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来,朝书房内众人盈盈一礼,自信这一礼绝对是风华鼎盛,不遑多让。
“诸位西门公子、夫人,小女子陪诸位玩了一个晚上的游戏,现在精神也有点乏了,请容许小女子告退。”
“丁小姐请。”西门岑雍容大度地站起身相送。
“老十,送丁小姐回府。”
“不必了。”西门风冷冰冰地说。
“怎么你连二哥的话都不听了?”西门笑冷笑着。
西门风身形一闪,刹那间已移到了书房门口。
他推开门,迎门而立,阴骨恻恻地说:“有人来接丁小姐了,老十你就不用凑热闹了。”
众人皆是一惊,凝神倾听下,西门嘉叹息着说:“老五我本来还不太服你的,但如今看来,你的功夫确实比我高些。”
西门风背向众人,冷冷对着前方说:“师弟功夫大进啊!”
只听到一个温文如玉的声音清清雅雅地说:“原来是西门师兄在此,想不到多年不见,师兄居然学会为难女人了!”这声音如此清越好听,但在此刻听到,我却是身子一震,作孽啊,难得一夜不归,立马就被人当场抓住,看来我这人没什么做坏事的天赋。
门前白影一闪,温如言神清气爽地负手而立。
他只是望了我一眼,我认命地走到他身边。
西门风皮笑肉不笑地说:“师弟哪只眼看到我为难她了?她在此地来去自由,西门家不过是请丁小姐来玩个游戏罢了。”
“西门家?”温如言神色一变,伸手把我挡在身后,凝神望向房内。
“西门二公子也在此事吗?请现身一见!”
西门岺朗声长笑,带着西门嘉和西门笑缓缓走出来。
他向温如言拱手为礼,“温公子多虑了,这是我西门家的家事,老五是作为西门子弟奉令办事,与师门无关。”
如言低头问我:“他们有没有逼你做什么事?”
我摇头,人家来求亲虽然方法有点过分,但要说用强倒也不至于。
如言闻言松了一口气。
西门岑正色道:“温公子此言差矣,我们对丁小姐一直是以礼相待,绝没有丝毫无礼之处。
我西门家行事不敢说绝对光明正大,但自问从不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如言双眼始终不离西门风左右,闻言也不放松,护着我慢慢退后,直退到十丈远,才对西门岑略一示意:“如言无礼之处,请西门二公子见谅。
不过如言与西门风师门恩怨难解,誓不两立,请恕我们不便在此久留。”
西门风古里古怪地笑起来,他大约是太久不笑了,脸上神色古怪之极,笑声尖锐难听。
“温师弟的伤全好了吗?看样子我当日下手还是太轻了。”
我神色一变,脑中立马想起那日如言重伤,我痛哭垂泪的情形。
我揪紧如言衣袖,急声问:“就是他吗?”
我问得虽简短,如言却听得懂,他微微点头。
我猛回首,森寒的盯着西门风。
一想到如言差点被砍断的肩骨,我就心痛如绞,只差一点点,如言就会废了左手,骄傲的如言是宁可死也不愿意废手的。
原来就是眼前这个人,让我差一点失去了如言。
我眯起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西门风,他的每一丝神色变化我都没有错过。
蓦地对他绽出了一朵璀璨无比的笑容,我娇滴滴地对他说:“西门风师兄,我们后会有期!”
一见到我这样的笑颜,如言浑身一抖,他附耳低声警告我说:“别动歪脑子,这人武功极高,心思比蛇还毒,你不要沾他。”
我不答他,笑得更加灿烂,心思疾转,暗自计算。
众人莫不被我的笑意震住,西门风被我笑得莫名其妙,怔在当地。
就连西门岑也有些失措,只有相对了解我的西门笑暗自同情地望了一眼西门风,然后身形一晃,站得离西门风远远的。
西门岑轻咳一声,打破了迷离的局面。
温如言淡淡说:“如果诸位没有什么要交待的,我们二人就先告辞了。”
西门岑大方地伸手送客,“温公子慢走。”
如言伸手揽住我腰,他耸身一跃,我们便腾空而起。
就在腾空之际,我一直紧盯着的西门风身形一动,西门笑却恰在那时飞身站到他身前,大力和我挥手告别。
我看到西门风懊恼地瞪他,不由朝他微微一笑。
西门笑,看在你心目中还有我丁丁的份上,免你死罪!至于西门风嘛,哼,就让我们走着瞧吧!
西门岑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伴随着他夫人西门嘉的咯咯娇笑声。
“丁小姐,后会有期!”抬头迎上如言嘲讽的眼神,我不由苦笑,回家恐怕免不了收紧筋骨了,如言的怒气,就连我也不敢轻撄。
远远地,便看到丁维凌和凤郎带着一大堆人朝这边赶来。
虽然还远,我看不清人们脸上的表情,但我可以想象得到丁维凌和凤郎又急又恼的样子。
苦也,这事闹大了,我呻吟着把头埋进如言怀里。
“如言,带我走吧,我不要回家了!”
“来不及了!”如言没良心地说,身形加速,几个起落间,我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磅礴的怒气排山而来。
救命啊!
水波中的心事
这两天重感冒了,发烧,医生说至少要挂三天盐水,吓得我落荒而逃,我宁可吃药好得慢一些,也好过打针。
就是头脑昏沉沉的,提不起劲来打字,大家别啊!大家请使劲砸票吧!
——————————————————————————————————被人当场捉到真是太“走运”了,如言阴阳怪气的还没有来得及安抚,又紧接着撞上了丁维凌的滔天怒气。
维凌平时基本不会发怒,他那张冰冻脸足以让神人退避三尺,再加上他金贵的身份,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机会让他发怒。
但他一旦要和人小心眼,那绝对是死伤惨重。
上次的事我还记忆犹新,得罪他的后果很严重啊!
这次我被罚整整半年的禁足。
我本来还想抗议下,但看到丁维凌那恐怖的面色,我聪明地闭上嘴,二话不说立即抱头窜回房。
倒霉的事接二连三地来,我居然病倒了。
回到家里不久,就高烧不退,在床上昏了一日才好转过来。
病因我很清楚,就是因为这一次探险。
虽说我对事情料得基本不差,但心中对鬼神的敬畏是天生的,即使我千般万般的冷静自持,也不过做到了在人前的面不改色。
其实我着实是出了一身冷汗,汗透衣裳,后来被风一吹,就落了病。
高烧刚退,丁维凌就把我禁足的时间加到了一年。
我目瞪口呆之余,也只能认命。
这个时候让我去撸丁维凌虎须,借我个胆我也不敢。
不过病中算是摸清了西门家的底细。
原来西门家是北方第一世家,百年来人才辈出,无论是在朝在野,都有杰出人才。
像这一代的西门家,老二是丁卯年的榜眼,年纪轻轻就官至龙图阁大学士,加少保衔,是当今天子的心腹大臣。
但不知为了什么,前年突然辞官归乡;老三是当朝威武将军,目前正带兵驻守北疆保卫国家;老四是经商天才,为西门家财源广进立下汗马功劳,只可惜在去年一场车祸中不慎伤了眼睛,失明了;老五是医学奇才,跟着一代名医叶荣学医多年,颇有声名,西门纳雪能安然活到十六岁,离不开他的精心调养医治;老七桃花娘子西门嘉,精易容机关,善于用鞭,嫁给了老二西门岑为妻;老八善酿酒,西门家的“醉八仙”、“春风烧酒”名动八乡,每年还要进贡皇室;老九长年走南闯北,侠名显著,是北六省的武林盟主;老十西门笑与嫡子西门纳雪年龄接近,是西门纳雪的保镖、玩伴,两人关系最为亲密。
而西门纳雪神秘非常,外人根本不能接近,只知其名而不知其人究竟如何。
在这些人中,我最关心的就是老六西门风了。
他被送去武林中最神秘的玄天教拜教主座下二弟子为师,武功走阴柔一路。
据说他资质颇高,已有乃师七八成功力,极受他师傅重视。
西门风在西门家的存在很神秘,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
我推测他就是专门执行一些其他人不方便抛头露面的任务,举凡杀人、刑求之类一定跑不了他。
而据我的几番打探,如言稍微露了点口风。
原来如言的师傅是玄天宫的首席大弟子,如言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功夫应该很不错,不过他比西门风小好几岁,也许内力不一定能比得过西门风。
至于两人之间为何如此水火不容,不论我怎么旁敲侧击,如言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据说西门家平素行事非常低调,并不常出来走动,经商也不喜欢打西门的旗号,所以世人大多不知道西门家的名号。
但他们在背后控制着北方大多数有名商号的股份,其有钱程度连丁家与不可与之比肩。
听完西门家的背景,我不禁咋舌。
难怪人家如此牛气冲天,有这样的身家自然不会担心别人拒绝。
西门家长夫人的位子确实是黄金打造、宝石镶就的。
即使我非常不喜欢西门家的行事,也不能不承认,只要他们点头,天下成千上万的女子愿意为他们牺牲奉献。
更不妙的是,这次的探险连老夫人也惊动了,特地把我叫去训了半天,还拿了林扶悠和温如柳作对比。
有这两个完美模范女人珠玉在前,我的优点完全都成了缺点。
我很悲哀地意识到,这个时代并不需要像我这样的女人,至少老夫人控制下的丁家是不需要的。
三从四德,我一条也沾不上边,不过我也从来没准备沾上边。
末了,老夫人摇着头说:“丁丁,再这样下去,还有哪户好人家肯娶你?总不成就让你去做填房甚至是小妾吧?”
我心叫,来了,胡萝卜+大棒,这就是一根带有警示意识的棒子了。
不过老夫人对我的容忍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估,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其实应该早就忍不住了。
也不知道丁维凌在她面前说了些什么,才让我逍遥至今。
二伯母在一边拼命暗示我,让我赶快道歉。
我柔顺地低头受教,这事不用暗示我也知道,现在羽翼未丰,还不是展翅高飞的时候,我当然得忍。
我在府里很是安耽地待了大半年,每日里读书、画画,闲了就和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兄姐放放纸鸢、跳跳格子。
所有人都说十二小姐改性子了,就连老夫人也发话夸许我。
不过我也不算闲着,我拜托丁维凌和温如言安排认识了不少城内官员、富豪的家眷,时常趁着宴会之际和她们交际。
以我肚里的故事,比之一般的说书人自然更加精彩曲折,加上恰到好处的不时点评几句,说出了她们想说却不敢说的话,我成了内眷们最欢迎的嘉宾,有我在的地方就会笑声连连,惊叹一片。
平常被关在府里闷得要命,参加宴会是唯一可以出来放风的机会。
虽然陪这些内眷们有些无聊,但一来我是存心结交,二来在家实在无聊透顶,还不如在这儿可以打发下时间。
再说我私心里也存了妇女解放起蒙教育的念头,即使在这个完全的男主社会中,女人们也应该有自己的意识。
天天围着男人们转,男人反而觉得女人不矜贵。
学会正确的摆架子,男人们反而觉得新鲜。
我明里暗里教她们这些道理,如果能帮到她们一点,也算是我对她们的一点微薄贡献。
这日,接到了洛安知府最宠爱的二夫人的帖子,邀请我去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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