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放开手,阿敏跟兔子似的蹿了出去。程浩跟在後面,一边跑一边吩咐木头他们照顾铺子。
一整晚,程浩跟著阿敏把K城的低级赌场几乎跑遍了。
找完最後一个能找的赌场,还是一无所获。
阿敏蹲在地上,拿手捂著脸,呜呜地哭起来。
程浩蹲在他身旁,搂著他的肩膀轻声说:“也许他没进城,没去赌也说不定。”
阿敏摇摇头,哭著说:“你不知道,他被人砍了一根手指,伤都没好就跑去赌……现在难说已经出事了。浩哥,我真的好怕……”
程浩的心跟针扎似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没关系,我帮你找。”
阿敏抬起泪水涟涟的小脸,疑惑地问:“你怎麽找?”
程浩摇摇他肩膀说:“你忘了我是九纹龙?道上的事我还是帮得上忙的。你确定他一定是去赌吗?”
阿敏点点头说:“除了赌,他没地方去的。”
“那就没问题,我一定帮你找到。”
听程浩说得很有把握,阿敏稍微放下心来。
程浩替他擦眼泪说:“走吧,我们先回去。”
阿敏用袖子擦擦脸,站起来。程浩搂著他,一起走在清晨寂静的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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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壮了腰24 赌徒
“找到了吗?”程浩急切地问贺武。
“找到了。好像在一家新开的赌场里。”贺武看了程浩一眼接著说:“这家赌场是青龙帮开的,蛇头在管。”
程浩微微一怔,眯起眼问:“青龙帮还在这里开赌场麽?”
“是啊。先开了一家酒吧,很快又开了赌场,还放高利贷。生意挺好。”
程浩的眉头拧起来,暗自算计整件事的厉害关系。
青龙帮虽然是C城第一大帮派,但素来保守,在外地业务不多,为何会突然跑到离C城很远的K城拓展业务,还一副准备大展拳脚的架势。
蛇头以前是程浩的手下,如果程浩露面,青龙帮的人很快就会知道他在这里。让贺武知道自己的下落还能让他保密,而见到青龙帮的人後,自己还能继续瞒下去吗?自己是老人,或许对帮里没有什麽价值,可是能避免与那两个人会面吗?
“要我出面吗?”贺武打断程浩的思考。
“不用。”
“你不怕他们知道你的下落,以後来烦你吗?”
“你们两家是竞争对手,让你为我欠人情,我不好意思。”
贺武拍拍程浩的肩膀,以示了解。
他摸著下巴,笑著说:“你对那小兔子这麽上心,不会真是你的情人吧?我还以为你是玩玩呢?
程浩没答他的话,只说:“这回谢谢了,兄弟。”
“你别和我客气。”
程浩带著阿敏找到那家赌场。
赌场在一条很深的巷子里,门面不大,还关著门。
程浩敲敲门。大门上的小门打开,一个人伸出头问:“干什麽?”
程浩回答:“我找蛇头。”
那人打量著程浩和阿敏,说:“蛇哥不在,你有事跟我说。”
“你告诉他,程浩找他,有急事。”声音低沈,语气坚决,不容拒绝。
那人狐疑地看程浩。程浩英挺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中,深邃严峻,不怒而威。
“你等等。”
那人拿出电话,对著电话说了几句。然後挂断电话,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态度比刚才恭敬。
那人带著他们穿过一座院子,来到一排一层楼的房子前。在院子里就听见一阵一阵声浪传过来。走进房间更是热闹非凡。每张桌子前都围满人,摇骰子的,推牌九的,玩牌的,应有尽有。
里面的人看衣著都不是有钱人,有些还光著膀子,有些干脆脱了鞋光脚踩在凳子上。
阿敏伸长脖子找了一圈,没找到他爸。
他的身体轻轻颤抖著。程浩握住他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程浩轻声安慰他:“没事的。”
阿敏点点头,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焦急。
他们在一间类似办公室的房间里等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猛地推开,走进几个人。为首的穿著花衬衫,脖子上带著金项链,头发油光水滑的。
他一进门就盯著程浩看,叫了一声:“浩哥。”然後拉住程浩又惊又喜地说:“真的是你啊!”
“蛇头,我们又见面了。”程浩的声音很平静。
“我就说那天看见你了嘛,叫你也不理,我还以为认错人了。”然後转头对他身後的手下说:“快叫浩哥!”
几个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叫道:“浩哥。”
“浩哥以前是我的老大……知道浩哥是谁吗?大名鼎鼎的九纹龙!当年和虎哥、妖童──就是那个国色天香的沈彬,三个人就挑了所有七星帮的场子。可威风了……”蛇头说得唾沫四溅,又兴奋又崇拜。
“蛇头,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程浩打断他的话。
“啊?浩哥有什麽事尽管吩咐。”
“我想找个人。他这几天可能在你这里赌钱,或许还输了钱,借了高利贷,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蛇头皱著眉问:“叫什麽名字?”
阿敏怯怯地回答:“叫吴柄全,四十多岁,瘦瘦的。”
蛇头转过头问他的手下:“见过没有?”
有个手下在蛇头耳朵边说了两句,蛇头脸上变了:“不会是那个老小子吧?”他为难地看著程浩说:“好像是有个这麽个人。”
“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能,能。”
蛇头在前面领路,边走边说:“这人是前两天来的,叫什麽不知道。赌起来连命都不要了。输光了就借高利贷,後来想跑,被我们抓回来。他不肯写借据按手印,问他什麽也不说,所以我们就使了点手段。”蛇头说到後来声音低下去,一直拿眼睛瞟程浩。
程浩沈著脸。他当然知道“手段”是什麽。
阿敏抖得更厉害,半个身子靠在程浩身上。
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从一间房里走出一个大汉,手里拿著一把沾血的铁锤,对著地上吐了口吐沫,恨恨地说:“他妈的,真能扛,再问不出来,干脆拉去卖器官得了!”
蛇头指指大汉出来的房间。
阿敏扑进房间。然後听见他嘶声裂肺地叫声:“爸!”
程浩进屋一看。阿敏怀里抱著一个人,满身是血,模样都看不出来。一只手的手指少了两根。另一只手软软地垂著,估计被打断了。
这种场面程浩不是没见过。如今可能是好久没沾,又是面对阿敏的亲人,他竟然不忍心看。
蛇头在旁边不停地道歉:“浩哥,我真不知道他是你朋友。还当他是想耍赖,就照著规矩来了。要知道是你朋友,绝对不会动他一根汗毛。”
程浩低声说:“我知道。”
蛇头又说:“其实他填一下资料,把字据签了,就没事的。”
程浩沈重地说:“他是不想连累家人。”
阿敏哭著叫:“爸,爸……”
阿敏爸动了动嘴,艰难地说:“小敏,你怎麽来了?我……没跟……他们提过你……”
“没事了……爸,没事了……”阿敏哭得很伤心,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程浩对蛇头说:“我要送他去医院。他欠你多少钱,我帮他还。”
蛇头忙摆手说:“我怎麽能要你的钱?不用还了。”
程浩也不坚持,走过去抱起阿敏爸就要离开。
蛇头拉住他说:“我以後怎麽找你啊,浩哥?”
程浩说了电话号码,然後说:“谢了,蛇头。改天请你吃饭。”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租车司机见阿敏爸满身是血都不敢载。後来还是蛇头派车送他们去医院。
在车上,阿敏爸反复念叨:“小敏,我对不住你……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要死了……我没说出你……不会连累你……”
阿敏哭著问:“你为什麽还要去赌?命都要赌没了!”
阿敏爸还在无意识地念:“我反正要死了……不连累你……真的,不连累……”
程浩劝阿敏说:“阿敏别说了。他现在听不进去。”
阿敏揪著头发,不说话。只是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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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壮了腰25 亲逝
阿敏爸被送到医院,医生见他被打得没人形,程浩阿敏又一身血,被吓了一跳,以为是黑社会火拼,差点报警了。程浩说了不少好话,拿出身份证给医生看,才没节外生枝。
医生包扎好以後,被阿敏叫到一边问:“你是家属?”
“我是他儿子。”
“病人的外伤虽然重,不过不致命……但是,他得了胃癌……”
“什麽?你说什麽?”阿敏难以置信地拉著医生的袖子问。
“你不知道吗?胃癌晚期,最多能活一、两月。”
阿敏惨白著脸,直愣愣地不说话。
程浩忙问了些病情上的事,谢过了医生。
阿敏呆呆地站在一旁。他的眼睛雾蒙蒙的,喃喃地念叨:“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
程浩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他突然拿头疯狂地往墙上撞。程浩一把抱住他。他使劲挣扎,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可是程浩的手象铁钳似的,阻止他再做任何自残的行为。
程浩把他的後脑勺按在胸前,沈声说:“难过就哭出来!”
阿敏哇的一声哭起来,压抑地呜咽,眼泪汹涌而下。
程浩一只手紧紧抱著他,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阿敏哭著说:“他再不争气也是我爸……”
程浩明白他的意思──虽然这个爸有相当於没有,还无形地给他增添负担,可毕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曾活生生存在过的家人,如果消失,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这种孤独无依的感觉,简直就像进入了宇宙黑洞。迷惘地站在无尽的黑暗中。绝望而没有尽头。
这种感觉,程浩有过切身体验。在他进监狱的时候。在他所有信念崩塌的时候。
他只能一遍一遍对阿敏说:“别怕,还有我……”
阿敏哭了很久,把程浩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
他终於止住哭泣,和程浩一起进病房,站在他爸的病床前。这时候才看见他爸的脸都瘦脱形了,本来就不健康的肤色现在更是泛著死气。
他拿起他爸被换下来的血衣,翻了翻口袋,拿出一张纸。纸上沾了些血迹,字迹勉强看得清楚。是一张诊断书,写著胃癌晚期。
“原来他早知道啊。为什麽不告诉我?”
“不想连累你吧?”
阿敏爸肯定是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所以破罐子破摔,最後疯狂一把,就那麽玩命地去赌。他又不想带害儿子,所以死扛著不愿签借据,不肯透露一点家人的信息。
阿敏伸手摸摸他爸被打伤的手,低声说:“浩哥,你先回去吧。”
“没事,我陪你。”
阿敏不再说话。两人并排坐著。程浩仰头望著天花板,从心底升起一阵悲凉。不知道为什麽。
“其实我爸对我挺好的,”阿敏开口说话,声音压抑而沙哑,“他虽然不争气,没钱让我上学,吃的住的都不好,但是他几乎没打过我。小时候见别的小孩被打,我就特别得意,我爸是不会那麽打我的,最多骂两句。他如果有钱,不拿去赌的时候都会给我买吃的。後来进了监狱,他还惦记著怕我被人欺负。”
他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