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会导致失败…但却不能说明许多「正常」的恋爱关系却也同样状况百出,屡屡故障。
那是因为,完全的「正常人」,其实不存在的。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阴暗和歪斜,导致无法契合,於是就失败了。
以前我在一本书里看到,女主角感叹,其实都是「心」的问题。心在对方身上,什麽缺点都无限缩小,心不在对方身上,优点都成了缺点。
很通俗的论点,却如此中肯。
但我想得又更深一点。如果两个人都有心,那麽病态会不会就是最适合彼此的状况呢?如果彼此都能喜爱,都能够觉得泰然,那病态有什麽关系呢?
我可以举很多例子,像是S与M。但我觉得还是罢了,省得误导,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只是许多时候剥开心脏,血淋淋的注视自己的阴暗和慾望时,冷眼察觉里头病态和异常的脉动,直到现在可以坦然面对,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人的许多心性都掩盖在合理之下。本质中有其血腥残暴的部份,只是被文明驯养。但当文明或信赖崩解时,偶尔露出来的「本性」,常常令自己大吃一惊,无论如何都不敢承认。
再说下去就太严肃、骇人听闻,就此打住吧。真要写清写明,真的得花三五本书的篇幅,并且邀请几个心理学家来共笔了。
咱只是说书人,不想搞到那麽大的动静。
当然,不管是四儿还是百花杀,自娱的成份比较多,毕竟是药方。我闭门隐居已久,早已清楚自己於情爱无望。最主要的不是别人不好,是我不愿意迁就任何人了。人际关系对我来说也太沈重,无力负荷,目前这样挺好的。
但我还满喜欢自己的,也很清楚我能让人喜爱。我家不肖子可以证明,我想写作的暴君也可以证明。
这样就足够了。
百花杀番外 无心兰 之一 @ 作者:蝴蝶seba
那一天,在下雨。
淅淅沥沥、潇潇洒洒,江南绵密的雨丝,润地无声。
他刚睡醒,正介於疼痛未苏,迷离尚近的时刻,看到他飘然而入。
明明进来的人很多,但却一眼只看到他。五官端正、细瘦,少年书生样。穿着浅灰的袍,像是春雨时的天空色。相貌打扮,无一出色。
但瞧见他的人,心底只会出现两个字:乾净。
乾净得像是要把世间所有污浊都逼开,逸脱於俗世之外。只是往那儿一站,自成一区挺拔静默,无人可近的洁净清风。
「在下刘兰秉,特请朱公子脉。」淡定得几乎没有情感的声音,像是深秋初冻的溪流。
大夫?少微微微挑眉。难道已经到了乱投医的地步吗?这少年恐怕才十五六,比他还小呢。
「少爷,」老仆低声说,「这位刘公子正在修业旅行途中…」少微一凛,抬头看兰秉。「敢问刘公子,师承白门?」兰秉淡漠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只有薄薄的唇冰冷的吐出几句话,「非也。吾师承於李门。吾母师从师祖李芍臣五年,之後又传於我。」李芍臣的门人?!
天下医门,唯有两支门派有修业旅行的传统,弟子十六即出师门,串铃游方,二十方归,并将沿途医案整理归来,提出归总策论方可毕业。很巧的是,这两个医门开山立派的都是女人。
当中最兴旺的是白盟主夫人王琳开创的白门女医学,但学生几乎都是女子,妙手回春,使女医崇高到空前绝後的地位,连君王都勒令遇官不拜,逢堂不跪。曾有「可怜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的讥讽。
但比白夫人医术更为高深、惊世绝艳的神医李芍臣,却子弟凋零,极其罕见。
虽然只是个修业学生,难怪绝望的父母会将他找来。
「如此,便麻烦刘公子了。」他伸出手臂。
兰秉点了点头,伸手搭上少微的脉。
凉。这是第一个感觉。不像是人的手,像是只刚从深湖底捞起的白玉,冷凉沁肤。
指腹柔软,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只是有些细小伤痕,浅白的在形状优美的手背上。
兰秉诊得很仔细,约一顿饭时,又请侍者宽去少微的衣服。这个时候,他才出现表情。像是用玉雕琢而出的面具,突然活了过来。
「朱公子,得罪了。」依旧清冷的声音渗入了丝微暖意,「刘某需触诊,冒犯之处,尚祈见谅。」他闭上眼睛,从小就病到大,他早已经习惯旁人的碰触。「刘公子请放心施为。」触及他如鼓的腹部,少微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又讶异的张开眼睛。兰秉的手很稳,很轻,冷凉的手小心触探,像是在对待婴儿。和他表情和声音的冰冷不同,反而显得温柔抚慰,没有丝毫动摇的眼睛,关注着少微的神情,只是一点拧眉,他都会放得更轻些。
「男子怀胎,是很特别,对吧?」少微自嘲的笑笑。
「男子不会怀胎。」兰秉淡淡的回,洗手擦乾,一展袍裾,默然的看着少微。良久方道,「是胎不错,却是您无缘的同胞兄弟。」珠帘後的朱夫人尖叫起来,「你说什麽?!」兰秉的表情连变都没有变,「朱公子的肚子里头,不是痈肿,是应该跟他一起生下来,却没能生下来的双胞兄弟。」朱老爷抖了会儿嘴唇,「…怎麽可能呢?」兰秉垂下眼帘,依旧是淡然的神情,「可能的。虽然隐约,但我触诊到脊椎…」之前可能是被包覆如球,内有体液。虽随岁月增长而压迫内脏,但不至於致命。
但不知道哪个庸医胡乱下针行药,使得体液外泄,才会危急到这样。
看起来,只能手术取出,清洗内脏。里头可能已经发了炎症,闻病人气味极恶,恐怕已经化脓在内。
他的眉皱紧,他原本冷淡的神情因此起了丝变化,像是寒湖起了涟漪。宛如风过静竹,龙吟细细。他原本淡漠乾净到隔绝世俗的氛围,有了温和的暖风。
「朱公子身体太弱…挨不住刀。」他淡淡的说,「刘某恐怕只有两分把握。」他细细说明如何动手术医治,讲解给朱公子听,旁人听得心惊肉跳,矫舌不下,朱夫人在帘後已经昏过去了。
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双颊凹陷宛如饿鬼,只有腹大如鼓的少微却轻轻的笑了。「比我想像的还高。」兰秉安静了一会儿,语气更回温些说,「你若有此决心,我就有三成把握。目前你已经血不归经、无法饮食,饮食无法养人,再耗下去只是拖日子罢了。」但朱老爷和朱夫人都不同意。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开肠破肚後取出异物,重新缝起来还有人活的。即使是李芍臣师门的弟子…毕竟不是那个究极天人的李神医。
兰秉轻叹一声,神情恢复淡漠。「病家总是要拖到必死,医家岂呼奈何?」他起身告辞,回头看少微一眼,「朱公子,你还想活的话,差人去隔壁牛家庄找我。
我正在帮他家公子治腿。」朱老爷迟疑了一下,「那牛公子…可能痊癒?」谁都知道牛公子摔在山沟,又信跳大神延误治疗,一条腿早废了三四年了,整个外八字,站都站不起来。
「耽误到这地步,哪能痊癒?」兰禀淡然,「少了半寸,会瘸的。鞋子得特别做,走路也不甚好看。」「你、你是说…他还能走?」朱老爷失声叫起来。
「我打断重接了。不是拖太久,他不会少那半寸。」兰禀一揖,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他走了。像是一股乾净的风,来无形而去无影。
但微薄的希望也随之远去。少微看着他决然冷静的背影,没来由的觉得惆怅。
百花杀番外 无心兰 之二 @ 作者:蝴蝶seba
走出朱府,兰秉淡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思忖着该如何准备,这样大的手术他的经验也不多,某些药物不容易保存,得提早预备下药材,得好好计画。
他有预感,很快的,他会再见到这个病人。
但希望不是见到他的屍体。
漫了缰,他沈思着整个诊断的过程,每个细节像是在他脑海里播放了一遍,如此清晰,毫无差错。模拟着如何下刀,和怎麽解决每个环节的重大问题与危险。
牛家借给他的识途老驴,慢腾腾的往向归家的路。
又是雨天。
刚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燕窝都吐了个乾净,少微觉得非常疲倦。呼吸恶臭灼热,高热不退,全身剧痛。他也明白,自己的日子不久了。
盯着洒然雾样的春雨,他溢出一丝嘲讽的笑。
再几个月,他就该行冠礼了。但他卧病几乎卧了一半岁月。这几天又邀了几个名医来,但不是模拟两可,虚言敷衍,不然就是摇头就走。
唯一肯给把握的,只那个极年轻的学生大夫,乾净的刘公子。
其实他早就不耐烦了。生或死,都给他一个结果。那个少年大夫,胆识很好。
「…孙伯,」他虚弱的唤着老仆,语气却依旧有没有放弃的坚持和尊严,「刘公子还在牛家庄吗?」「是。」孙伯恭敬的回答,「牛家公子现在在练走了。半年工夫而已呢…」「你去瞧瞧刘公子有空没有。」他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老爷夫人问起,就说我主意的。」「少爷!」孙伯大惊。
「别怕。」少微笑了笑,「我躺得闷了,找他来谈谈而已。」闭目假寐,疼痛和久病折磨得他虚弱不堪,但并没有让他神智糊涂。有些忐忑,良医都有些傲气,不知道那少年大夫肯不肯来。
还没睁眼,他就知道,刘兰秉来了。那种乾净的、隔绝的氛围,和凡俗没有半点关系。
他睁眼,正对兰秉那双清冷的眼睛,「朱公子,你元气渐失。我开剂药膳,暂时固元吧。」「…我吃了就吐。」他轻轻的说。
「少量多餐。」兰秉坐下来开药方,「一次饮半茶钟,半个时辰一次。吃不下,就灌。」他冷厉的看过来,「我不想看到你不是病死,而是活活饿死。」少微安静下来,示意老仆拿了药方去,他久病怕声,通常只有老仆在眼前伺候。
「刘公子,你有两分把握吗?」他问。
「现在剩下两分了。」他专注却淡漠的看着少微,「你又耗损了些。」「…你不如开剂让我看起来似乎垂危的药方。」少微出乎意料的说,「好让我的爹娘同意动手术。」他的表情没有变,只是垂下眼帘,「是药三分毒。我不能残害我的病人。」「那我就该慢慢等死吗?」少微尖锐起来。
兰秉微弯嘴角。少微为之了一惊,没想到他会笑。
「朱公子,我并没有放弃你。」兰秉轻轻的说,「但我不能在病眷反对的情形下动手术。因为病眷的心情牵连病人的心情。你决心若此,就说服你的爹娘吧。强行之,只是让机会更稀少罢了。」伸出白玉似的手,「朱公子,我再诊看看吧?」沈默了一会儿,少微交出自己的手。
兰秉的药膳有效,能进饮食後,少微略有精神了。但父母坚决不同意手术,朱夫人甚至以死相胁…却忙着给他谈亲事。
居然没人相信他会活下去。他略感荒谬,却心平气和。
或许是那个年轻的大夫,淡漠却坚决的说,不会放弃他。
朱夫人对兰秉非常不客气,甚至出言侮辱。但那个年少大夫却罔若无闻,时时来访,用一种专注而冷淡的眼神关注着他的病情。
大概没有人比他还了解少微吧…就生理而言。
但他来,少微就觉得可以呼吸。像是低垂在昏暗病房的不祥阴影就会淡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乾净到没有情感,所以连死亡和病气都忌惮而稍离吧?
他知道自己只是拖着。但他不甘心,不甘心。他还想活下去,他还有许多事情想做。他不想没有拼搏就此认命死去,死在从未谋面的双胞兄弟手里。
但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