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作者: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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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 作者:豆豆-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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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一坤没有去机场。不是他不想去,是因为他付不起那笔出租车费。常言说“穷家富路”,他把家里为数不多的那点钱都让夏英杰带上了。此时,他只能在家里等着叶红军。
  从罗马启程途经香港的国际航班准时在海口机场降落,叶红军随着旅客人流走下飞机,他左臂搭着西装,右手拎着皮箱,步态从容,白净得略显清秀的脸上戴着高度数近视眼镜,有一种儒雅的气质,紧抿着的嘴角透着一丝精明冷峻的神色。
  他是宋一坤能够称之为朋友的仅有的两个人之一,同方子云相比,他与宋一坤除了友情、信任之外,更多了一份默契。
  从罗马到海口往返一次的各种费用将近一万元人民币,同时还要耗费几天的宝贵时间。这些情况宋一坤当然能考虑到。如果仅仅是商议夏英杰的出国事宜,用通信方式也可以解决,没必要亲自面谈,更没必要回避夏英杰。
  叶红军意识到:宋一坤将有重大决策出台。
  叶红军通过海关检查后出了大厅,随即叫了一辆出租车。他没有对谈话内容做过多的推测,在他的记忆里,宋一坤的脑袋就像一个谜,常常会浮出来一些别人意想不到的东西,那里面究竟装的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得首先解决住处。出租车司机向他推荐了海南假日饭店,那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环境十分优美。办完住宿手续,他乘电梯到十二楼自己的客房看了一遍,很满意。他顾不得吃饭便乘出租车去见宋一坤。车子开到目的地停下,叶红军告诉司机晚上八点钟来接他,并记下了出租车公司的联系电话。付过车费后他下车了,站在楼前看了一眼单元牌号,然后一直上四楼,摁响门铃。
  开门的是宋一坤,两人握握手,关上门一起来到客厅。
  宋一坤光着膀子,肩上搭着一条湿毛巾,他面色惟淬得近乎苍白,眼圈是黑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再看客厅,乱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墙上钉着地图、规划图及其他图片。桌上。地上到处是表册和文件、资料。电视机上堆着录像带,而录像机上却放着烟缸和茶杯,满屋子都是呛人的烟味。看得出,宋一坤是劳心过度。
  叶红军皱着眉头说:“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这哪像个家,快成作战指挥部了。”
  一个多月里,宋一坤的大脑一直处在超负荷的工作状态,他必须认真研究每一份资料、每一个数据,他的脑子得不停地转动。要把那么散乱、复杂而相互关联的情况用一条逻辑严谨的思路统一起来,让所有的因素有机地服务于一个主题,无论对谁,
  那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宋一坤手脚并用,将桌上的资料推到地上,又从地上推到一边,这才清理出一块地方请老同学人座。然后,他从冰箱里取出一听可口可乐放在桌上,又从录像机上拿过烟缸和自己的茶杯。
  他做这些事情的同时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地问了一句:
  “你说,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叶红军的心猛地一沉,“残酷”两个字赫然跃入脑海。他说:“还没出手就考虑心理平衡问题了,看来不是烧香拜佛的事。”
  来一坤没有言语。
  叶红军说:“不过,你这么远把我叫来,不会是让我给你当心理医生的。你我之间,那些铺垫的程序就免了吧。”
  宋一坤说:“弱肉强食也罢,普渡众生也罢,关于世界的本质,必然是物竟天择,适者生存。这个题目太大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是你我这等凡夫俗子可以做的文章。”
  叶红军说:“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如果你底气不足,我看不如干脆放弃。”
  宋一坤摇摇头,他站起身走动了几步,而屋里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他不得不重新坐下。停了一会儿,他说:“阿杰的文稿将以八十万元卖出,但这不足以构筑她的事业体系。所以,文稿竟价的成功只是一个序曲,真正的帷幕还没有拉开。就我们而言,我们都是往四十岁里去的人了。正是干点事情的时候,不能总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在时间上打消耗战。这几年,我们从知识到实践都有了一些积累,目前的条件和机会也比较适合。我想,搞一个上点规模的动作,一次把根基打牢。”
  “在你的计划里我是什么角色?”
  “这个问题应该留到最后再回答。”宋一坤说,“我考虑了很久,但找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选,没有你,这个计划不可能实现。你得帮我。”
  “如果我能选择,也许我就不来了。”叶红军说的是心里话,他无法拒绝宋一坤。
  “那么,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宋一坤站起来开始收拾屋里的资料,说,“今天你先了解情况,主要是子云搞的那个项目和王海搞的合资企业,你要了解这两个项目的每一个细节。明天我们讨论整体方案,一天的时间够用了。”
  叶红军也帮着整理,资料很快分成两类放到桌上。他看着宋一坤布满血丝的眼睛说:
  “资料我自己看,这样印象深一些。你抓紧时间睡一会儿,晚上我们出去吃饭。”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宋一坤说着就往卧室里走。
  “稍等一下。”叶红军叫住他,说,“你我也算半个秀才,有个问题我感兴趣。你对阿杰的文稿能以八十万元成交那么有把握,我想知道,什么书这么值钱?”
  宋一坤反问:“还记得高天海这个人吗?我让你在奥地利调查他的情妇周丽。”
  这一提醒,叶红军顿然领悟了。
  宋一坤说:“当时我也只是推测,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拿不到有力的论据。”
  “那算什么帮忙?”叶红军说,“周丽的财产状况都是明摆着的,只要想知道,是个人都能知道。那件事关键是意识、嗅觉,是能否从散乱无关的现象里理出值得怀疑的线索。”
  “这件事放了几年,总算派上用场了。再过几年时过境迁,也许就没价值了。”宋一坤自嘲地笑笑。接着说,“如果当时不讲绅士之风的话,直接敲他一下,从装修工程上得到的效益会更好一些。”
  “你现在就不是敲诈了?”叶红军问。
  
  “敲诈?”宋一坤摇摇头,说,“我还没堕落到去干那种勾当,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机会,希望铁鹰集团能对文学艺术给予一点关注。”
  “如果他拒绝呢?”
  “那么阿杰的书稿就会赚更多的钱。”宋一坤说,“阿杰的小说大纲是我帮着制定的,那里面有经过技术处理的真东西,如果让新闻界和侦查机关一起来炒这本书,仅新闻效应也不止八十万。况且,北京的权威人士对书稿的艺术价值作过明确的肯定。”
  叶红军点点头,感叹道:“确实是一个充满艺术的构思。不过就这件事而言,你不该告诉我。”
  “但是我特别想告诉你,即使你今天不问,我以后也会告诉你。”宋一坤说完便转身进了卧室,他太需要休息了,恨不能一头倒在床上进人梦乡。但有一种意识牵动着他,驱使他又回到客厅门口,用一种自我嘲讽的口吻说:“我的艺术作品总是不能拿出来被人欣赏,我的剧院里难得有人具备观众资格。你既然来了,当然不能放过你。”
  叶红军低头看资料,什么也没说。但他知道,宋一坤这种人最大的痛苦在于:他的情绪不能宣泄,他的内心世界不能交流。
  宋一坤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了,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映进房间,这一觉他睡了十几个小时,大脑又恢复了原有的状态:严谨、冷静、清晰。
  床头柜上压着一张字条,是昨晚叶红军留下的。宋一坤先把窗帘拉开,这才拿起字条,上面写着:
  原打算一起吃晚饭,但我看你更需要睡眠,没忍心叫醒你。
  资料还有一些没看完,我带到旅馆去看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一起吃饭。
  宋一坤随即将字条拿到卫生间烧掉了,他不想因为一个小疏忽而让夏英杰察觉到他们在策划着什么。她知道叶红军要来,以为是专程来商议让她出国的事,却不知道他来的具体时间,更不知道他此行的真正背景。
  洗漱完之后,宋一坤开始拟定谈话提要。他力图用最简单。
  最直接方式让叶红军了解他的计划。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原则上的一致,那么今天就可以讨论和决定整个计划了。这将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它将改变与之有关的许多人的命运,包括那些因此而成为牺牲品的陌生人们。
  半小时后提要写好了。用了四张稿纸,但字数并不多。主要以数字形式表示。他把几张纸装进裤子后边的口袋,趁叶红军还没来的这段时间收拾房间,拖地板。
  宋一坤对这个计划的局部残酷性有所认识,但他有两个理由可以起到平衡心理的作用,一是生存的自然法则;二是盖棺而论的善恶比重。伟人的功过尚有三七开、四六开之说,我一介草民,一生岂能没有一两次过失?
  这种平衡心理的方法无异于掩耳盗铃,或许连他自己都欺骗不了。但他还是要坚持下去,在他心里,没有什么能比夏英杰更重要了,他不能辜负她的感情,他必须肩负起做男人的责任,他希望她能有大出息、大作为。而启动这条船,仅仅靠意识形态的东西是远远不够的。
  宋一坤拖完地,身上出了不少汗,这时门铃响了,不用问,是叶红军来了。
  进门后,叶红军先把看过的资料还给宋一坤这才笑着说:
  “一大早就光着膀子干活儿,看来你精神不错。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今天奢侈一下怎么样?”
  宋一坤说:“我正饥寒交迫,很需要你的援助。”
  宋一坤穿上那件“哈姆雷特”长袖衫,带上门钥匙,与叶红
  军一起下楼去,出租车就在下面等着。
  因为有司机在场,一路上两个人话不多,只是闲谈几句不着边际的话题。到了饭店,两人直接上二楼餐厅,这里是高消费的场所,吃早茶的人不少。
  宋一坤没有听从服务小姐的引导,自己选了一张靠窗的台子坐下,这里噪音低便于谈话,抽烟时也便于排放烟雾。他随意要了一些茶点,边吃饭边与叶红军交谈。
  叶红军说:“资料我都仔细看过了。坦率地讲,我看不出两个项目之间有什么联系,也看不出有令人振奋的大思路。子云的项目确实有开发潜力,但需要很长的周期和很高的投入。但是我了解你,你不善于打持久战,你习惯于出奇制胜,所以按部就班地搞企业,决不是你叫我来的目的。”
  宋一坤正嚼着一只水晶虾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叶红军接着说:“至于江州的合资项目,我认为那是一个陷阱。皮革厂如果没有合资的假象掩盖着,也许已经宣布倒闭了。
  只有王海这类角色会做这样的发财梦,他们已经赔定了。没有哪个外商会被他们骗着往井里跳,他们自己不被骗已经是万幸了。”
  宋一坤看着他,沉默不语。他想:也许我真的不简单,但越是不简单的人越容易承受负疚。在求生的世界里,很少有几件事情没有负效应的一面。也许,这种负效应的阴影会折磨我一生。
  叶红军见他一直不说话,便问:“如果把你的计划比作一个战役,那么你告诉我,这个战役要持续多久?要达到什么目标?”
  “半年,最多八个月。”宋一坤十分肯定地说,“根据理论上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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