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再也无法续上。第二天展少辉醒了,似乎不记得前一天晚上的事,照常上班,他们也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该干嘛干嘛,有些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忘掉。
现在顾夏又回来了,不管是邹润成还是郑江河,都在庆幸今晚展少辉提前离开。他们已经看不到顾夏的背影,郑江河缓缓道:“她当初也没对不起大哥,是大哥自己先放弃的。”
“那要告诉大哥吗?”邹润成不确定展少辉现在对顾夏还有没有感情,说实话,他还是喜欢那个时候的展少辉,多好说话啊,那一年几个兄弟总是讹诈展少辉,展少辉也不生气,有求必应的,哪像现在这个样子,除了工作,一点情趣都没有。
郑江河带着淡淡的叹息,“还是算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大哥就会订婚,再纠缠也没意思。”
郑江河猜得不错,展少辉既然决定结婚,那展老先生自会为他张罗。展少辉的那张脸很快就出现在各大杂志报纸的版面上,旁边站了一个妖娆美丽的女人,完美的世家身世,精通五种语言,二十几岁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女强人,集才华、身世、美貌、能力于一身。门当户对的才子佳人,连从来没闹出过绯闻的展少辉张扬地宣布,他们会在两个月后订婚。
他们的照片出来的时候是正月初七,大家还沉浸在春节长假的欢乐中,上班自然没什么状态,办公室就有人拿着杂志看热闹,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顾夏想不知道都是很难的。顾夏其实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再见到展少辉的那张脸,她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可是却已经难以画出完整又清晰的模样,现在看到只觉得这个男人依然英俊,只是和记忆中还是有差别的。顾夏原本以为展少辉已经结了婚,原来现在才宣布订婚的消息,看来,还是展少辉太挑剔。
这样的挑剔也是有好处的,顾夏看了看杂志上的那对璧人,果真是珠联璧合,一切都如她所想,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顾夏粗粗地扫了几眼,旁人嬉笑着讨论得热火朝天,热闹的氛围让顾夏都忍不住评论了两句,一切都已经是别人的事情,她只是在办公室和人八卦的看客之一。
下了班,顾夏拎着包从写字楼出来,走向一辆黑色轿车,车内的男人走出车厢,绅士一般为她开门,而后从另一侧进入驾驶室,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道:“想去哪里吃?对C市你应该很熟,今天我做东,你随便。”
顾夏笑,“我有三年没在这里,说不定很多店面已经变了,还是你决定。”
手放在方向盘的严向伟笑道:“反正现在还早,我们去看看那些店还在不在,我这个人吃饭不挑的,你先说个地方……”
☆、惦记
展少辉路过那个小杂物间纯粹是偶然,那天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这层楼只剩两个员工在加班,只留了几盏灯,其他地方都暗成一片。那个小杂物间是清洁工放卷纸、垃圾袋、洗手液等公司常用的卫生用品的地方,在角落里开了个门,展少辉从另一侧走过时那扇门是虚掩着的,所以他多看了一眼,就看到里面发出淡淡的柔和光辉,在黑暗中自然惹眼。
他推开门站在门口的时候,像是听到尘封已久的古老琴弦被一只手轻轻拨响,空旷中每一声撩响带来最深处的震撼,发光的是一盏被做成仿真花形态的小夜灯,发光的小蘑菇奇趣可爱,淡粉、鹅黄、粉蓝的光辉在黑暗中静静地流淌,展少辉倚在门口,心里慢慢平静了,恍如月下无风的湖面,一丝涟漪都没有,只有头顶明月投下的光辉。
“展总,”有人开口打破了宁静,“这个屋的门今天坏了,下班了才发现,所以还没来得及修。”
说话的是这层楼的员工,看老板一直站在门口以为老板对这扇坏了的门不满,战战兢兢地解释原因。
展少辉也没回头看他,他伸出手摸到墙上的开关,将杂物间的灯打开,这个杂物间真的很小,只有几个平米,里面的东西几乎把整个房间塞满,那盏小夜灯就摆在桌上,旁边还堆放着一沓沓的黑色垃圾袋。展少辉走进屋,拿起那盏小夜灯看了看,过了这么久居然还会看到这个东西,记得两年前他扔进了垃圾桶,不知道这是另一盏一模一样的,抑或本来就是以前他丢掉的那一盏。
“这个是打扫卫生的李婶放在这里的,这里就跟她的办公室一样,所以她也想摆个东西装点一下。”工作人员在旁边小心解释,董事长的举动实在匪夷所思,他一面说一面还偷偷看旁边董事长助理的神色,以图明白端倪。
展少辉一言不发,像想起什么似的,将小夜灯翻转过来仔细看了看,这的确当年扔掉的那一盏,盆底脱了一小块瓷,那是邹润成有一次在办公室闹碰到造成的,他当时还骂了小五。摸着那个小小的缺口,展少辉心里又翻江倒海,手指轻轻摩挲仿真花的绿色叶片,动手将一支茎叶掰成弯曲的形状,有个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你看,这些红掌的枝叶位置可以自己调,你还可以把它弯过来,掰成什么形状都行……”
那时候顾夏把这个小夜灯送给他的时候还带着讨好的模样,她挺怕他不高兴的,还花了半个月的工资给他买了一个金色的钢笔,她还是很用心的为他选了生日礼物,其实他不想要那么贵的,他想要她亲手做的,只是,他好像没有告诉她。
在记忆中,顾夏一直都是笑得极为灿烂,绚如春花,她走后,他再也没遇到其他女人对他露出那样的笑。顾夏离开C市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刚开始觉得顾夏还是在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他也以为他能找到别的人来代替她;就算以上两种情况都没发生,那他大不了主动就找顾夏就是了,那时候,他还一直认为,顾夏是他的女人。
他细细地端详手上的夜灯,上面做装饰的叶片和花朵都是纤尘不染的,似乎还是从前的样子。展少辉想起有个词叫物是人非,当真如此,现在他找到了从前丢弃的小夜灯,却再也找不回当年送给他小夜灯的那个女人。真正失去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做失去。
旁边的人尽量遮掩住脸上的诧异,“展总,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展少辉脸色带着淡淡恓惶,他从口袋中摸出钱包,拿出里面的纸币递给身边的助理,“明天给那个李婶,这个东西是我的,谢谢她这两年替我保管。”
他拔下小夜灯的电源插头,抱着这个仿真盆花状的夜灯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把它摆在靠墙的桌上,旁边的架子上随手扔着几本报纸杂志,上面有他和另一个女人的照片,那是小五前一阵子拿进来的有关他的报道,以后他也会结婚,还会经历很多事,还会有别的女人,只是,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女人用全部的纯真和热情来爱他,再也不会在外面听到有人大声喊“展少辉,我爱你”……如今只剩下这一盏小夜灯,留下来当个纪念也好。
带着商业目的的婚姻,终究没有爱情可言,在别人眼中风光无限的自己却不过如此贫乏。顾夏最后来见他的时候说希望他能记住她,她赢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她,也不想忘掉。那时扔掉了和顾夏有关的所有东西,现在过了两年,人平静下来,才发现连个回忆的念想都没有,他想记得有人曾经那样爱过他,曾经他也有过心动澎湃的时光,幸好在身边还有这样一盏不起眼的小夜灯,也算得上曾经心动的见证。
郑江河进来看到那盆仿真花多瞟了两眼,嘴上一个字都没提,谈完正事之后,道:“大哥,最近不要再加班,过不了多久你就要订婚,也多花点时间培养培养感情。”
“感情能赚钱吗?”展少辉不甚感兴趣,连个目光都没给他,“好像有句话叫做谈感情伤钱,浪费了时间自然是要少赚钱,还不如多做两个项目。”
“赚钱是为了更好地享受生活。”郑江河淡笑,“大哥,不必……”
“你没事做吗?”展少辉打断他。
“有。”郑江河不想再劝他,免得自己遭殃,“最近C市开了一个民俗文化展,我们在那边投了不少广告,我周末去看看效果到底怎么样。”
展少辉看都没看他,“你想去玩就去,不必找借口,周末的时间我又不会占用你的。”
民俗文化展是个热闹的地方,展示传统文化和艺术,譬如戏剧、皮影、民间工艺……有很多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吸引着广大市民前往,每日游人如织,顾夏自然不能错过此等盛会,约了朋友一同前往。她前不久拿到了驾照,有点手痒,硬是把严向伟从驾驶位置上挤下去,自己掌控了方向盘。严向伟感受着车时快时慢地行进,道:“你考驾照的时候是不是贿赂了你的考官?开成这样也给你考过了?”
“有两三个月没碰过车了,所以今天有点生疏。”顾夏一直等到红灯将汽车停下才回他,“其实我技术很好的。”
严向伟翻白眼表示对这句话的怀疑,“你拿了驾照还是买个车多练练,不然有证也没技术。”
“等我回到苏州就买,买款经济适用的。”顾夏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严向伟没给她建议,倒是不甚明白道,“为什么不呆在C市?这里毕竟是你公司的总部,城市也够大,机会更多,而且苏州离你家更远。”
“分部的机会也很多。”顾夏不想解释这个问题,看严向伟还想问,示意前方已经的黄灯,道:“请勿与司机交谈。”
考试考过了不代表顾夏的技术很好,周末的民俗文化展区比平时人更多,停车场密密麻麻全是车,顾夏绕了好久都没找到停车位,好不容易看见不远处一辆车开走腾出位置,顾夏一激动将车开过去,注意旁边另一辆开过来的车时已经晚了,顾夏仿佛听到了两辆车摩擦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在说,“你完了!”
她踩了刹车匆匆下车,那是一辆黑色轿车,光看流线型的设计和金属板的光泽程度就知道价格不菲,侧面长长的划痕控诉着顾夏的罪行,司机室出来一个男人,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下车看了看状况,“小姐,你开这么快做什么?”
“对不起。”顾夏开始道歉,同时在脑中想这责任该怎么算,对方会不会讹诈她?
“说对不起有用吗?”青年司机又气又无奈。
“嚷什么啊?”严向伟也下了车,小跑过来,刚才的情况他看得清楚,赔偿责任是免不了,看了看划痕,站在顾夏身边道:“有话好好说,我们又没说不关我们的事,既然划了就直接说怎么办好了。”
“我问一下我的老板。”青年司机也懒得废话,转身准备请示坐在后排的老板,后排车厢的门却由里面的人打开,走出来一个人,目光落在在顾夏和严向伟身上。青年司机走过去,“邹总,你看……”
邹润成向他做了一个住口的手势,审视着对面的两人,最后收回目光,“算了。”
他钻进车厢前又看了一眼站在顾夏身边的男人,坐在位置上揉了揉额角,他就知道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