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干净的笑,怎么也明白不了他的意思。
他也明白不了她的意思。
这是她最后的告别。
不着痕迹的。
让一个人住进心房需要十五年,那么,离开,只需要一个转身的瞬间,并且毫无预兆。
~~~~~
三年后,纽约。
地铁裹着风进站,候车的人们有序的上车,广告牌上豪华游轮即将首航,灯火辉煌,璀璨至极,忙碌的美国人在坐车的时间里看这些广告,不过一眼之间,十分惊讶,原来中国人也可以造豪华游轮了?
“oh ;no!”年轻的小伙子从椅子上坐起来,赫然发现一起的同伴没上车,竟用中文喊起来。“泥呢?泥?!”
34
34、天翻地覆 。。。
地下铁的风吹起她的长发飞舞,红字的发卡别在耳旁很显目,脸庞如画,青烟眉黛,这样美丽又精致的东方女子总会成为一道风景,她站在一张游轮广告牌前,微笑。
“裴宴青,你让我骄傲。”
裴泥唇角含笑,转身离开,身后广告上游轮设计方,裴式重工的名字让她在异国他乡充满感激,三年了,她在美国的三年里,家族事业创辉煌,发展速度远远超出她的预测。
裴宴青,谢谢你让我在异国看到这样的广告,爸爸一定为你感到骄傲为。
“Hi,瑞克,我没上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回家了,回中国。”
“What?!不陪你妈妈了?”
裴泥单手插在口袋里,风衣在来去的地铁前吹开像她的头发,她笑着,对手机里的人说。
“已经陪够了,大学课程修完了,再不回家我爸爸不让我进门了。”
这三年,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斯坦福的经管全科,没有回过一趟家,当然和父亲是沟通好的,当初妻子跑了,她也消失,整个裴家都翻了,只有他知道自己是来找陆兰的,对外都说是去美国念书了,至于为何会在他脑溢血后第三天就离开,他只回一句,“学习重要。”
裴泥在裴振海生病后第三天离开的,走前和父亲打过招呼,其他人一概不通知,只留下一张纸条给宴青,写了几句离开的理由,要他放心,用根发圈绕着纸条挂在自己房间门把上。
第二日凌晨,悄悄离开。
她是在父亲出院后的第一个月与他联系的,经过剧烈的家变后,两个人的谈话都很平静,裴泥表示,她没找到母亲,想留在美国念书,给她三年时间拿到学位,之后立刻回去,裴振海没有反对,心平气和的说,“好。”
实际上,她不光是为了读书,有时候真相比谎言残酷千万倍,三年过去,她依言回国,临行前,去了墓地,献了一束鲜花在陆兰墓前。
~
阔别三年,中国的任何一件事物都让人激动,何况是一场美丽的雪景。
裴泥回国的第一站不是南市,而是位置偏北的季城,离新年还有两个月,季城已经下起了第一场雪,空气干燥,寒风瑟瑟,道路边上的风景树披了雪袄,在寒风里精神抖擞。
裴泥向来不怕冷,长发披肩也抵了点风寒,寒风吹拂里,她觉得这股风是中国特有的,必须好好感受一下。季城新区很开阔,路宽,天空高,明珠广场,会展中心,大学城都在,裴泥特地选择这里,也是因为要见一个人。
天色渐黑,餐厅的客人多起来,钢琴声浑厚有力,低沉悠扬,外面下着雪,却弹着一首《KISS THE RIAN》,演奏者修长的手指在琴键飞扬,很投入,英俊的面庞让餐厅里的女客人时不时望过来。
裴泥被琴声吸引过去,看清演奏者的面容时,扑哧一声笑出来。
那人隔着不近的距离居然也像是感受她的目光样,朝她看过来,四目相视,他勾唇,微笑,整个人都温润如玉起来。
“柏劲阳,别来无恙。”裴泥睨着走过她面前的人,眼睛里竟是皎洁的光。“钢琴弹得不错。”
柏劲阳似无奈的笑,并不愿意承受她的夸奖。“你告诉我今天回国,下了飞机却联系不到,难道没有预约我都见不到你吗?”
“我倒时差关机了,这么短时间你能找到酒店还打听到我定下的餐厅,效率不错。”在美国时,她和柏劲阳断了联系,回国后打开邮箱,赫然才想起他,原来,他已经从加拿大回国一年多,正好在季城。
“还记得六年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么,时间真快。”柏劲阳目光柔和的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那双弹钢琴的手指让裴泥想到当初,他第一次向自己告白时给她擦掌心墨渍的样子,青涩,不知所措,六年的时间,让一个少年成长为温润如玉,从容自信的男人,还有什么比再相逢更令人愉快呢。
裴泥笑着,“当然记得,我第一次恋爱就被甩,能不记得么?”
柏劲阳放声笑出来,很愉悦,“那么,我可以请你吃晚餐,当赔礼道歉吗?”
“我有约了。”裴泥十分干脆的。
柏劲阳和她在一起两年,早摸透了她的性子,他笑了下,半真半假的说。
“不介意我和你们一桌吗,你要见的人我也认识,大家不会尴尬的。”
“哦?你知道?”裴泥倒有点惊讶了。
“是裴尔吧。”
裴泥笑了,“小瞧你了。”
柏劲阳不会自恋到她来季城单纯是和他叙旧,在这里,和她有关系的也只有在G大上学的裴尔,柏劲阳的眸光不着痕迹的暗了下,嘴角仍噙着笑。
“我和客户在隔壁用餐,你们结束时,我送你们回去。”
“那谢谢了。”裴泥笑着。
~
夜幕笼罩,路灯的黄光照着树上的雪块,晶莹发亮,望江饭店,距裴尔上学的地方很近。
裴泥在等待,过了一会,有人叫她的名字。
“泥泥……?”对方的语气带着不确定,不敢相信又夹杂着难以描述的激动。
裴泥站起来,与她相视,“尔尔。”
那个女孩留了一头妩媚的小卷发,很短,及颈的长度,黑白分明的眼睛光辉熠熠的诉说相遇的喜悦之情。
“真的是你。”。
裴泥满心感动,被一个温暖的身体抱住。
“你终于回来了,好久不见。”
她的喜悦感染到裴泥身上来,裴泥抱住她,两个女孩在厅里相拥,为重逢而欣喜。裴家这两姐妹,关系说起来很曲折啊,裴泥和姊妹们都不太来往,裴尔又是个强性格,裴泥不搭理她,她自然也不理对方,还因一条小蚯蚓闹得誓死不来往,二人的关系因为奶奶祝寿合演一曲《女驸马》而握手言和,后来慕杨离开,裴泥也因陆兰的事常在河堤散心,两个人经常能碰到一起,却不说话,就是各自呆着,等天黑了,就一起回家,于是,她们有了极大的默契,互不过问,各自沉默,友谊看似无形,却深入彼此。
三年未见,说话还是那么简单,彼此笑容真心。
“在季城好吗?”
“很好,你呢?”
“很好。”
两个人同时笑笑又各自品尝美味。
“为什么不吃?”裴泥见她将肉类全部挑出来,碗里只剩青菜,这和她无肉不欢的食性可截然相反。
“我不喜欢吃荤了。”裴尔很从容的微笑。
裴泥拿筷子的手一怔,突然,觉得裴尔变了。不是食性大改那么简单,即使笑容在嘴角,也阻挡不了她浑身透出来的清冷,这和之前天真活泼的她完全不同。
气氛很安静。
裴泥说,“我在纽约见过慕杨。”
对面女人的手停了一秒,接着,又动起来。裴尔笑容未变,声音如风。
“他和我已经没关系。”
裴泥顿住,真的是裴尔吗?现在的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如白开水一样寡淡的谈论这个名字,仿佛过去的撕心裂肺与泪水都成了窗外冻住的雪,空的只剩小细孔,微乎其微。
慕杨离开后的半年,裴尔为了他考来季城,可他不可能在这里,于是,彻彻底底的死心了吗?
裴泥眸光一暗,不再说话。
~
吃完饭,两个人分手。
裴泥不想麻烦柏劲阳,准备打车先让裴尔回去,除了饭店,她伸手拦车,被裴尔阻止。
“不了,我坐公交车。”
“现在是高峰期,人多不方便,加上下雪公交不一定什么时候来。”
“我只坐公交,出租车会晕。”
裴泥诧异的笑了,“那年从南京到大连,你都没晕,何况这十分钟的车程呢?”
“不骗你,我每次回家都坐火车呢,汽车那么小的地方,呆在里面很不舒服。”裴尔说着,目光自嘲,嘴角的弧度仿佛固在嘴角,永远保持微笑。
她居然学会面笑心不笑了。这还是裴尔吗?
裴泥在心里第二次问这句话,满心的疑惑与震惊。
短发一如既往的没变过,只不过头发卷曲,变得妩媚十足,身材凹凸有致,可是比以前清瘦太多了,笑容很迷人,却挡不住的清冷光芒在眼底……面前的这个再也不是她认识的裴尔。
公交车来时,挤满了人 ,裴尔轻车熟路从后门上去,由于人多,她只站在门口,扶着扶手,开车前,她对裴泥说。
“宴青哥找了你很久,天翻地覆,上天入地,他以为你落水里,把南塘抽干了,填平了。他说,等你飘起来就是尸体,你落过一次水,沉到塘底都没死,他只会去水下找活着的你……我们不敢惊动大伯,他却传话,说你去美国了,那时阻止已经太晚了,你回去看看吧,南塘再也没有南塘了。”
冷风席面,一片冰冷,裴泥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全湿了。
……
“等我有能力做一切决定,第一件事就是把南塘填平。”
南塘怎么能填?那方水域是这个千年古镇的风水,你怎能强着和整个家族逆来的?
35。欲。望深渊
冬天的傍晚,太阳不足,但还有点余韵照的人暖和和的,此时正是三年未归玩心重的孩子忐忑不安回家的好时刻,既没有强烈的光线照射让她的出现使人惊怔,也没有黑暗的低迷让人觉得她的出现很不向上,三年,才回来呐!
裴泥回家的心情极其忐忑,父亲终究是事无巨细的,必定对她在外三年的事当面问透彻,头一个问题就是,找不到母亲,心就那么狠啊,把病重的我丢在中国问也不问了?到时她怎么解释呢?总不能告知真相的……对于三年来从未联系过的宴青,她更忐忑,依自己对他的了解 ,这么火爆脾气的人能三年不和她说一句话,后面必定有火坑等着她跳呢。还有马上过年了,家中的长辈又要缠着她问,现在,她不想听到任何关于陆兰的问题,所以,裴泥在纽约见到慕杨,受他之托,在季城看完裴尔后,很低调的回家了,不惊动任何人。
南塘别墅,红色的砖瓦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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