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是谁出卖了我们?”程浩大声嘶叫。
没有人回答。只有奔跑的脚步声在四周回响。
一道闪电劈面而来,程浩本能地伸手护住头。冷厉的寒光刺激得他的瞳仁骤然收缩。那不是闪电,是锋利的刀刃!
刀光向他逼近。他几乎要闭上眼睛等死。
耳边响起利刃刺入肉体的钝响。火热粘腻的液体喷在程浩头上。
那是蚊子的血。烫人的温度,呛人的血腥,刺眼的鲜红。
蚊子象一块破布一样倒在地上。
“蚊子!”程浩使劲去拉他。
“是老大出卖了我们……是老大……”
“不要说了,快起来,我们走!”
“浩哥,不要管我,你快走!”
很多人冲上来。很多刀砍下来。
程浩被人拖著往前跑。他回过头,看见蚊子被砍得血肉横飞。鲜血汩汩流淌,在青黑的地面留下一道蜿蜒的红色。
程浩仿佛看见蚊子瞪大的眼里充满痛苦和绝望,然後渐渐黯淡,一点一点失去光彩。
“蚊子……”程浩听见自己凄怆的吼叫。
程浩骤然睁开眼睛。
熟悉的房间。没有鲜血,没有追杀,也没有蚊子。
程浩坐起身。像被用重锤在脑壳内敲击,头痛欲裂。
他眼前晃动著蚊子糊满血迹的面孔,痛苦凄厉的表情犹如修罗恶鬼,死不暝目。皮肤上还残留著滚烫粘黏的触感,似乎浑身都散发出腥臭腐败的气息。
程浩拿起桌上的药瓶,先是倒出两粒,这是规定的最大剂量。他顿了顿,又倒出两粒。为了能让药效尽快发挥,他拿出一小瓶威士忌,就著酒服下药。
九个龙头在昏暗中愤怒地瞪著眼睛,尖利的獠牙似乎要撕碎世间所有的不平。
它们的主人程浩,面无表情,一双眼睛了平静幽黑如深潭。深邃而枯寂。
程浩靠坐在沙发上,闭著眼睛,等待著药效发挥。
夜夜缠身的恶梦。无休无止的头痛。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腐烂,散发著死亡的颓败气息。
他的灵魂,早在七年前就死了。七年来,他不过是活著的行尸走肉。在阳光下他勉强维持著正常人的假象,只有在黑夜中,在梦境中,他才能窥视溃烂化脓的伤口。
程浩感到一阵阵轻微的眩晕。头痛得到了一些缓解。
医生说这种药吃多了不好,对神经的损伤很大。像他这样超剂量服用,迟早有一天会失去感觉,甚至变成植物人。
可是他需要麻醉,不仅是止痛,也需要解脱。
变成植物人那天就彻底解脱了吧。他露出一个向往的笑容。
他听见一些细微的声音。大概是阿敏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声较大的响动,好像有人摔倒。
程浩皱紧眉头,站起身打开门。
卫生间亮著灯。他走过去敲门。
“等一下。”里面传来阿敏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
“你没事吧?”程浩皱眉问道。
“没事。”
程浩刚准备离开,又听到有人摔跤的声音。这一次更响,似乎摔得比上次重。
程浩忙敲门:“阿敏,怎麽了?”
阿敏没有回答。
程浩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到一点忍痛的呻吟。
程浩著急,用身体使劲一撞,把门撞开了。
程浩被他看见的情景震住了。
阿敏几乎是赤裸地趴在地上。白皙的脊背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猩红的皮肉向外翻著,周围是干涸的血迹。屁股和大腿上虽没有被鞭打,但是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烟头烫烙的痕迹星星点点,一直延伸到肛门。肛门肿得象核桃,似乎还沾著红白相间的浊液。
豆大的汗珠从阿敏的脸上落下。他死死咬著嘴唇,嘴巴都咬烂了。
程浩以前没少打架,砍得缺胳膊断腿也见过。可是眼前这个被虐待的少年给他的冲击是少有的大。
不是血腥,是残酷。不是恐怖,是震惊。
这本该是健康阳光的男孩,把年轻青涩的身体心甘情愿地交给别人凌虐。用自己的痛苦满足某些人扭曲阴暗的心理。他的痛苦是标有价格的。他在兜售痛苦的同时,也出卖了作为人的尊严。在买主甚至是他自己的眼中,他不再是人。只是动物,是物品,是供人取乐可以任意践踏的买卖物。
程浩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然後他想起听过的关於阿敏的议论,又感到厌恶和恶心。
他不想义正言辞地指责阿敏自甘堕落,可是有一瞬他觉得阿敏活该。
这就是出来卖的代价。
阿敏觉得很痛。痛得要昏过去了。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冷得直哆嗦,身上的伤口却火辣辣地疼。
他原想一个人悄悄地清洗上药。没想到会摔跤。还摔了两次。这种事一个人真的不行。
如果有人能帮他就好了,哪怕只是拉他一把。地上太冷了。
身上的伤要赶紧上药。体内的秽物也要清理出来。要不然会发烧的。
浩哥来了。虽然自己的样子狼狈污秽,但是浩哥不会嫌弃吧。他一向都是温和的人,对自己也很亲切,但愿他不会被吓到。
阿敏想叫程浩拉他起来,但是他不敢张嘴,怕一开口身上最後的力气就会流失掉。他只能向程浩伸出手,眼巴巴地望著他,希望他能懂自己的意思。
程浩愣了几秒锺,转身走了。
阿敏伸出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垂下来。无力地落到地上。
浩哥还是嫌弃自己。是啊,在常人眼里自己是最下贱的MB,而自己还不要脸地抢客人,就是为了多赚点钱。搞成这样都是咎由自取,怪得了谁。
就是要帮忙,也要看值不值得。自己显然是不值得的。
阿敏一面拼命安慰自己,一面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刚撑起一点,手就软了,又倒回地上。
难道要在卫生间里光著身子躺一晚上吗?
他把头埋在手臂上。懊恼、无助、羞耻、自恨,比身上的伤口还让他疼。
突然一只粗糙的手掌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到他腋下。他身体一轻,下一瞬间就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光滑的皮肤,强健的心跳,淡淡的汗味,还有看上去很凶恶的龙头。阿敏确定他现在被浩哥小心翼翼地抱著。
伤口似乎不那麽疼了。眼泪却忍不住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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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壮了腰5 养伤
程浩把阿敏抱回杂物间,轻轻把他面朝下放在床上。
他拉过被子盖在阿敏身上,少年瑟缩了一下,嘴里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程浩摸摸他的头说:“忍著点,著凉更麻烦。”
阿敏趴在床上含糊地回答:“谢谢浩哥。”
程浩取来医药包,先替他清洗了伤口,又涂上消炎的外用药膏。
程浩的手指是粗糙的,但是很轻柔,从皮肤上滑过会有麻麻的感觉。药膏涂在伤口上,缓解了疼痛,清清凉凉的。
阿敏有些头晕,耳边传来程浩低沈富有磁性的声音:“什麽人哪?真下得去手!”
他语气中的不愤和痛惜让阿敏心头一暖:“是贺少爷。”
程浩眉头微挑:“贺家老二,贺仁?”
“嗯。”
“他变态啊?”
“他有点那个……下手稍微重一点。”
“这哪是在嫖,完全是虐待!”
像是为了安慰程浩,阿敏忍住疼,故作轻松地说:“他也不经常来。其他客人都不会这样。”
程浩气得将手中的药膏砸在床上,提高声音呵斥:“你还觉得他们好了?还感谢他们了?也不想想这是人做的事吗?比畜生都不如!”
阿敏本来就青白的脸更白了几分,使劲咬著流血的嘴唇不说话。
程浩用力呼口气,冷冷地说:“我忘了,你是做哪行的。”
眼泪一下从阿敏眼中流出来。他的肩膀剧烈起伏,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无声哭泣的样子,再配上那一身的伤,看上去要多惨有多惨。程浩一股子邪火瞬间泄了大半。毕竟还是个孩子,能出来做这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抬起手擦去阿敏的眼泪。用麽指和食指捏住他的下巴,轻柔地摇晃,放软了声音说:“松开。嘴巴都要烂了。不松?是不是怪我?”
阿敏哽咽地说:“没……有……”
程浩稍一用力,让他的牙齿离开嘴唇。
阿敏张著嘴合不上,“啊啊”叫著,想甩开程浩的钳制。
程浩稳稳地捏著他的嘴,轻轻笑说:“不怪我,就给我松开。”
阿敏稍微点了一下头。程浩放开手。阿敏把头埋在枕头上,一动不动。
程浩笑笑。重新给他上药。
身上的药上完,程浩看著红肿的後庭犹豫不决。那地方看起来也受伤了,可是让他去摸,想想都不舒服。
阿敏像是看出他的难堪,从枕头上抬起头说:“你扶我一把,我自己来。”
程浩把他摆成跪趴的姿势。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程浩出去,让阿敏一个人捣鼓。他找了些消炎药,倒了杯热水。回来的时候,从门缝里看见阿敏跪趴在床上,伸长手往後庭里抹药。
他觉得阿敏这个样子特别屈辱。
他侧过身,在门口问了一句:“好了没有?”
“马上……”
过了一会儿,等阿敏叫他,他才进去。
一切收拾停当,程浩不放心地说:“明天还是去医院看看。”
阿敏使劲摇头说:“我不去医院。”
程浩不解地问:“为什麽呀?”
阿敏不说话,可怜巴巴地看著他,好像又要哭了。
程浩忽然明白,他是怕去医院丢脸。这身伤,还真不好解释。
程浩皱著眉头说:“伤成这样,不去医院怕不行。”
“我听说,国色天香有医生,专门看这种伤。”
“明天再说吧。”
“嗯。”
程浩关上灯准备出门的时候,听见阿敏小声说:“浩哥晚安。”
程浩带著笑意柔声说:“晚安。”
第二天程浩醒得早,一起床就跑去看阿敏。
阿敏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角落里,脸颊泛起奇异的红晕。程浩伸手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不知道烧成什麽样子,人都晕了。
程浩连人带被把他抱起来,急吼吼地往楼下跑。
红玲刚起床,丽姐也刚到。两人被程浩吓了一跳。
红玲问:“怎麽了,这是?”
“阿敏受伤了,正发烧呢。赶紧给我开门,我送他去医院。”
“接客弄的伤能去医院吗?特别是他这种……兔子。”红玲毕竟曾是风尘中人,一看阿敏的样子就猜到了原因。
“那怎麽办?”
“是啊,孩子都烧迷糊了。”
红玲想了想,说:“你给沈先生打个电话,他应该有办法。”
程浩想起阿敏说国色天香有专门的医生,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把阿敏放到自己床上,就给沈先生打电话。
不一会儿,医生来了,又是打针又是开药,折腾了好半天,还开了些吊瓶,让退烧後去街口的小诊所打针。
程浩本来要付钱的。医生没要。
临走时说了一句:“沈先生昨天就让我准备著。贺公子每次来都有人受伤。这孩子是新来的吧,也只有新人敢接贺公子的生意。”
医生走後,红玲在旁边埋怨:“我就说他这样子要出事。这死孩子,要钱不要命。”
丽姐叹息:“我瞅著阿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