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最需要知道的是,那个会站在他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的女子。
是生还是死……
总要得到确定的消息,才能安心啊!
他脚步虚软地往前奔去,烟翠紧紧跟在后面,大呼小叫地劝阻,却只能眼睁睁地发现,她和他的距离在越拉越大。宋翼扬虽然身体虚弱,可毕竟还是男子,奔跑起来,哪是一个娇弱女子能追赶得上的?
宋翼扬大步走过镜湖,径直往临风院奔去。
临风院平日里四面满是护卫,此时却静悄悄不见任何一个护卫,不知是魏青羽不在院内,还是护卫们在换班。
宋翼扬径直奔进院子,只见正厅的大门紧闭,正要上前拍门,突然在门边站定了。
门内,传来沉沉的语声。
魏青羽不知在对谁语气郑重地说道:“你去一趟代国龙城,到了以后,你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另一个声音立即响起,却是流沙:“卑职明白!”
宋翼扬浑身一震,怔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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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决不放弃2
房内,魏青羽又悄声与流沙交待了几句别的事宜,突然出其不意地扬声喝道:“门外的,进来!”
房门突然被一股劲风拂开,打开的门扉直直扇向宋翼扬的脸,他拼力转身,终于躲过了这重重一击,与此同时,门内流沙突然住手,绿影一闪,已经伸手扶住了宋翼扬。
“大哥……大哥!”
前一声还满是不确信,后一声则满是发现后的震惊。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着急出来?烟翠呢?宋安呢?”
宋翼扬摆摆手,面色由苍白变得青灰,却只是笑着,不回答魏青羽的询问,而是直直盯着流沙,沉声道:“是不是有消息了?”
流沙一愣,立即答道:“没有!”
宋翼扬如何肯信,轻轻推开了流沙,这一次,却是直直地盯着魏青羽,只字不说,眼神中的渴求却是那么强烈。
这是一种,魏青羽与他相识多年,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的神情!
只这一眼,魏青羽就明白,瞒不下去了!
“对方带走她之后,沿途故布疑阵,追查不下去了!暂时不知他们将她带去了哪里,也不知,她……”
也不知,她还在不在!
流沙轻轻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房门关闭,宋翼扬沉沉地喘了口气,在正厅的客椅上坐下,这才沉声道:“二弟,你说实话,她……是不是……”
魏青羽立即明白他想到了什么,其实自己也无数次猜想了那个可能,只是没有见到她的尸体,他们就不能最终确认那个可能!
“大哥,你放宽心养伤,现在,没消息也是好消息,最起码,说明她可能还好好地活着,你这样食不知味寝不安枕,伤势会更加缠绵!”
宋翼扬沉沉点头,魏青羽说得不无道理,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他稍稍放心了些,忽然又轻轻咳了一声。
魏青羽不由得更加担心,看着宋翼扬,心里不知怎地,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宋翼扬的身体素质,一直都是极好的,按说纵算受了重伤,养了一个月,也该好了!可是这一个月来,他的伤势不时反复,宫中御医却总是查不出原因……
看来,要尽快派人将那固执地不肯出诊的吴道子绑来顺阳才是!
两人之间一时间陷入沉默,宋翼扬缓缓站起身,正要开口道别:“陛下……”
“陛下!”
院外忽然传来一声疾呼,听声音,竟是惊鸿,随即只见院外一道红影一闪,惊鸿人已到了门前,身子一矮跪了下去:“陛下!绿野有消息传回!”
“什么!”
魏青羽惊呼的同时,宋翼扬已经扑到了门口,一把打开门,抓住了惊鸿:“你说什么,绿野传回什么消息?”
惊鸿正抓着急报,薄薄的一张羊皮纸,被她紧紧握在手心里,握成了狰狞的姿势,她显然没想到会在这时在这里见到宋翼扬,一愣之后反应过来,迅速将那羊皮纸往身后藏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宋翼扬看见惊鸿的第一眼,就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此时见她想将急报藏起,顿时眸中寒光一闪,迅速抓过那张小小的纸片,展开一看,顿时愣住。
魏青羽站在他的身边,眼睁睁地见他面色乍然变得青白,顿时大惊,正要上前扶住他,却惊恐地看见,宋翼扬突然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赤黑的浓血,眼睛一闭,直挺挺地朝惊鸿身边倒去。
惊鸿惊呼一声,伸手扶住了他,一探他的脉息,只觉得他的内息纷乱虚弱,顿时大惊:“陛下,宋将军这是怒极攻心!”
魏青羽顿时再也顾不得急报上的内容,大喝一声:“来人!”
门外隐在四处的飞鲨卫立即应声出现,轻轻跪在了门外院子里。
“派一队人马去请神医吴道子,记住,无论如何,都要将他请过来!”
最后一个“请”字,他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飞鲨卫立即会意,躬身又是一闪,不见了踪影。
魏青羽扶住宋翼扬软倒的身子,担忧地探了探他的脉息,忽然招了招院子里另一个飞鲨卫,将宋翼扬轻轻交到了他的手上,沉声命令道:“送将军回尘香院!”
那飞鲨卫背起宋翼扬,转身大踏步地往外走去。
魏青羽这才捡起掉在地上的急报,顿时也变了脸色,只见那小小的羊皮纸上,两行小小的字,写着:“敌军今日处斩战犯,包括梁将军在内十四三名兄弟遇难,尸首挂于城头,我等前往确认,无误!”
无误,什么无误?
不可能,一定是这些人不认识梁君倾,一定是认错了!
他一把扔了那张羊皮纸,面色沉痛,眉宇间杀气一闪即逝。
飞鲨卫和梁君倾厮混了半年多,她是他们的圣姑,她是叛军的女兵营长官,她是军中掌握最大权势的女子,他们怎么可能认错?
若不是反复确认过,他们怎么敢将这消息传回?!
从来想不到,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会是这样的感觉!
他捂住心口,只觉得里面霎时间变得空落落的,说不上是痛苦,还是寂寞……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与他大眼瞪小眼;在他犯错的时候,瞪着大眼皱着眉唤他,魏青羽魏青羽;更不会有人会在他惹她不高兴的时候,冲上前与他厮打玩闹……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
好朋友了!
哦,原来失去一个好朋友的感觉是这样的,满身怒火,却只能强行压制。
江烜啊江烜,你在这个时候斩杀我方大将,就是想要逼我大怒之下发兵迎战,在绿野和你决一死战吧?想必绿野城内,早早布置好了种种杀招,只等我们自投罗网!
他冷冷一哼,转身对惊鸿说道:“这个消息,暂时保密,不要在军中泄露!”
惊鸿此时也看见了急报上的字迹,面色苍白,目光发直,闻言点了点头,却直直盯着那纸片上的“梁君倾”三个字,挪不开目光了!
那个孩子,那个她一看就觉得亲切的孩子,居然就这样死了么?
以后,再也没人笑嘻嘻地跟自己撒娇了,再也没有人,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母亲了?!
魏青羽转首见她面色惨白,心知她也是不能接受梁君倾已死的事实,心有戚戚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两个悲伤的人在呆在一起,悲伤的情绪只会更加浓厚,会让人窒息!
惊鸿出了临风院,一路去了梁君倾原来居住的洛桑院,此时院子空着无人居住,安叔却还是每日名人打扫一遍,整个院子整洁明亮,好像随时都会迎回它的主人似的。
院子的西南角上,新近安置了一个巨大的铁笼,顶层用牛毛毡盖上防水防晒,那是牛肉丸子的新窝。
她轻轻走进了院子,牛肉丸子正躺在窝里百无聊赖地脑袋搁在前蹄上呼呼喘着气,听到响动立即警惕地抬起头来,用绿油油的眼睛看着她,眨了眨眼,随即又低下头去,又狠狠叹了口气。
惊鸿忽然就想起那日,牛肉丸子第一次当着梁君倾的面叹气,将她惊得跳脚,来来回回地嘀咕:丸子你是一匹狼王啊,狼怎么能叹气呢?狼怎么会叹气呢?
可是牛肉丸子只是用无辜的两只大眼瞪着她,鼻孔里抑扬顿挫地继续叹气,直到梁君倾彻底仰倒,终于接受了狼会叹气的事实!
此时,丸子怕是也在想念自己的主人吧?只是叹气声再大,也没人操着鞭子站在旁边摇头晃脑地骂了。
她目光从丸子身上晃过,落在了笼子边上的那棵巨大的槐树上,那里,一根长长的秋千随风轻摇,那是将军府被征为皇宫之后,魏青羽下令搭建的,梁君倾却一直没有机会上去玩耍,那秋千被魏青羽故意造得极高,人坐上去,摇晃的力道一大,人就很容易摔跤……
突然,她的眸光大亮,看着那个秋千,脑海里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努力了几次,这才抓住:摔跤……骨骼……对了!梁君倾的骨骼!
她是百年难遇的连环骨,传回的消息只说她被枭首示众,那么她的尸骨呢?就算失身腐坏,连环骨也必然不会散架!
没见到尸骨,她还是不信梁君倾已经死了!
一定,要找到尸骨!决不放弃这最后的坚持!
☆、108 决不放弃3
想到这里,惊鸿再不迟疑,立即打了个呼哨,不远处衣袂带风声响起,不多时,一名消瘦的男子轻轻落在了她身边:“二当家!”
“抽调十名轻功好手,随我前往绿野,其余人等,务必保护陛下和将军的安危,不得擅离职守!”
“是!”
男子立即转身消失,不多时,就有十名黑衣男子神情冷淡地出现在了她面前,一行人片刻不耽搁地出发,往绿野城而去。
绿野位于信义城西北方不足百里处,信义城被洪水冲击为废墟之后,绿野就成了又一道定平皇城的屏障,江烜率领旗下大军退至绿野,拱卫皇城。
惊鸿率领十人快马出城,往西疾奔一天有余,终于在当夜子时之后,到达了绿野城外五里处的土坡,土坡上的杂草树木被绿野守军砍伐殆尽,一把火将城周十余里地烧成了焦土,别说是人,就是只兔子,也无法藏身。
只是这简单的防护屏障,却难不倒擅长隐藏和刺杀的飞鲨卫,惊鸿一身红衣外披着一件似黑非黑的斗篷,身后十人同样装扮,在这夜色里,伏在地上,看上去与泥土无异。一众人马悄无声息地伏在城下,静静等待时机。
时间一点一点地前进着,渐渐接近丑时(凌晨两点),这是人体最为疲乏,警惕性最为低下的时候。果不其然,只见城墙上的巡夜将士忍不住停下了步伐,双眼迷离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就在这时,城头上明亮的火把的火光微微一晃,一名守城将士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微风拂过,顿时来了精神,看了看天上那迷蒙的月色,估计是要天阴了,嘟囔一句:“这鬼天气……”
惊鸿等人在那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齐齐飞身上了城墙,转瞬翻了过去,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被斩杀的战士们的尸首就挂在东城门之下,惊鸿几人下了城墙,再不迟疑,立即往城门不远处的街口奔去。
街道尽头一小队守军正缓缓举着火把巡视,眼看就要与几人撞上,惊鸿立即身子一矮,几人齐齐跃上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