上,一大堆士兵正围城一圈,好奇地看着地上的人。年轻将军一皱眉,站在不远处冷喝道:“都没事做了么?”
大兵们立即作鸟兽散不敢再停留!
年轻将军走到梁君倾身前,营地的火光太微弱,他不得不弯下腰,将梁君倾细细看了一遍,瘦弱不堪,小小的一张脸看上去还是相当秀气的,双手细腻无茧,应该是个不会武功的,至于她怎么会从魔鬼崖掉下来……
“来啊,把她浇醒!”她退后一步,施施然地发号施令。
那背回梁君倾的壮实汉子急忙找了水来,对着梁君倾那苍白的小脸,哗啦啦就泼了下来!
梁君倾顿时浑身一震,尖叫一声就直起身来,刚刚坐直了身子,浑身上下就火辣辣地疼痛起来,她又立即一下子躺倒在地,哼哼唧唧地看着面前两个高大的男子问道:“你们是谁?”
☆、024 沦为奴婢1
那壮实汉子闻言立即朝她大声喝问道:“这是顺阳大营,你是何方人士,怎么会从魔鬼崖掉下来?”
梁君倾脑子里嗡嗡的,眼前的人影还在乱晃,她狠狠地摇了摇头,哪知这摇头的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势,立即疼得她呲牙咧嘴,却还是乖乖回答:“我是代国人,因为家里出了变故,逃难出来的,冒险从魔鬼崖穿行过来,不小心才从上面掉了下来!”
那年轻将军低着头俯视着她,眼神冷冰冰的:“你的通关文书和户籍文书呢?”
梁君倾直起身来,摸了摸身上,立即眼前一黑:她的包袱,还在无眠那里!
“没有文书?”
梁君倾龇牙咧嘴地朝她笑了笑:“丢了!”
“哦,是吗?”他冷冷地一笑,“是丢了,还是压根没有?你怎么证明,你不是逃奴?”
梁君倾大怒:“我不是逃奴!”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