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绣橘就动手了,她用木尺在一截槐木上小心地量着长度,用铁锯小心地锯了一段下来,正在刨花做出大致的形状来,这些槐木和木工用具都是司棋叫潘又安买好,她从外面带进来的,南边角门的婆子早已经被迎春她们买通了,到了晚上,只要行事小心一点,司棋算是畅通无阻的
除了这些,她还让司棋带回了很多滑石粉,石膏,和一些破碎的珊瑚条,这些珊瑚条不比那些价值昂贵的珊瑚树,因为残缺,价钱不是很高,但对迎春确是很有用
看绣橘开工了,迎春也没闲着,用从厨房买来得蜂蜜调起了石膏和滑石粉,想想她上生物课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还真没有信心能做出这个来,昨儿一整个晚上都在回忆那东西的比例,好歹让她猜了个大概,希望能行吧,她缓慢地搅动着这些糊,不时掺入一些香碳粉和大豆粉,等觉得差不多了,就找了一条大概7厘米长的珊瑚条,把那些糊一点沾在上面,一点一点地搓圆
守在外面的司棋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迎春和绣橘忙手忙脚乱地把正在做的东西收起来,远远地听到司棋的声音传了进来“我道是谁呢,四姑娘,你怎么来了?要不要喝杯茶?”
原来,惜春受探春所托,来找迎春一起去参加诗社,不过说实话,她也有自己的一层意思在里面。她不会作诗,参加那个所谓的诗社也没什么大意思,还不如找二姐姐一起凑凑热闹才是道理,惜春见司棋要给自己端茶,忙道“我还有事,这茶就先不喝了,二姐姐在哪?怎的不见她?”
“她在里面换衣服呢,姑娘你还是在外间等等吧!”司棋正在收手里的活计,找了个不漏破绽的答案,镇定地回答道
惜春依言点了点头,看到司棋正小心地卷起手中她并不认识的线,好奇到“司棋姐姐,你手上那是什么?我却从未见过?”
司棋也不怕她知道,笑道“还不是我们二姑娘央我帮她打的络子,偏生要用什么渔线,说是那样好看,我是真真不明白了”其实她没有说的是,这些线全是用融了的玻璃水浸泡过的,非常地柔韧,比攀岩走壁用的硅胶绳都要结实,迎春早吩咐让她把这些细细的绳子打成一股绳,因为这活比较不显眼,所以她就在外间做了,顺便可以在有人来的时候通风报信。
迎春和绣橘收拾好就一前一后出来了,迎春伸手撩起帘子,打趣惜春道“我可没承想你竟也会来我这,今日倒不同水月庵的小尼姑顽了?”
“这奥妙你你却不知的,那三姐姐今日忙着张罗一件盛事,要我们都去捧场呢”那惜春见她出来,拉着她的手笑道“你还不快快跟我去了!”
等迎春带着绣橘和惜春到了秋爽斋,宝钗黛玉还有宝玉一应人等都到齐了,见他们来忙笑说“可喜又来了两个了!”
探春笑道“我倒不算俗了,偶起的念头,便试了一试,谁知竟一招皆到了。”
宝钗问谈春道“可还有谁还没来么?”
话音刚落,李纨就进门道“我可来迟了,这主意倒是雅的紧,我原不会作诗的,既是三妹妹高兴,我就帮你兴作起来!”
于是除了迎春以外的众人很有兴致地写诗玩耍,评论今日的诗魁是谁,惹得迎春心里直叹气,老天爷啊,看来今天的进程又要耽搁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倒霉的是自己又不能随便推了这里的活动,否则引人怀疑就更不妙了,况这诗社一出,这阵子又少不得要陪这些诗兴大发的小姐公子吟诗作对,其他的事少不得要被拖沓了
等她带着绣橘回到紫菱洲,天已经黑了,想到要做的东西都没做,迎春又叹了一口气,司棋倒是已经把那些绳子赶出来,见她们回来就拉着迎春低声抱怨道“姑娘,你让我拿得东西我都拿到了,只你下次再别让我去厨房了,今个我白白被柳大婶子笑话,平素的脸都丢光了!”
迎春听了她的遭遇,想到她向柳大嫂子要熬汤用剩的骨头的场景,想笑却不敢笑,只能憋红了脸道“好司棋,你暂且忍忍,等绣橘把弩枪做好,就让她来接应你。”
司棋气闷道“可我真的不想做。”
迎春正色道“好了,好了,再坚持一下吧,能多拿到一点,成功的胜算就大一些,而且这么说来你还能做多久呢,我叫你放的东西你放好了吗?”
司棋神色有些不安,赶紧道“我俱已放妥了,只这样做真的能走吗?”
迎春道“你应该跟潘又安说清楚了吧,找到机会你赶紧就跟他走;到时候想办法接应我们。”
司棋点点头,三人赶紧趁着余下的时间帮迎春把早上没做完的活,加班加点的补上了。
湘云设宴
却说宝玉回到房内向袭人提起了筹办海棠诗社的事,半晌笑道“怎知偏生他送了白海棠来,这诗社的名字却是得我心意,竟是再找不出好的来了!”
袭人一旁安静地听着宝玉手舞足蹈地在那说着,不时抿嘴一笑,见他说的尽兴,笑道“你还说呢,今日我还打发了宋妈妈给史大姑娘送东西去了,她成日叫你有好顽的叫她,你竟是忘了不曾?”
那史湘云是老太太家里的姑娘,性子最是直爽伶俐的,偏巧得了老太太的缘法,时常来家里住着,这一来二去的,自己倒和她熟识了不少,知道她在家里过的并不如意,也时常帮她做些针线什么的,这次宝玉他们做什么诗社,袭人想着叫她来也能叫她痛快地玩上一阵了
宝玉拍手道“我倒忘了什么似的,原来竟是忘了她了,她是最会找乐子的,诗社少了她有什么意思,我明日便回老太太接了她去”
第二天午后,湘云果然来了,迎春平日里很少见她,这次见她少不得仔细打量了一眼,只见一个白皙清秀,粉雕玉琢的女孩子,着一件大红海棠花色的纱裙,就跑了进来,见到宝玉,嗔怒道“二哥哥,我走的时候,怎么嘱咐地你?你们倒好,在园里作诗也不告诉我去,我可是不依的!”
说完转过头去,还用手揪着辫子,一副小女儿家的情态,倒把大家弄的哭笑不得,迎宝玉少不得作揖赔礼道“好妹妹,我却真的是忘记了”接着把事情的始末原由告诉了她,正要给她看诗,李纨忙笑着阻止道“先别忙,我们与了她韵,她后来,倒是让她先作几首海棠诗来看看”
黛玉也道“对的,她最是喜欢做诗的,先罚她和了诗,若好,便请入社来,若不好,还是罚她在社里焚香扫地罢了!”说罢大家都笑了起来,湘云跺脚道“你们忘了请我,我还要罚你们呢,快拿韵来,我挣命作罢”
众人见她这般有趣,都埋怨昨日怎么忘了她,遂给了她韵,湘云虽和众人顽笑,但在心头也早有了,随手写了,“我倒是有两首了,却不知道好坏,还请你们相看相看”
大家看了都拍手称绝,道是十分新奇,又拿出昨日的诗来与她一道品评了,湘云与众人打趣一番,许诺要做东道,到了夜里,正要与黛玉同住,却碰上宝钗相邀,也不推托,就往衡芜院安歇去了。
两人携了翠缕和莺儿一路走着,宝钗淡淡地性子,好似在那里想着什么,湘云也不好多说话,指偏头沉默着
宝钗自从知道自己入选无望,就隐隐把眼光放在了宝玉身上,而且王夫人话里行间也有要他们两家结亲的意思,所以她有意无意地结交贾府众人,倒也八面玲珑,应对自如,唯一让她有点不满的就是贾母和王熙凤对她的态度了,看似亲热其实疏远,看似喜爱其实又隔了一层,她知道贾母是偏爱黛玉,毕竟黛玉和贾母的关系也亲近些,不过如今黛玉的父母已丧,林家子嗣单薄,这权势一环算是已经断尽了,至于钱财,就更不用说了,派贾琏护送黛玉回扬州这件事,明眼人心里都是有数的,大半是为了料理林家的产业去了,如此看来,林家的气数已尽,她们薛家不是贾家最好的选择么
她虽然这样想着,但明里暗里都有想压黛玉一头的念头在里面,和黛玉和宝玉交好的湘云自然也就成了她打算拉拢地对象之一,一方面,可以借着她拉近和宝玉之间的感情,另一方面也可以敲打黛玉那丫头,却是一件十分便宜的事
到了衡芜院,湘云借着灯在那计议如何设东道,如何拟题,少倾,又为银钱之事发起愁来,用她的月钱来办这个东道还是有些窘迫,如果向家里拿的话,婶娘那里却是不好交代,不禁踌躇起来,宝钗在旁边听了半日,心下也有了些主意,因笑说“我这里倒有个妙法,前儿我们当铺的伙计送了几斤肥膏蟹来,家里还说要请老太太呢,只是事情太多还没开口呢,你且尽管普通地一请,等大家散了,多少诗作不得!”
湘云见她如此帮她,谢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要是靠我自己却是不能成事的”
宝钗忙道“你也别多心,想着我小看了你,若这样,咱们也算白好了,我只是不愿使你为难罢了”
湘云笑道“好姐姐,我若这样想,竟是个好歹都不知的人了!我家里那些糊涂事又怎么会告诉姐姐?”虽然她一向觉得宝钗过于世故,但有的时候还是有大姐姐的样子,湘云对她这样帮自己,还是很感激的
两人又细细合议一番明日应出的诗题,这海棠之后,莫若秋菊最为应时应景了,经过一夜的思索,十二个新巧的标题已经跃然纸上
迎春次日和探春惜春照例一同来向贾母请安,探春正在那和贾母玩笑,恰巧湘云也来了,她进门就拉着贾母的手,笑道“老祖宗,今日园里桂花开得正好,我做东,请你去看看可好?”她的眼睛神采飞扬,嘴角扬着笑意,倒叫人不好拒绝
贾母乐了“你有这个兴头,自然要扰了你的雅兴才好”王夫人也在一旁轻笑,问道“老祖宗赏脸,是她的福分,却不知要摆在那里赏花才好?”
凤姐上前一步笑说“依我看,藕香榭就很好,那山坡地两颗桂花开得又好,那地方又在河当中,到处也都敞亮,老祖宗,不知排在那里可好?”
贾母听了点头道“那地方很好”
午间时候,凤姐扶着贾母在前头走着,大家陆陆续续地进了藕香榭,走在竹桥上,迎春举目望去,整个亭子就是盖在水上,四处都是曲折的竹桥相接倒是有一股江南水乡之感,心里想到,别的不说,这大观园的修建可真是费了心思,比以前她看到的苏州园林也都不差了,迎春一路走走看看的,不自觉地就落在了后头,冷不防被身后地黛玉唬了一跳,闷气道“你这丫头,做什么呢!”
黛玉用帕子捂着嘴笑着,“我倒要知道你在想什么呢,呆愣愣地,也不说话,连我也没发觉”
迎春有些没好气地道“没相干地,不过是觉得这园子样式十分新巧罢了”
黛玉听了她的话,打趣道“这园子多是用南方的样式;在北方算是独特少见的,赶明你到了我那还不看花你的眼睛!”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下来,想到自己的父亲已去,自己再想回扬州却是不能的了,隐隐眼睛有些红了,落下几颗泪来
迎春见她这般,知道她想到了伤心事,只怕被众人看到,忙用身体挡了前面的众人,回身悄声道“林妹妹,如今我把你的伤心事钩了出来,却是我的罪过,只今日老太太领着这一大帮人入园游玩,你还是快把眼泪擦擦,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黛玉也明白在这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