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不跟你深究,你是不是就以为我智商没到那儿啊?”
“没有啊,关她什么事儿啊?”刘易阳倒把眼睛睁大了。
“不可能没有。”我加快了语速:“刘易阳,你最好有屁快放,有话快说,免得以后咱们又大动干戈。”
“真没有。困了困了,我伟大的媳妇儿,咱们快睡觉吧。”
“喂,你这不是成心吊我胃口吗?快说,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既往不咎啊,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啊。”我威逼不成,又加以利诱。
“不可能,你不可能不咎。”刘易阳乱了章法了,说出了这等相当于不打自招的话来。
“事情,很严重?”
“算是,很严重吧。”
“杀人放火?不,你没那胆子。贪污受贿,你也不可能啊,你一没到那职位,二也没人逼你发财啊,刘易阳,我要租个房子,不算逼你吧?”
“不是,全不是。”
“那就是关于女人喽?”我问得小心翼翼,身为妻子,我真我宁可我丈夫杀人放火了,也不希望他有作风问题。
刘易阳不吭气儿了。
“就是孙小娆?”除了她,我也问不出别人的名字了。多少年了,刘易阳洁身自好,从没让我为“后院”的事儿操过心。早在上大学那会儿,我还会时不时提出三两个刘易阳同班女同学的名字,给他们编排几段莫须有的暧昧,调剂调剂我们年久的恋爱生活,而最近几年,我把那些女同学的名字都忘到十万八千里去了,旧人已远,新人却没怎么跟上,以至于到了今天,我嘴边除了孙小娆,竟别无他人了。连我自己,都说得没滋没味了。
然而,没滋味却不代表不正确。只见刘易阳在沉默过后,点了点头。
天旋地转,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也是最自然,最不可抗拒的反应。“说吧,你们俩还瞒着我有什么猫腻。”
“佳倩,我,”刘易阳真的紧张了,而且是一种因为心虚而产生的紧张。在我印象里,他好像从来没这么软弱过,软得都令我可怜了。不过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上次,我喝多了。”
“是啊,你喝多了,你睡着了,不省人事了,我给你打电话,孙小娆接的。”我倒背如流。
“对,她替我接了电话。”刘易阳舔了舔嘴唇。
“然后呢?如果只是接电话,我已经原谅你了。”
“然后,然后,等我醒过来,我才知道我做了不该做的事。”
“什么事?刘易阳,你千万别告诉我,你们俩赤条条抱在一块儿了。”我一下站在了床上,俯视着刘易阳。
刘易阳又不吭气儿了,而这代表着他又叫我说中了。我在软绵绵的床上踉跄了两步,一手撑在了墙上。这漫长而吞吞吐吐的审讯终于结束了,而我也终于得到了这么一个嘎嘣脆的结果,我的丈夫,他终于在跟我恋爱了七年不止,结婚了一载有余且生育一女后出轨了,他终于在一场和我因“房子与自尊”引发的不欢而散后,急匆匆投入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而据他说,因为那女人是欣赏他的,崇拜他的。那我呢?那我童佳倩呢?如果我不欣赏他,我干吗好不容易投胎投作人,然后就把自己的这一生拴在他的裤腰带上?如果我不崇拜他,我干吗在旁人都嫌他一穷二白之时,义无反顾嫁给他?就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不,不是,是因为我爱他,因为我相信他会给我幸福。可如今,这全成了讽刺。
“怪不得,怪不得你结巴,你回避,你跟我说甜言蜜语,堵我的嘴。我童佳倩真是傻啊,到了今天才审你。”
“佳倩,你相信我,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等我醒了,我完全傻眼了。”刘易阳也站在了床上,顶天立地,却面目猥琐。
“牲口,只有牲口才会让自己的身体不受大脑的支配。”我推了一掌刘易阳,力道不重,却不容他反驳:“滚,你给我滚。”
“佳倩,我对她完全没有男女之情的,发生了那种事,我只有后悔,后悔,除了后悔,还是后悔。而我之所以借她钱,也是因为我对她心存愧疚。”
“哈哈,”我打断了刘易阳:“你跟她折腾完了,结果对她心存愧疚?那我算什么?”
“因为我跟她说明白了,那是错的,我告诉她我爱的是我的妻子,我爱我的女儿,我的家,我跟她之间发生的,是错的。她同意了。”
“在发生了那种事后,你们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而她过年时竟然还来家里拜过年?”我又哈哈大笑了。
“也许,我不该跟你说的。”刘易阳坐在了床边,整个人佝偻着。
“也许吧,可你到底还是说了。”我躺了下来,背对着刘易阳:“你今天还是走吧,让我一个人想想。”
“佳倩,这件事在我心底也快阴暗得发霉了。那天的事,我真的不是有心的,酒醒以后,我也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刘易阳站直身,也背对着我:“可是我爱你,爱锦锦,这也是真的。”
我闭紧双唇,咬紧牙关,没有流一滴泪。
刘易阳走了,我们终究也还是没能在这“新家”中共度良宵。我一个人辗转反侧,各式荒唐的思绪在脑子里翻江倒海。以刘易阳在我身上不戴套儿就百发百中的成绩来看,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锦锦就会有个同父异母的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哈,我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话终究是没说错,他刘易阳自己有个私生姐姐,说不定就也得给他闺女弄出来个私生妹妹。又或许有一天,她孙小娆凭借着百折不挠的精神大红大紫了,那我童佳倩,以及刘易阳的大闺女刘锦,也都能沾沾光,出出名了,最不济,我们还能给各大娱乐报刊提供提供花边新闻了。
就这么思量着,我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来。
魏国宁在从特蕾西嘴里听说我也要去上海后,乐颠颠跑来找我:“嘿,你怎么打算的啊?只身前往还是拖家带口?”“带着我闺女。”我连脸都没抬,自顾自敲着键盘。这是特蕾西新给我的任务,给一套化妆品写宣传词,我借着跟刘易阳翻了脸的关口,把一腔沸血尽洒其中,女人让男人背叛了又怎么样?只要有化妆品,有不朽的青春美貌,岂会没有再绽放的机会?
“我说,你是不是跟你老公不和了?”就算我没抬脸,魏国宁还是看出来了。他陪在特蕾西身边陪了这么久,察言观色不在话下。
“没有。”我否认。
“女人都一样,一得不到男人的滋润,那一脸的憔悴可是什么化妆品也盖不住的。”魏国宁成心跟我手上的工作唱了反调。
第十四章 不愿面对的,就不去面对
“你这个副主管是不是太闲了?还是因为你有靠山,就能白吃白喝了?”我嘴上也不留情了。
“喂,童佳倩,我来是向你表达我的喜悦的。”
“喜悦什么啊?”
“你去上海啊,我可是非常珍惜你这个工作伙伴兼知己的。”
“知己?我看我更像是你的情感垃圾桶。我真是倒了霉了,当初撞上什么不好,非撞上你们偷情。”我愤愤然:“偷情偷情,偷情的都该下油锅,煮上一万年。”
魏国宁悚然:“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你该干吗就干吗去,不然我真抓你去下油锅。”我咬牙切齿。
我爸妈的跃层分到手了,我去亲眼看了看,真是气派。那天,我妈青春焕发,生机勃勃,我一边看,她一边给我解说:“这楼下,我想铺实木地板,贵是贵了点儿,不过就是比复合的显档次。楼上呢,我想铺地毯,我看电视里人外国人的卧室,都是铺地毯的,踩着多舒服,不过你爸嫌太难收拾,我就跟他说了,甭管铺什么,也不是你收拾啊。”我心不在焉,只会一个劲儿点头。
“佳倩,你说啊,到底是欧式的好,还是中式的好啊?”我妈冷不丁发问。
“啊?什么?”
“装修啊,这到底什么风格好啊?”
“装修跟选男人一样,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哪有好不好之分。那还有人花钱把墙贴成红砖墙,把地涂成水泥地的呢,人家就好那口。妈,您自己喜欢哪样,就来哪样。”
“我看啊,你也是好那口的,你那刘易阳就是红砖墙,水泥地。”
我妈又在抓住刘易阳的“朴素”不放了,而这次,我也不用再替他说话了。可就是我的不说话,惹得我妈又发问了:“唉,你跟刘易阳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老夫老妻了,孩子都快会喊妈了,我们俩能有什么事儿啊?”我反问着抵赖。
“你知道就好。佳倩啊,妈可提醒你啊,你既然都跟他走到这份儿上,就得再跟着他好好过下去。”
“妈,您不是顶看不上他呢吗?怎么着,我要是真跟他闹离婚,您反倒还拦着我啊?”
“废话,我拼了老命也得把你拦下来。不然你一个离了婚,还带着小孩儿的女人,你还指望着今后能再找着什么好男人啊?没门儿,肯定还都不如刘易阳呢。”我妈说着说着,脸就白了:“你们俩闹离婚了?怪不得你要去上海。”
“不是不是,两码事,我去上海是因为公司需要我,而我需要钱,一个月涨三千呢,傻子才不去。”
“我倒看是你傻。你们公司又不给你包吃包住,你在上海连租房子带吃饭,别说三千了,有五千你也得赔上。再说了,锦锦怎么办?你上班谁给你带孩子?你还能把你婆婆也带上?”
“妈,我今天一是来看房子,二就是来找您商量商量的。”我把我妈拉住,停在窗口,沐浴阳光:“您能不能跟我去上海住一阵子?帮我带带锦锦。等过过,我就申请回来。”
“啊?可这房子刚分下来。”
“妈,您说吧,是女儿和外孙女重要,还是房子重要。我爸那儿又不催着收回旧房,您这新房晚几天装修,晚几天搬就不行啊?”
“瞧你说的,妈是那种人吗?我不就是怕,我这好多年没带过孩子了,带不好怎么办啊?”
“锦锦好带着呢,只要您给她吃饱了,别让她磕着碰着,多给她讲故事,就行了。”
“好吧,”我妈点了点头,跟下了多重大的决心,做出了多伟大的牺牲似的:“妈跟你去。”
阳光下,我妈眼角的皱纹有如刀刻,丝丝白发熠熠发光。我抱紧了她:“对不起妈,您这么大岁数了,还得跟我跑到那么大老远帮我带孩子去,没法跟我爸享福,也没法住新房。到了那边,也许我只能租个巴掌大的地儿,对不起了妈。”我妈抚着我脑后的头发:“傻姑娘,跟妈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妈对你就一个要求,你答应妈就行了。”
“什么要求?”我打趣她:“您总不会让我到了上海给您租个跃层吧?”
“去你的。妈就是要你跟刘易阳好好的,等你们俩没事儿了,咱就回来。”
末了,我还是没瞒过我妈,就像刘易阳也瞒不过他爸一样。他们比测谎仪还厉害,也许只要我们的言语中多了一个语气助词,或慢了四分之一的节奏,又也许只要我们的肌肉张力有些许改变,他们就能知道我们撒了谎,掩藏了那些说不出口,却心如刀割的尴尬。
在我去上海的前一天,陈娇娇和崔彬把房子买下来了。陈娇娇当着我的面儿把崔彬撵走了:“今天我要和童佳倩话别,你回避吧,明天咱俩再庆祝买房。”崔彬恋恋不舍:“把刘易阳叫出来,咱一块儿连话别带庆祝不好吗?”
“哟嗬,不听我话了?你惦着离婚是不是?”陈娇娇身材虽娇小,但气场却磅礴。
等崔彬都走没影儿了,我才回过神来:“离婚?你们俩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