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父亲被公司派驻瑞士,每三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母亲只有他一个独子,平时下班回到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难免寂寥,一看他带回来的温暖活泼可爱,简直从心里觉得欢喜,常常开玩笑叫他早早把她娶回家。
温暖的父亲温和就更不用说了。
在双方家长都乐见一对小儿女两小无猜的默许下,那段年少岁月是他们此生曾经最幸福的日子。
管惕算了算时间,“这么说你们在一起三年?”“恩,那时我非常非常爱她。”爱到把心剜出来给她的想法都有……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她对他的感情也并不比他少,这点他能感觉得到,因她各项天赋都异常高,在学校折服了一大批同学朋友,他们拥护她追随她,而她对任何人都热情,亲和,乐于助人,生气时最多不理不睬而已。
但惟独在她父亲以及他的面前,却异常刁蛮任性,只要她想做什么就不许他们管头管脚,否则她会嘟起小嘴把他关在房外,他舍不得惹她不开心,所以只要是在他的陪同下,不管是什么事几乎都对她千依百顺。
那时他把他宠入了心,也宠到了无法无天,以至于她对珍惜这两个字完全没有概念,那么轻易就——“你们后来怎么会分手?”管惕好奇问。
回忆带起的微暖从眸内瞬间消失,他勾了勾唇,漾出一丝淡然疏离的笑,“分手是她提的,就是在我读大一时。
那时她刚上高一,和一心分在同一个班里,两人还是同桌,开学第一天就成了好朋友。”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天他送温暖入学被薄一心见到,就那远远的一面她对他一见钟情,因为家境不好,她从小懂得巧言令色,当知道与温暖同桌时,便去刻意接近她。
“你们分手是因为一心?”占南弦摇头,“这倒不是,和一心无关。”只有从小生活单纯的温暖才想不到薄一心与她形影不离是为了想见她的男朋友,他却在见到薄一心的第一面时就已觉察到了她的心思,只是温暖谈到她总是满怀信任,他也就一声不响,只是刻意和她保持距离,且严禁温暖让她参与到他们两人周末独处的时间里来。
可以说当时薄一心费尽心机,但却总是碰到他有意无意竖起的铜墙铁壁,温暖却自始至终不知,而薄一心对她其实也并非全无友情,只是看着她在学校里象众星捧月般意气风发,在家又象个公主似的被父亲和男朋友呵护在手心,羡妒之余对她的感觉难免也变得复杂起来。
“那我就不明白了,如果不是因为一心,你们又为了什么弄到分手?”占南弦微涩,“开始时我也不知道。”她提出分手时他根本不知道原因,还以为她知道了薄一心的事,后来想想又觉得应该不是。
她虽然天真,但并不懦弱,从她认识他起就知道给他写信的女生一向不断,有的还刻意制造一些假象想让她误会,即使她偶有吃醋,但也从来没想过要因为她们而和他分开,所以哪怕就算她知道薄一心对他有意,也不应因这个荒谬的理由而结束自己三年的感情。
“不会吧?你的意思是,她要分,但是却没有告诉你原因?”“恩,当时我比你还困惑,因为我们的感情——可以这么形容——浓得化不开,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所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星期六他在她家时还一切安好,第二天星期天他们本来约了打网球,但是当他去接她时,没有任何预兆地,她突然就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他大愕,又惊又怕,然而她的性格那么倔强,不管他怎么逼问怎么哄,她始终只字不吐,只是坚持不想再和他见面。
管惕大惑不解,“后来呢?你知道原因了吗?”“后来我知道了,不过中间过程有点曲折。”管惕不作声,等着他说下去。
“我和她很多地方非常相似,其中一点是我们对认定的事都会无比坚持,所以不管她怎么样拒不见我,我始终不同意分开,然后有一天,当我去她的学校找她的时候,看到她上了朱临路的车子。”
管惕一惊,“朱临路?!”难怪他无论如何也要打击代中,原是积怨由来已久。
想当年在浅宇成立前代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象朱临路那种有钱的太子爷,毫无疑问会是所有女生梦想的白马王子。
“其实,不管对她还是对这份感情我都很有信心,她不是那种喜新厌旧贪慕钱财的女孩子,我根本不相信她会变心,但是她死活不肯告诉我分手的原因,由此我心里不免还是产生了一丝怀疑。”
那夜他在她家楼下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她回来,他抓着她问是不是因为朱临路才想分手,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咬着嘴唇一声不出,只急着想挣脱他上楼,一副从此再也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
他终于被激怒了,为了她他已经整整失眠一周,她一味的沉默和想摆脱让他忽然觉得自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堕落,为了她逃学逃课什么都不管不顾,最后也不过是眼睁睁看着她把自己的真心踩成了泥屑。
如此尊严扫地,就为了纠缠根本不懂不肯不愿珍惜他们三年感情的她,那一刻他伤心欲绝,决定放弃。
如果他能事先预知那是他和她最后一次单独谈话,可能事情的后续发展会彻底不同,但他不是先知,而且他真的异常愤怒伤心,离开前他指着她的鼻子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比朱临路更有钱。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自己回到他的身边。
第十章 大华,缱绻(1)
一连两天都是占宅的司机接送温暖上下班,按原定行程原本只有管惕需要去美国两天,但是那晚占南弦在半夜发来一封E…mail交代行踪,翌日一早人便消失了。
她心头堆积的无数问题找不到出口。
中午无人的寂静时候,唯一只是装点着室内的大盆绿色植物才让宽宏无比的空间显得有一丝生气,额头枕在叠着的手臂,温暖一动也不动地趴在桌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桌面被人轻敲两下,她霍然抬首。
高访关心地问,“不舒服?”敛去心神不宁的失望,她摇了摇头,看见他手中大华电信的资料。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张端妍去吃饭了。”“你帮我给她就行。”温暖想了想,欲言又止。
看她这神色,清明如高访不由得笑了笑,“你误会南弦了,这次真的不是我们去找代中麻烦,确实是大华电信来找我们。”好一会她才说话,“怎么回事?”他拉张椅子坐下,“你也知道代中里面的关系很复杂。”她点点头。
恩怨情仇也许是每一户豪门都无法避免的衍生物,如同潘家一样,朱临路的家族也很有点纠缠不清。
十年前朱老爷子过世时原本把生意交给敦厚的长子也就是朱临路的父亲去主持,但是不知为何最后落在了他二叔即朱令鸿的父亲手里,老二把老大这一支系全部踢了出局,只让他们每年凉快地领取分红而完全不能插手公司事务。
这种景况直到朱临路大学毕业进入代中后才有所改观。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组建起自己的势力,且借助一次精心的设计把当年支持他叔叔夺权的一些老臣子踢了出去,从那以后代中里的员工乃至业内都私下称他为太子爷,跟随他的人叫太子党。
几年来他将叔叔那一支保皇党逐步排除出公司,即使他叔叔仍是代中的董事长,但两年前在某次他掌控的董事会决议上,他顺利地让自己被任命为了总经理。
“今年年初朱令鸿之所以博士还没毕业就被他父亲急召回来,正是为了想牵制朱临路。
前一次朱临路丢了冷氏的单子,代中里有人刻意拿他和你的关系作文章,然后上次朱令鸿又把益众从我们手里抢走立了功,所以经由他父亲的背后操作,代中的董事会同意这次把原本朱临路一直跟开的客户,也就是大华电信这个案子转由朱令鸿去负责。”“你的意思是,临路被他叔叔和堂弟架空了?”他从来不和她谈公司里的事,她又很少在外走动,所以这方面她对他的了解并不比其他人还多。
高访想了想,“外面传言是这样,不过有一次我听到南弦无意中说,朱临路不过是顺手推舟,意思好象是他自己有意把大华放出去给朱令鸿似的。”温暖不解皱眉,没作声,静听他说下去。
“本来大华确实已经把案子内定给代中,但是因为代中的负责人忽然变成了朱令鸿,这就使得原来和太子党有佣金交易的杨文中变得不放心。
另一方面,朱令鸿为了把大华这个客户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也想摆脱和太子党关系相当深的杨文中。”“我明白了,是不是朱令鸿做了什么,导致杨文中对他不满,所以才来找我们?”
“不错。
朱令鸿倚仗大华的系统原本就是他们做的,只有他们的技术人员才最熟悉整个工程,就想故伎重施联合杨文中的副手企图把杨文中排挤出去,为此朱令鸿指示业务经理跟杨文中放话,以前朱临路同意给杨文中的每笔生意百分之十五的佣金,以后会降为百分之五。”
“难怪杨文中会不乐意,想撇开代中找浅宇。”“这中间关系就有点复杂了,杨文中是不可能完全撇开代中的,因为他也担心,万一代中不惜一切把他拿回佣的事捅出来呢?但他又对朱令鸿有很深的不满,所以即使我们不会付他佣金,他也想借助我们公司的力量去保住他的位置,承诺就是我们可以分掉代中碗里的一半。”
“杨文中这么做,代中不是一样可以以揭穿他作为要挟,要求他不得和我们或别的公司合作?”
“不一样的,首先,虽然代中的份额少了,但是仍有既得利益在里面,即使朱令鸿不甘心也不敢有小动作,因为一来他们董事会不会同意和大华撕破脸皮,大华始终是朱临路一手培植起来的他们相当重要的大客户,二来如果朱令鸿暗中检举杨文中,以后要是泄露出去代中就彻底完了,再也不会有任何公司敢跟他们做生意。”温暖恍然醒悟,“原来如此。”生意场上真正干手净脚的人根本不多,私下的佣金交易早是不成文的约定俗成,所以除非事情真到了迫不得已,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想釜底抽薪,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第十章 大华,缱绻(2)
两人聊着聊着看到张端妍和丁小岱一前一后都已回来,便止住了说话,高访把资料交给张端妍后离去。
尔后温暖的手机响起,朱临路笑嘿嘿道,“有没有想我?”她不禁微笑,拿着电话走进会议室,“你在哪里?”“澳门。”澳门?顿了一顿,她才问,“大华电信的案子你真的不管?”朱临路懊恼道,“真失望,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来澳门。”她笑了,“为什么?”他冷哼一声,“我不想告诉你了。”她的笑意加深,“OK,那你告诉我大华的事。”他大叫,“气死我了!你为什么不追问?!”“我在追问啊,我不是问了你两遍大华的事?”朱临路恼极反笑,“等我回去非掐死你不可。
其实没什么,我养着杨文中那条贪得无厌的大鱼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你不怕到最后你堂弟把大华这个客户彻底搞丢了?”她没有忘记吵架那天占南弦发脾气时说过的话,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从他口中说出了要踢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