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九叹了一口气:“大哥,你找没找到余二——爷?”
何殿英答道:“找到了啊!他坐火车回来,和我不是一路。”
小老九扭头蹙着眉毛看他:“大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别再对余二爷那么上心了?香川队长那边那么看重咱们,可你一跑这么多天,真耽误事啊!”
何殿英一歪脑袋:“怎么着?小兔崽子,要教训我了?”
小老九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大哥,你怪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心里明白,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小老九不会害你。”
何殿英见了小老九这一脸忧伤的苦相,不禁哭笑不得:“哎哟我的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大哥心里有数,误不了正事!”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小老九的后背,又对前方汽车夫说道:“不回家了,直接开海光寺。”
在海光寺的日本宪兵队里,何殿英见到了香川次郎。
他当初说好是只走两三天,然而像黄鹤一样一去不复返,这让香川次郎很是生了两天气。然而何殿英依旧是不回来,及至到了如今,香川次郎早已过了气头,便只是拿出大哥的身份,轻描淡写的申斥了他两句。
申斥过后,香川次郎进入正题,却是大大的激起了何殿英的兴趣——香川次郎让何殿英想办法拉支队伍出来,专门到城郊外县去打抗日的小游击队。
亲亲热热的一拍何殿英的肩膀,香川次郎露出和蔼笑容:“军饷军服军火,军部自然全能提供。队伍一拉起来,你就是司令!”
何殿英万没想到香川次郎存了这个主意,惊讶之余开动脑筋,立刻把这来龙去脉想了个通透——自己拉队伍去打游击队,这自然是省了日本军队的事;可自己也不是傻瓜,没有白白给人卖命的道理。队伍一拉起来,除了打游击队,是不是顺便也能干点别的?
香川次郎酝酿了一篇动人言辞,预备对何殿英进行煽动。然而何殿英站在他的面前,两只眼睛越来越亮,最后不等他再开口,竟是直接说道:“大哥,你找个方便时候,咱们仔细谈谈这事!”
香川次郎咽了一口唾沫,中气十足的吐出一个字来:“好!”
何殿英与香川次郎细细谋划,自有一篇道理。再说余至瑶,本以为从此可以在租界里过上太平生活了,哪知商会选举一片混乱,他竟然糊里糊涂的又成了理事。
不过话说回来,理事与主席的职责自然是大不相同。井上大佐再要发难,也找不到他的头上。他依旧是韬光养晦的装病,商会但凡有事找来,他也一概不理。然而到了这日,日本人直接把电话打到家中,说是商会不可没有主席,选举将要重新举行,所有理事必须出席。
余至瑶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打鼓,同时决定出头露面——这可不是玩笑的事情,他须得紧盯此事,万一不明不白的再被选为主席,那就只有跳海河去了。
62、束缚
一场阵雨刚刚下过,余至瑶踩着湿漉漉的台阶走出公馆,在院内上了汽车。汽车夫已然提前调转车头,车轮在草坪上压出纵横沟渠。王连山坐上副驾驶座,路上权当是大保镖。
阵雨过后的天空是格外晴美,只是空气微凉。门前道路积了雨水,汽车一路开的乘风破浪。余至瑶扭头望着窗外风景,因为对商会情形不甚了解,无法做出预计,所以索性不想,届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是了。
片刻之后,汽车抵达商会。余至瑶轻车熟路的进入大会议室,迎面就见室内理事群聚,是近来少见的热闹场面。众人看他来了,纷纷呼唤问候,而他一边很有分寸的点头微笑,一边靠门找了个座位坐下。
旁边的胡理事待他坐稳了,便是低声说道:“余二爷,您听说了吗?这回选举,日本人要派监选委员过来。”
余至瑶怔了一下:“监选委员?不让商会自己选了?”
胡理事摇了摇头:“搞不明白。仿佛是井上大佐去了北平,这件事情,又由新人来负责了。”
余至瑶略觉不安的点了点头:“这的确是……”
的确是什么,他没能说出。因为身后房门忽然一开,湿凉清爽的空气扑了进来。室内理事一起望去,就见两名不速之客并肩而入,其中一人军装笔挺,乃是个日本军官;另一人西装革履,却是何殿英!
众理事们这些天见多奇景,尚还镇定,余至瑶却是大吃一惊,因为知道何殿英和商会是素无瓜葛的。
何殿英趾高气扬,两只眼睛快要上移到额角,扬着脑袋往里走。及至这二人一起站到了首席位置,日本军官率先开口,用生硬中文介绍了身边这位监选委员。这时何殿英的两只眼睛有所下落,开始望向在座众人,脸上带着一点得意的笑,却是始终不看余至瑶。
日本军人介绍完毕,随即迈步离去。这回会议室的大门一关,何殿英当仁不让,一屁股坐上了主席位置。
主席座位距离桌子太近,他坐下之后只觉地方逼仄,便是挪着椅子转了个半圈。这回舒舒服服的跷起二郎腿,他将一边手肘横撂在了桌面上,同时面无表情的打量了诸位理事。
环视一场过后,他在椅子上又扭了扭身体,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拿出香烟点燃一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在前方的玻璃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我何某人的出身来历……”他毫无预兆的开了口:“不用细讲,在座诸位也应清楚。既是明白人,就别做糊涂事。我知道你们是被锄奸团吓破了胆子,吓破胆子也得选!我既然来当这个监选委员了,就必要做成此事!”
说到这里,他又吸了一口烟卷,脸上神情忽又和缓下来。这回遥遥的望向余至瑶,他用戏谑的语气笑道:“余理事,发型不错啊!”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立刻全把目光投向了余至瑶。余至瑶今天梳了个乌黑锃亮的背头,本来不算出奇,可是话从何殿英嘴里说出来,不知怎的就带了不怀好意的滑稽性。余至瑶颇为窘迫的受了一场注目礼,怎样回应都不合适,只好装聋作哑,勉强笑了一下。
何殿英依旧紧盯着余至瑶。他的话听起来像玩笑,其实倒是真心实意的赞美。余至瑶生的天庭饱满,发线清晰,还带着个小小的美人尖,怎样梳头都挺好看。夹着香烟的手指有些做痒,抓抓挠挠的想要在对方脸上狠揉几下;忽然想起对方下面那副大家伙,何殿英嘴角一翘,忍着不笑。
一口气吸了小半根香烟,他喷云吐雾的继续说道:“听说现在商会已然无人参选,那我现在就给你们一点时间,拟个候选人的名单出来。”说到这里,他抬手一指前方众人:“一分钟拟出来,一分钟散会;一天拟出来,一天散会;一个月拟出来,你们可以通知家人过来送铺盖了!”
说完这话,他站起身来走向房门。将要出门之时,他回头说了一句:“余二爷,你跟我来!”
余至瑶一言不发,起身跟上。
何殿英把余至瑶带到了主席办公室。
办公室内一片整洁,余至瑶当年就不大来,静老大概更是连门都不曾进。何殿英锁了房门,然后转身笑问:“二爷,想没想我?”
余至瑶方才那几步走得快了,抻得腿上筋疼。在靠墙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抬头看向何殿英,笑着低声答道:“想。”
何殿英听了他这闷声闷气的回答,一颗心便是软了一下,感觉他憨头憨脑,是个英俊的傻大个。几大步走过去,他直接跨坐上了对方的大腿。余至瑶也自动自觉的抬起双手,习惯成自然的搂住了他的腰。
双方近距离的目光相对,何殿英果然抬手捧住了余至瑶的面孔,由着性子挤出鬼脸。余至瑶静静的忍着等着,待他消遣玩闹够了,这才探过头去,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来的温柔悠长。舌尖挑动舌尖,气息冲撞气息。余至瑶把何殿英当成了一颗糖果,舔着吮着,回味无穷。而何殿英向下摸索着解开他的裤扣,把那一根直挺挺的棒槌放了出来。
一把将其满手攥住,何殿英轻声笑道:“你留着也不大用,干脆送给我吧!”
余至瑶凝视着他,神情茫然而又认真:“嗯?”
何殿英手上用力,开始上下撸动:“这玩意归我了,不许别人再碰,好不好?”
余至瑶眩晕似的向后仰靠过去,一张脸渐渐涨成通红。闭上眼睛蹙起眉头,他的表情介于欢愉与痛苦之间。呼吸开始变得滚烫,他用气流送出声音,弱不可闻:“好……好……”
何殿英手劲很大,事毕之后,几乎撸下了余至瑶的一层皮。
然而余至瑶很喜欢这丝丝缕缕的痛意。他从小在无休止的毒打中长大,回忆往昔,只有疼痛。他既害怕疼痛,又能忍受疼痛;任何感觉只要混杂了疼痛,都会立刻变得无比清晰。清晰的快乐,清晰的疼痛。
何殿英抽出手帕擦净了手,又低下头去细瞧:“是不是肿了?”
余至瑶依旧闭着眼睛,脱力一样靠向后方:“没事。”
何殿英向前一扑,趴到了余至瑶胸前:“你没事了,我还有事呢!”
余至瑶不接这个话茬,单是将一条手臂搭上他的后背。搭了片刻,另一条手臂也抬起来了,他还是想把小薄荷抱个满怀。
何殿英侧脸枕上他的肩膀,低低的问道:“我这个新差事怎么样?”
余至瑶扭头在他的头发上嗅了嗅:“好。”
何殿英笑了一下:“还不就是为了找机会和你多见几面?看见我跟你好,下面兄弟都气死了。我怎么说都是不占理,只好偷偷摸摸的想办法。我容易吗?”
余至瑶听到这里,忽然睁开眼睛正色说道:“王连山在外面车里,今天你从后门出去!”
何殿英知道王连山的本事,论功夫那是津门第一,而且正憋着要给师父报仇。方才他和日本军官一起下车进来,倒是平安无事——不过万一出去的时候迎头碰上,除非直接开枪,否则十个好保镖也打不过一个王连山。
“这他妈的!”他无奈的苦笑:“咱们两个倒让手下人给束缚住了!”
说完这话他坐起身来,低头揪着余至瑶的命根子扯了扯,然后将其塞了回去,又为对方重新系好裤扣。最后隔着裤子对它弹了一指头,何殿英笑道:“把我的东西看管好了,敢不老实,当心我把它剁下来带走!”
余至瑶下意识的点头答了一声,答过之后忽然感觉不大对劲。抬头看了何殿英一眼,他没说出什么来,自己笑了。
余至瑶少言寡语,于是何殿英自得其乐的滔滔扯淡。等到他说够了,余至瑶才开口问道:“小薄荷,下次我们怎么见面?”
何殿英被他问住了:“下次……我明天要动身去趟文县,商会选举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等我回来了,咱们还是在这里见面吧!”
余至瑶莫名其妙:“去文县干什么?”
何殿英诡谲一笑:“办件大事,不过不告诉你,说了你也不会赞同。”
一个半小时之后,何殿英与余至瑶回到大会议室。有人把候选人名单呈给了何殿英,他坐下来浏览一遍,随即要过一支铅笔,勾掉了余至瑶的名字。
然后把名单随手递给身边一人,他满不在乎的说道:“重新誊写一份给我。”
那人见名单上面人数众多,唯独划掉了一个余至瑶,心中便是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