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的装甲战车队伍,会同桂永清第28军那浩浩荡荡的步兵纵队,向兰封开进。
当时,土肥原第14师团已被薛岳兵团和商震集团军三面包围。前敌总指挥薛岳准备将其彻底歼灭,再挥师东进,歼灭鲁西豫东地区之敌。他令桂、邱部队接防兰封城及附近阵地。
桂、邱二将来到兰封城,原守城的第71军军长宋希濂将军向他们介绍敌情和友军情况。当宋军长说到敌军凭其机械化装备,极其凶悍时,两位“德国将军”都很不以为然,桂永清劈头打断宋军长的话头,说:“小小的几万日军算得了什么?”
宋希濂道:“是吗?可不能轻敌哟!”
邱清泉不屑一顾他说:“那你就看着我们来打它个落花流水吧!”
宋希濂见二人如此轻敌,口出狂言,不觉哈哈大笑,“很好,很好!下面就看二位德国将军的了!但愿你们打个大大的胜仗!”
邱清泉在城里呆了两天,觉得憋得心慌,手痒痒的,老想着用他的战车与敌人大干一仗。这天早饭后,邱亲自开车,带了八辆装甲搜索车和坦克战车,想到城外去溜达一圈。桂永清也派出一支二三十人的步兵小队,跟在邱清泉的铁甲车屁股后出城搜索。
邱清泉带着步坦队伍出了兰封城,望东北方开进,出城约十里路,突然发现一支由骑兵和步兵组成的日军搜索队,人数在一百人以上。
“德国将军”一见敌人,顿时浑身热血沸腾,大喊:“嗨!希特勒!给我冲!”
顿时,铁甲战车猛然开火,机关枪、战车炮一齐怒吼,打得日军团团乱转,还没待敌人摸清眉目,邱清泉的铁甲战车就冲了过来。日本军的东洋战马的马脚杆虽然强健,但到底还是没有邱清泉的战车的铁轮子硬火。
少数几个日本骑兵倒是狠狠打着马屁股没命地逃,而那些步兵便尽都成了邱清泉战车上机关枪扫射的活靶子。
这到底应该算是一次真正舒心的追击。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八辆战车开足马力任其飞奔驰骋,机关枪、大炮不停地吼叫。
但是,好景不长。正当邱清泉高兴得忘乎所以。指挥战车乘胜追击了七八里路,就被日军给堵住了。
日军的援兵赶到,抬出几杆大炮,对着铁甲战车嘎轰嘎轰的狠狠打。
双方对峙着开了一阵炮,邱清泉只好下令得胜收兵。
桂永清,邱清泉立即将这次小小的胜利夸大为“兰封大捷”,电告在郑州督战的蒋介石和一战区程长官。
蒋介石见报,喜得脸庞变形,觉得这桂、邱二人为他争了气、争了光,真不愧为他精心裁培的铁卫士。
此时,薛岳正指挥各路大军对重围中的土肥原部发起总攻,意在全歼此敌。重围中的日军亦拼死突围,皆被中国军堵住去路。
5月23日夜。
土肥原部一个旅团,在其大批战车、大炮支援下,对桂、邱两部实施突袭攻击,兰封守军措手不及,日军攻占兰封城,撕开了一道口子,薛岳围歼土肥原师团的计划流产。
薛岳一气之下,立即向蒋介石控告了桂、邱二人的罪行。
蒋介石亦气得暴跳如雷,立即电令桂永清:限两天之内攻克兰封,否则军法从事。
桂永清立即收拢各师部队,在炮兵师强大炮火掩护下,于第二天上午,向兰封城发动进攻。顽敌拼死抵抗,进攻无进展。
下午7点钟,桂永清接到蒋介石从郑州打来的电话,命令他加紧攻城,不得有误。
次日上午。桂永清又接到蒋介石的电话,蒋介石在电话上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我限令你军于今日内攻下兰封城,逾时不克,唯军长是问。”
桂永清放下电话筒,不禁浑身打抖。当即召开师以上军官会议,研究作战方案,向各师长下令:“限令今晚攻下兰封城,逾时不克,唯师长是问。”
但是,进攻遭到敌人顽强阻击,当晚未攻下城池。
第三天。桂永清司令部的电话铃又撕心裂肺般地尖叫起来,他料想又是蒋介石打来的。因已超过蒋介石的时限,未攻下兰封,他不敢接电话,叫一参谋代接。参谋拿起电话,果然是蒋介石打来询问攻城战况的。参谋撤谎说桂军长不在司令部,亲自到攻城第一线去督战去了。
桂永清不敢呆在军部,他害怕蒋介石再来电话,也怕攻城部队战斗不力。往头上盖一顶油黑的钢盔,提了支德国造冲锋枪便出了门。
桂军长来到攻城打得最惨的第46师,与师长李良荣一起并排站在第一线,共同督促部队攻城。该师第一旅旅长李昌会率队冲锋,身负重伤,被拖了下来;第三旅旅长马威龙提着冲锋枪一边向敌阵扫射,一边率队冲锋、不幸身中数弹,壮烈殉国。该师第二旅旅长见此尸山血海,浑身发软,偷偷逃跑。
日军终于抵抗不住,从南门突围,向考城逃窜。
兰封城终于打下来了。
电话铃声又响了。
桂永清拿起话筒,里边传出蒋介石尖厉的浙江腔:“你这个军长是怎么当的?为什么没能按时攻下兰封?”
桂永清狠狠叹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尘土,一边慢慢解领扣,一边回答蒋介石,“此次攻城,我军旅长一死二伤,团长伤亡各二名,营长阵亡九名,连以下官兵伤亡五千余人,全体将士已竭尽全力,我在第一线督战。仍未能完成歼敌之任务,有负校长的使命,请予处分!”
不久,桂永清接到蒋介石电令:
二十八军攻击兰封不力,军长桂永清撤职。三十六师师长龙慕寒玩忽职守,守城不力,而且放走敌人,着即押送武汉处决,四十六师师长李良荣革职留任、戴罪图功……
2
1938年5月底。
日军第11师团数万人,从菏泽地区南下,与第14师团会合,一举突破兰封地区中国军防线,向开封逼近。
蒋介石在郑州坐不住了,决心到开封前线督战,随行人员和一战区参谋长等人劝阻不住,只得去找德高望重的程潜将军。
程潜听说蒋介石要冒险去开封,大叫这事千万干不得,他说:蒋介石身为一国军队之统帅,轻易到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去,若有个三长两短,这就不是个人的生死问题,而是关系到国格、人格,关系到一国军队士气的大事。
程潜叫参谋长赶紧再去劝阻蒋介石,并叫转告他,“土肥原一个小丑,哪儿用得着委座亲自去对付。”同时,还叫转告,程潜本人马上启程去开封坐镇指挥,叫蒋介石放心好了。
正值此时,日军华中派遣军一部,从芜湖沿长江水路进攻安庆。蒋介石只得放弃亲临开封督战的打算,连夜赶回武昌布置保卫大武汉的作战方案。
6月初旬。
武昌军委会办公室,蒋介石万分焦虑地踱步。
武汉面临的情况一下严重起来。
东边。华中日军正沿长江水路发动强大攻势,芜湖、安庆之战,守军接连失利,倍感兵力不足。
北边。华北日军第14师团和第11师团,在攻占兰封之后,继续西进,已撞开开封重镇的大门。同时,华北方面军主力第2军,也轻易突破中国第8军归德防线,分两路大军,从陇海路南侧向西推进。郑州岌岌可危。一战区长官司令部和主力各部,为免遭强敌歼灭,已从郑州地区退到了京汉铁路线以西。
郑州即失,武汉以北千里大平原,已无险可守。按照日军现在的进攻速度,几天或十来天之内,就可进抵信阳,迫近武汉重镇。
蒋介石现在才洞悉日军统帅部的战略意图。那么,他的军队目前状况如何呢?
用于武汉会战的主力,亦是从徐州突围的那五十个精锐师。这些部队经过台儿庄会战和徐州会战的拼博消耗,已经十分疲惫、部队减员后也没来得及补充休整。目前,他们仍未摆脱日军南路兵团的尾追,正从蚌埠地区跨过淮河,然后沿淮河南侧,准备千里强行军,向信阳地区集结。
日军靠机械化运兵,千里出击,时间迅速,战力不减,一个师团顶许多个师团用。而中国军队全靠两条腿赶路,劳师千里,已疲惫不堪,很难立即投入战斗。如勉强或被迫应战,战斗力要大打折扣,武汉会战就必败无疑了。
现在,蒋介石第一需要的是时间。他至少需要两个月至三个月的时间,使他的部队喘口气,稍稍恢复一下战斗力;需要时间,将这支刚从千里之外撤回的部队,进行必要调动部署,使之在部署的位置上有效地阻止日军进攻,还有,需要时间对民众进行动员和作好后勤保障的储备,将武汉地区的重要物质向后方疏散,以及政府机关、社会团体、工厂和难民向后方的搬迁。
蒋介石深知,死守武汉只对日军有利。日军目前正处在锋芒锐利阶段,往往利用中国军队死守城池,而将其聚歼,徐州会战就是一个例证。武汉之战必须打,而且要狠打;武汉重镇要守,而且要高喊死守。但这只是为了吸引日军、并大量消耗其战力。也向国人和世界证明,他对抗击侵略者是尽了职责的。
蒋介石推开窗户,望着远处滔滔向东的长江,心情并没为之激动和轻松。他面临着两种选择和两个结局:
第一种选择:强大的日军兵团从北面平原席卷而来。他选择被迫应战。结局:他的疲惫不堪的军队,将彼敌人一鼓而歼之,长江正面战场将无力再战,也没军队再战了,等着他的是战败投降。
不!他坚决不干。在他看来,自己是一个大国领袖,几百万军队的最高统帅,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特殊人物。怎么能做敌国的阶下囚,向日本人称臣纳贡!
第二种选择:强大的日军从北方平原席卷而来,他选择避战,将武汉地区的部队向西南撤退,以保存实力。结局:日军将轻易占领华中大片国土,日军由于未受大的消耗而占领武汉,将凭其勇威,再向西南进攻,中国军队处于继续溃退和最后被打败的危险之中。
不!绝不能走这条路。这大有失他作为军队统帅的颜面。他蒋某自诩从投身军旅以来,无论打清朝辫子兵,还是打北洋兵,无论是打内战还是打外仗,他从未怕过死。他剃光了脑袋,并不是为了好看,而是要给他的军队树个样板,保持军人的超脱和威严。
长江水仍旧在那里浩浩荡荡,滔滔不绝地向东流去……
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决开黄河大堤,用黄河之水阻挡北方日军。
他现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
早在一个月前,陈果夫呈上一份报告,提出在河南武涉县的沁河口附近掘开黄河北大堤,让黄河水去淹北岸的日军。陈果夫的理由是:黄河水对于守卫南岸的中国军队和守卫北岸的日军,都是一大危险的东西。如果日军先打开南大堤,则我军将被水淹。既是如此,不如来个先下手为强,趁日军尚未动手时,打开北大堤。
蒋介石当时想:决堤放水,虽可淹敌,但必殃民,这功与罪,是与非千秋难辩。所以,他只在陈果夫的报告上批了个“电程长官核办。”
显然,蒋介石要把这件干秋难评的麻烦事推给程潜去处理。你程潜的一战区正好与日军隔河相峙,你若不想让日军放水淹你,要来个先下手为强,捅开北大堤,他蒋介石就来个睁眼睛,既不主张也不反对。今后历史上论功论罪,全都是当事人的事,他蒋某也摊不上。
但是,殊不知,程潜也非等闲之辈,对这种摆明了当替罪羊的事,程潜干脆束之高阁,非待蒋介石白纸黑字明确指令,这事是能拖就拖,能不办就不办。
现在,蒋介石的桌上堆着一大叠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