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文早忘了刚才的不快,跳到他身边:“你怎么到后台来了?怎么不坐我留给你的位置?你怎么进得来的?”一连串地问,问得天培裂开嘴笑:“笨鸟,你一个一个问题问好不好?一口气问这一串,你气喘得过来么?”
意文一口气问完,神清气爽,大气不喘一声,“回答!”
天培把花递给她:“我对守门的阿姨说:我想见我亲爱的笨鸟,要不,她没心思跳舞了。阿姨就让我进来了。”
意文侧目,也着眼看他:“你又耍美男计了吧!”
“放心,虽然我是只帅得天下无双滴虫,却天生是为鸟儿准备滴点心。”他迅速在意文耳边轻声道:“逃不出你的掌握。”
意文小脸腾地通红,小声道:“就会甜言蜜语。”却是满脸的幸福如意。
“是真情真性,怎么会是甜言蜜语呢。”天培最爱看意文羞涩的样子,每次意文一红脸,他就只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你一会回坐位上去吗?”意文问。
“不,我就坐幕后看,这样,离你更近啊。”天培的眼波如水般温柔,意文几乎溺在其中,红着脸呢喃了句让人听都听不清的话,回身专心地化妆。
天培斜靠在一边,静静看意文的侧面,梳得高高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翘翘的扇子般的睫毛,笔挺的鼻梁,雪白的脖子,柔软而纤细,就像一只高贵美丽的白天鹅。天培温柔地笑,意文感觉到天培火一样热辣的目光,回眸微微一笑,精致的妆容掩盖了她脸上的稚气,明艳照人。
“我想画你。”天培没头没脑突兀地说。
意文嫣然一笑:“好,彩排结束后,我去你画室。”
天培摇头:“我们有的是时间。彩排结束后,你会很累的,我先带你去宵夜,然后,送你回家。”
意文乖巧地笑:“好,你说什么都好。”
天培笑着叹息:“意文,我想抱你。”
意文笑着跳起:“好了,我带你去找个看表演的好地方。”小脸神色飞扬,拉着天培的手便走。
“给你节目单。”意文让天培坐好后说。
天培看了看:“你跳哪支舞?”
意文指着节目单:“嗯,四小天鹅。还有胡桃夹子片断,还有,这个,伴舞。”
“都是群舞啊。”天培拉长声音逗她,准备她一生气就哄。
“不全是,这个,云之舞,是我的独舞。”意文扬起头,脸上泛起骄傲的笑容:“天培,云之舞可是我的保留节目呢!我十五岁时,凭这只舞,获得全国芭蕾大赛少年组第一名!”
“是吗?我的意文舞跳得这样好啊!”天培笑着揉揉意文的脑袋,意文笑眯了眼:“当然,可不要看不起我哦,你是画家,我也不赖啊。”
“什么画家!”天培笑,“是画匠。”
“是,我说你是。你就是,天培,我好喜欢你的画,你一定会成功的。”意文仰头望着天培,眼中都是信任和崇拜。天培感动。意文低下头,又去看节目单:“天培,我的舞都排在前面,八点半我就空了,我来找你。”
她身高只到天培肩膀,伸头在天培手上看节目单时,整个人都几乎偎进他的怀里,少女淡淡的幽香弥满天培的鼻端。低胸的芭蕾舞裙让意文雪白圆润的肩胛全露在眼前,让他不由得心跳加速。“意文。”他嘎声叫,意文抬起眼:“什么事?”
“快去准备吧,要不,来不及了。”天培握住手心,强忍着想把她拥入怀里的欲望,说。
“哦,好的,你要喝的吗?”意文浑然不知自己的惹火,犹在问他。
“不要,快去吧。”天培笑着推开她,柔软腰肢的触感,让他还是忍不住把意文拉了回来,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意文哈了一声,一下子羞得捂着脸跑开。
云之舞 情深缘浅 第六章
逸南和母亲来到酒店大堂,一个头发微微谢顶的司机模样的中年人远远地迎过来,恭恭敬敬地问:“请问,您是朱先生么?”
“我是。”逸南微笑。
“您好,我是您这几日的司机。”
“车钥匙给我罢,把联系方式给我,我需要你开车时,再通知你。”逸南道。
“是。”那人道:“车停在地下二层48号停车位,我去将车开上来,请您稍等一会。”
“好的。”逸南点头。
司机转身离开,淑贞这才开口问:“阿南,你还包车?那得花多少钱啊!我们坐地铁过去,然后坐缆车上山。再走到意园也没多少时间。你从小不是走惯了的吗?”
逸南揉着头叹息,“妈,现在已经五点半了,庄家一般是六点半开晚饭吧?一小时,照您的方法,能到吗?”
淑贞骂:“臭小子,早让你快点,你偏不肯,败家的小子!”
逸南笑着由她骂,只道:“您放心,败不完的。总之,我不会再让您辛苦。”
车,平稳地停在意园门口,逸南扶着母亲下车。意园一切依旧,白色的洋房,绿树如荫,花团锦簇的花园,和他十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一切还是那样优雅,宁静。虽然这几年也回来好多次看望母亲,都是匆匆来,匆匆走,只让母亲出来见自己。虽然从小在这里长大,自己却从来没对这里产生过家的感觉。庄氏夫妇待人温厚,在庄家做事,已是很好,不过,逸南还是脱不了寄人篱下的感觉。所以,他才在十六岁时,毅然离家,只身去巴黎求学。
再次站在这里,逸南原本以为心里不会起一丝涟漪,可是,当那熟悉的黑色雕花大铁门映入眼帘时,逸南的心,一阵忐忑跳动。原来,再怎样逃避,生长的地方,也已如刀刻般深深刻在心底了。
门房老丁来开门,门一开,老丁看到逸南一愣,逸南微笑着叫:“丁叔!”
老丁张大嘴,看了看淑贞,这才反映过来,大声道:“你是贞嫂的儿子阿南!天哪,一点都认不出来了!你个子长得好高啊,记得你当年离开时,还没我高,这会儿,高出丁叔一个头了!”
逸南笑着递给他一个盒子:“给,丁叔。”
“这是什么?”丁叔接过,精美的包装让他不知措。
“礼物啊。”逸南笑。
“这,这可怎么敢当!”丁叔笑得合不拢嘴。淑贞笑道:“都有的,阿南走这么久,头一回回来看大家,你们在他小时候那么疼他照顾他,买点小礼物,应该的。”
“这么高档的洋酒!”丁叔惊呼起来,“阿南,这东西好贵的!丁叔可受不起!”忙不叠地将盒子递还给逸南,逸南挡住他的手:“丁叔,您这么多年照应着我妈,我都知道,您受不起,谁受得起?不过,酒不是好东西,您年纪大了,少喝点,喝好点。”
“哎,哎!”丁叔应声点着头,激动地擦着泪:“阿南,你出息了,贞嫂好福气。”
与丁叔告别后,淑贞母子来到正厅。
客厅布置依旧,温馨典雅,古老的巨大的琉璃吊灯静静垂在客厅中空的弯穹中,逸南的眼被客厅侧墙上几幅油画吸引住了,画的都是一个蹁跹起舞的芭蕾少女,雪白的纱裙,美丽柔美的身段,画中人有着纯净甜美的笑容,星一般闪亮的眼眸。
看到逸南盯着那些画像,淑贞道:“那是意文小姐的画相,你走时,她才八岁呢,看她现在,出落得多漂亮!”淑贞看着意文的画像,仿佛看到了意文本人,满脸溺爱的笑。
逸南淡笑,母亲对意文,实在是爱到了骨子里,这个醋,看来自己是要吃一辈子了。“画的技巧虽然一般,不过可以看得出,画这些画的人,深爱着画中的少女。”逸南一笑调开眼。
淑贞一愣:“这也看得出来?这画确实是意文小姐拿回来的。近几个月里,隔三岔五地就会拿一幅画回来,画的都是意文小姐,意文自己房里都挂满了,这不,多出来的,硬是要挂在这里。你说画得不好?可我看画得都很漂亮。”
逸南笑而不语,淑贞道:“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请老爷太太。”
“妈,我自己去吧,这个时候,老爷应该在书房吧,我去见他。”虽然住在这里时,他很少上主屋来,庄显臣的习惯爱好,也还是知道的。
“那好,你去请老爷,我上楼叫太太。”淑贞道。
逸南轻扣书房的门。
“谁啊。”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老爷,是我,阿南。”逸南不知不觉地使用了以前的称呼。
书房门打开,庄显臣走了出来,逸南退后一步,垂手而立,记忆里庄显臣是个体态高大,相貌儒雅的人。此刻,庄显臣虽然儒雅依旧,高大的身躯已微微有点佝偻。岁月不饶人,再怎么样俊郎的人,也有周郎迟暮时。
庄显臣的眼神依然清亮锐利,看到阿南,他眼睛一亮,绽开个温厚的微笑:“阿南啊,变得都让人认不出来了!呵,你走时,我记得才十六岁吧。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男孩子,竟然也变得厉害呢!”
逸南微笑:“老爷。”
云之舞 情深缘浅 第七章
“来来来,到客厅坐。”庄显臣看到逸南,立时堆起满脸笑意,拉着他来到客厅。让逸南坐下。逸南大大方方地落坐。
庄显臣笑眯眯看着逸南:“阿南啊,听贞嫂讲,你入了法国籍?”
“是的。”逸南简洁地回答。
“哦,年轻人么,总觉得国外好。像我们这些年纪大的,就觉得什么地方都不如自己的家乡好。”庄显臣感慨。
逸南没有接话,他不太明白庄显臣的意思。住在这里十几年,与庄显臣并无多大交集,只偶尔在忙时到主屋来帮忙,大部分的时间,除了上学,自己都在后院仆佣住的地方学习,休息。
“老爷。”逸南开口,庄显臣摆摆手:“年轻人,不要学老一套的叫法,叫我庄先生好了。”
逸南一笑:“庄先生,我这次回来,是想接我母亲去法国的。”逸南不清楚庄显臣找他有什么事,不过,他之所以过来,就是想为母亲当面向庄家辞工。母亲虽然答应得好,一转身,只要庄家出言挽留,她完全可能就会变卦,所以,还是自己来说稳妥。
庄显臣点头:“嗯,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贞嫂早就和我们说过,你想接她离开。阿南,这事,我是没有意见,贞嫂在我们家,来去自由。”
逸南恳切地说:“庄先生,您想必也清楚,我妈对太太和意文小姐的感情。她一直不肯随我走。您要帮我劝劝她。”
庄显臣笑了:“阿南,你想接贞嫂走,是你的一片孝心,可是,你有没有为贞嫂想过,她一辈子生于此,长于此。这里有她关心牵挂的人。到了国外,人生地不熟,贞嫂语言又不通,你到时候要忙于工作,谁来陪她?老年人,最怕的就是寂寞。”一番话,语重心长,逸南不能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我会尽可能抽时间陪她的,我们母子,分开的时间太长了。我有能力让我母亲过很好的日子。”逸南道。
庄显臣点头:“孩子,我知道你现在有能力了,听说,你和人合伙开了个服装设计室,做得很好。不过,年纪大的人,和年轻人不一样。对物质的需求,远没有身边有个说话解闷的知心人来得重要。”
逸南哑然,他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强要母亲和自己走的原因。总要母亲心甘情愿和自己走了才行。这次,他之所以下定决心要带母亲走,就是因为他已经决定在今年结婚生子,有妻子和孩子的陪伴,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