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王卢作孚 作者:胡凤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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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王卢作孚 作者:胡凤亭-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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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乞求地望着哥哥那恳切的双眼,固执地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哥哥志林了解弟弟的脾气,说一不二。没法,丢下几句埋怨,走了。

  他低下头,读着膝盖上的书。

  他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高声朗诵,只能在心里默记。

    双燕碌碌飞入屋,

    屋中老人喜燕归。

    徘徊绕我床头飞,

    去年为尔逐黄雀。

    而多屋漏泥土落。

    尔莫厌老翁茅屋低,

    梁头作窠梁下栖。

    尔不见东家黄毂鸣啧啧,

    蛇盘瓦沟鼠穿壁。

    豪家大屋尔莫居,

    骄儿少妇采尔雏。

    井旁浑水泥自足,

    衔泥上屋随尔欲。

  他正要默记下一首诗时,屋里传来母亲的唤声:“魁先,进来换下衣裳,娘带你去舅家拜年。”

  卢作孚不想去,又怕母亲不高兴,只好随母亲来到一个远房的舅公家。

  拜完年,母亲陪舅公在屋里说话。卢作孚一个人坐在舅公家的院子里,默记刚才那首诗。

  这时,一只燕子从院墙飞了进来,绕梁三匝,卿卿地叫着,忽往院外飞去。

  “燕子!”

  卢作孚非常高兴,跟着就追了出去。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等他再爬起来时,燕子早已飞走了。

  他急得大声喊起来:

  “啊!燕子!燕子!”

  他突然感到嗓子里堵着的东西一下子没了。

  “燕子,燕子!”

  母亲和舅公在屋里正说话,忽听院子里有一个孩子的声音在连声高喊燕子,不觉惊异,忙探出头来,半信半疑地问道:

  “魁先,是你在说话吗?”

  卢作孚大声地答道:

  “是我!是我!娘,燕子飞走了。”

  母亲还不相信:“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真的,魁先娃能说话了。”舅公激动得一把抱过魁先。

  母亲声泪如雨:“两年了,可苦了孩子”

  卢作孚恢复了发音能力,重又回到瑞山书院,直到1907年小字毕业。他在瑞山书院的学习成绩“始终名列第一”。









船王卢作孚第3章 漂流时分






第3章 漂流时分

    求学成都,辛亥革命爆发,卢作孚两度死里逃生

  卢作孚上小学的时候,就幻想着将来能当一名教师。饱受文盲之苦的父母非常支持儿子的理想。为供他一人上学,全家人勒紧裤带仍难以维持生计。卢作孚的哥哥卢志林,小学只念了一半,就中途退学,跟父亲挑麻布去卖。卢作孚小学毕业后,瑞山书院的校长和老师几次登门,与卢作孚的父母相商,鼓励卢作孚继续上学。校长还表示,如果卢作孚的父母同意,每月可送120个小钱相帮。卢作孚的父母不愿平白无故地接受别人的恩惠,婉言谢绝了。于是,卢作孚辍学了。

  卢作孚出生在一个悲哀的时代:清朝末期。那是我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目极之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1908年,年仅15岁的卢作孚辍学一年后,满怀少年壮志,来到成都。

  这是卢作孚第一次出远门。他借住在成都的合川会馆,进了一个收费便宜的补习学校,专攻数学。他只学习两个月,觉得学校设置的课程太少,徒然浪费光阴,难以满足他的求知愿望,于是决定离开学校,走自学之路。

  这时,卢作孚的经济发生了问题。临行前,亲朋好友七拼八凑的几个钱花光了。欲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卢作孚在成都举目无亲,如何是好?

  他横下一条心:不管多大的困难,也不能向家里伸手。在好友的帮助下,他一边自学,一边代教补习生。他自学的速度是惊人的,仅几个月,就学完全部中文数学书籍,后又学英文版数学书籍。自学之余,他还先后编著了《代数》、《三角》、《解析几何》、《数学难题解》等书籍,并开始以“卢思”名字在成都提学使署(管理出版、教育的机构)、立案。他编的这些书籍直到1914年夏秋间才交重庆铅印局出版。后因资金困难,仅《卢思数学难题解》正式出版发行。

  卢作孚的自学与众不同:全力攻克一门课程,直到将这门课程弄懂弄通为止。学完数学,他开始攻古文,然后是历史、地理、物理、化学。他尤好古文。自习古文时,极力推崇韩愈文章。他曾花3年时间对韩愈的文章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在韩文字里行间一一作出批注。他记忆力惊人,能一字不差地背出唐宋诗词,并终生不忘。有人称他有过目不忘之才能。

  卢作孚在成都曾先后考取四川优级师范学校、测绘学校、军医学校和藏文学校。这些学校都是免费的。后来,卢作孚考虑到“不能实现自己的远大的救国理想而未去就读”。

  辛亥革面的前夜,卢作孚突然对社会科学和目然科学产生了浓厚兴趣。他的案头摆的是卢梭的《民约论》、达尔文的《进化论》、赫胥黎的《天演论》等名著。还研究了世界各国的政治、经济、军事、社会、文化等诸方面状况,特别是对各国的历史发展进行了深入系统的研究。对我国的历史和近代帝国主义侵略史更是了如指掌,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孙中山的民主学说对卢作孚的一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怀着满腔爱国之情、于18岁那年加入了同盟会。

  纵观卢作孚到成都求学的这段历史,不难发现这样一个事实:卢作孚在“实业救国”思想产生之前,一直是主张“教育救国”的,由此,他才如饥似渴、废寝忘食地求学、自学。直到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才结束了他的自学生涯。

  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四川成立了都督府。都督府“论功行赏”,委任卢作孚到川东奉节任夔关监督。

  奉节原名鱼腹县,是春秋战国时代的夔国都城,称为夔府,唐时改名奉节,清朝改名夔州。它位于长江北岸,坐镇翟塘峡口,扼长江上游咽喉,是四川的门户。奉节城东有覆塘胜景白帝城,城郊有杜甫住过的草堂寺,城内有刘备托孤的永安营遗址和刘备之妻甘夫人墓。熟悉地理的卢作孚对奉节的历史名胜、风土人情如数家珍。

  奉节虽好不如成都。成都毕竟是四川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在成都可以继续从事教育,以实现自己的梦想,更为主要的是成都风起云涌的革命活动,拴住了卢作孚的心。他辞去了一生中的第一个官职,留了下来。

  但是,好景不长,清王朝垮台后的第3年,大军阀胡文澜登上了四川都督的宝座。于是,一场搜捕革命党人的血腥镇压开始了。

  天空飘着血雨。

  每天都有人被捕,每天都有人被杀害。成都难以久留。在一个黑夜,卢作孚悄悄地踏上了回合川的路途。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站在沱江边,卢作孚思绪万千。辛亥革命所取得的胜利恍若昙花一现。“同盟会既没有巩固的组织,内部成份也十分复杂。各式各样的野心家、阴谋家和投机分子都钻进了革命党。其中有钻进来借‘革命’发财的;有钻进来谋求捞到一官半职的;有钻进来结党发展势力的;还有本来就是清朝政府的官僚、军阀,投机革命,摇身一变,变成‘革命党人’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半点国家和民族的观念,恰恰相反,他们钻进革命阵营后,篡夺了辛亥革命的胜利果实,便开始争权夺利,明枪暗箭,互相撕杀,战乱不休。更让卢作孚深恶痛绝的是,他们反过来向真正的革命党人下毒手,妄图摧毁革命党,扼杀革命于摇篮之中。正如孙中山先生所说的那样:“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卢作孚逃出成都,沿着东大路驿道返合川。经龙泉驿,过石桥,穿简阳,来到沧江边。他准备经安岳、大足,回到故乡去。

  时近初秋,沧江水冷风寒,黄叶悠然而下,江水缓缓东流。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生民之多艰!”卢作孚上了,一叶扁舟,独坐船头,沱江两岸秋红如染,他心中默念着屈原的辞来。

  傍晚时分,卢作孚来到大足县龙水镇。此时的卢作孚已是饥寒交加,见路边有一个小客栈,便一头钻了进去。

  店主是位和善的中年人,见卢作孚一副书生装束,知是读书人。“后生你请坐,是吃饭,还是住店?”店主笑脸相迎。

  “我实在走不动了,想在这里歇一晚,明天一早再赶路,给你添麻烦了。”卢作孚说。

  “看样子你还没吃饭吧?”店主关切地问道。

  卢作孚点点头。

  “想吃点什么?”

  卢作孚摸了摸口袋,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读书人没钱。这顿饭就算我请客了。”店主边说边摇头,“这年月,唉——”

  店主进了厨房,拿出4只热馒头,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麻辣汤。

  卢作孚感激地看了店主一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店主告诉卢作孚,大足县的驻军,奉都督胡文澜之命,这几天到处在搜捕革命党,凡大足境内过往行人,一一盘查,让他当心。

  这天半夜时分,卢作孚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嘈杂声惊醒。他刚睁开眼,房门就被人踢开。

  “带走!”一声断喝,卢作孚被稀里糊涂地让人带走了。

  走了大半夜,卢作孚和一群人被押解到大足县。天亮后,这群人开始挨个提审。

  轮到了卢作孚时,一个杀气腾腾的当官的厉声问道:

  “你叫什么?”

  “卢作孚。”

  “从哪里来?”

  “成都。”

  “来干什么?”

  “路过。”

  “去哪里?”

  “回家。”

  “家在哪地?”

  “合川。”

  当官的问了卢作孚的上三代姓甚名谁及职业后,忽然开口道:“你的职业?”

  “读书!”

  “读书?”当官的狡黠地一笑,“不像。我看你是一个革命党。来人心,拉出去崩了。”

  这时,参加审讯的一位当地绅士抬了抬手,对当官的耳语道:“这人是个读书的,不像是革命党。”

  那当官的对这位绅士似乎很恭敬,点点头,一挥手:“没事了,你走吧!”

  生死一瞬间,卢作孚死里逃生。出了门,他感慨万端:人不如鸡。一句语可说你死,一句语也可说你生:这个世道哪有天理、公正、人格可言?

  卢作孚在赶往合川途中,听人说合川那边也抓得凶,于是,他当即决定返回重庆。到了重庆,局势更见严峻。幸在一好友的推荐下,卢作孚谋到了一个职业,到川南江安县立中学任数学教师。

  不久,一场重病又险些夺去了卢作孚的生命。

  一位知情人这样描述道:“由于幼年起就过着贫困的生活;在成都自学及任教期间,又过于刻苦,损伤了身体;这段日子里,又四处奔波卧床不起,饭食不进。学校的师生关心他,照拂他,总不见好转后经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的悉心诊治,才慢慢好了起来。”

    初闯上海滩,结识黄炎培,重新燃起“教育救国”的信念

  “蜀通号”轮船在漾漾晨雾中驶出了重庆那阴森森的港口,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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