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叫着。
地毯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文房四宝、金银财物、古籍字画等等应有尽有。而弘暄只是坐在正中,揪着自己的衣角玩得开心,对周边的事情没有丝毫的乐趣。
我瞥了眼胤祯的方向,唇角略略扬起。
“弘暄。”胤祯有些生气,声音不禁高了起来。
果然,此举成功引起了弘暄的注意,然而,弘暄只是撇头瘪着嘴看他,不时的开口嘟囔着什么,口水顺着嘴角蜿蜒而下,看得我连连摇头。
“脏。”身旁半大不点的弘明已然走到弘暄身旁,尽职的用手帕擦着他的嘴角。黑亮的眼眸里溢着满满的神采,而后,他掏出了自己怀里的那把小金算盘,强硬的塞到了弘暄手中。
“弘明你作弊!”胤祯在一旁大叫着,不依不饶的要起身,被我瞪了一眼后,赌气的坐在了毯子上,恨恨的看着中央的两个小人。
弘暄嘿嘿的笑着,低头把玩了几下算盘,顺手便扔到了一边。
这一举动,看得胤祯笑颜逐开,而弘明则气闷的捡起了算盘,跑到角落边远远的坐着。
没错,今日正是弘暄的抓周之日,可是,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可是弘暄仍是坐在中间,纹丝不动,不时的瞧着一边焦急等待的人,笑得开怀,笑得口水四流。
身旁的几个丫鬟早就憋着笑转过脸去,不再看向屋内乱哄哄的一切。
“额娘。”终于,中间的小不点有了动静,晃晃悠悠的坐起身,朝着我蹒跚走来,边走边欢快的挥着胳膊。
“弘暄还没有选好吗?竟然没有一件满意的?”我弯身抱起他,笑得温暖。
当年弘明抓周的时候,可是一把便抓到了我送的金算盘。
这小子,到底想要什么?看着屋内散落的件件珍宝,我无奈的摇头。
“额娘。”他揉着眼睛,头不断的朝着我怀里乱扎。
“这小子,这么半天,满地的东西竟一个也不选,那就干脆要我的宝剑吧。”胤祯远远的走过来,将木剑塞到弘暄手上。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而后,便愤愤的盯着被甩落的剑,眼神出火。
“要额娘。”弘暄握着小小的拳头,第一次说出这么多字,字正腔圆。笑得甜甜的面孔,望着身旁险些喷火的胤祯。
“弘——”
“你只能要宝剑!”胤祯猛地从我怀里抱走弘暄,捡起地上的木剑,远远走开。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个人,不住的揉着太阳穴。
如果说胤祯缠着我的时候,凭着一股赖劲儿,那么,和弘明、弘暄玩耍的胤祯,却完全是一个大孩子。
深夜
我不住的往胤祯的怀里扎,想要驱走周边的寒凉,冰凉的双脚赖赖的塞到他的小腿处,取着暖。
“弘暄要你的‘宝剑’没有?”我嗤笑着问,脑中不断浮现着胤祯在书房刻剑的情景。
“那小子,哼!”他嗤声,闷闷的开口,脸上明显的不高兴。
“哪个作阿玛的像你,没有一点威严,整天陪着他们乱闹。你这叫不良影响,小心以后弘暄不听你的话!”弘明我倒是不担心,只是这个弘暄啊,叫人头疼。
“什么不良影响,我是在和他们培养感情,谁叫他们跟你那么亲。”他低喃着说,说到最后竟支吾起来。
我轻笑,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不再开口。怎么教育是他的事情,只要他以后不后悔就好,我甚至可以想象,弘暄长大后的情景。
“月儿?”
睡意模糊,他的声音轻缓的传进耳中,我无意识的轻应。
“十三哥在养蜂夹道生了病,皇阿玛今儿个已经释放了他,让他回府去休养了。等过些日子,我们去他府上看看吧。”他的声音淡淡的,却也透着关切,手掌轻轻抚着我的背脊。
我猛地醒神,仰头直视着他漆黑的眼眸。
朦胧的深夜里,他的眼睛仿若星辰,照亮了方向。
“嗯,都听你的,老公。”搂紧他,唇角不禁绽放了满满的笑意。
乾清家宴
乾清宫家宴
作为十四福晋,这却是我第一次参加除夕家宴。自从踏入宫内那刻起,我便牢牢的抓紧了胤祯的手,没有放开。
乾清宫大殿内,一如往日的明亮耀眼,肃静凛然。
康熙浅笑着坐在首位上,朗声说着什么,眉眼之间早已没有那日的倦色,反而透着精神,底下的人一片嘘应。
一番行礼问安过后,我坐在胤祯身侧,随意的瞥着四周的人,却根本没有留意上面说了什么。
今天的家宴,或许是这几年来气氛最差的一次吧!
太子被废,位置不再是紧挨着皇上,反而降了一级,因为大阿哥不在,所以仍是排在前面。但是,往日那张如玉的面孔,却透着一股低沉、黯然之色,难言憔悴。坐在他身旁的昔日太子妃,却始终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可是从她略显宽松的衣衫之间却可以看出,这些日子以来,她绝对也是寝食难安。
三爷仍是那派文雅的轻笑,时而和邻桌的四爷说些什么,笑得洒意。然而,当他目光接触到一旁的废太子,却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而后迅速的舒展,脸上瞬时恢复了那派平和。
四爷时而微微点头,或是略一含笑,眼眸深处毫无波动,举杯饮酒,谈话礼仪,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有礼。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专注,他的视线倏地转来,墨色的眼眸里迅速的闪过什么,而后微颔首,抿着嘴转头。
……
如果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那么,每个人便是一个戏子,合格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一个精湛的演员。举手投足间是合乎情理,一派平和,可是转眼的瞬间,却掩藏着不易察觉的深色与猜疑。
唇角含笑,我举杯轻凑唇边,掩饰自己片刻的凝神,眼神再次轻瞟。
八爷略显黯然,虽然面上的温暖笑容不变,可是笑意之间,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隐忍,微吊的唇角好似坚定了什么一般,使得他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繁漪安静的坐在一旁,不再像以往那般招摇,只是死死的攥紧了手中的罗帕,凝神盯着略靠前的八爷,眼眸中的光彩,在我的角度看不真切。
可我却可以猜到,那是一种绝对的痴!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到如此的打击,该是何种滋味?
不知不觉中,视线长时间的停留在她的脸上,想要看清她的神色。
忽然,九福晋凑近她说了什么,繁漪侧头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转眸的瞬间,她看到了我,微微一怔。
我颔首施然一笑,她却瞧着我,片刻后扯动唇角,举杯而饮。
胤禟仍是那般,从容优雅,只是今次,却不再附和着身旁的十爷,反而独自饮着酒,好似兀自沉思着什么。
一旁的十爷或许感到无聊,不停的猛灌酒。
离我们最近的是胤祥和倾洛。
这次胤祥在养蜂夹道时忽然生病,所以康熙便让他回府休养。前些日子我和胤祯曾经到他府上看望,却正赶上他在休息,所以我只是陪着倾洛说了几句话,便回府了。
大概有半年的时间,没有看到他了吧!
年轻的容颜上,带着挥不去的轻愁,原本含笑儒雅的面容,此时却是空淡的,仿佛随风即逝的飘渺。
低垂的眼眸,掩去了他的神采,可是他指节僵白的右手,却死死的扣在了膝盖之上。
我轻轻的闭眼,抹去了眼前的一切,却忽然觉得这明亮的大殿上,其实只是一片漆黑,滚滚的火炉,却驱不走满室的寒凉。
首位上的人兀自的笑着,陪着太后说着什么,随意比划的修长手指,却掌握着无数人的命运,只需他轻轻一挥,一切便是历史上沉重的一笔。
对面坐着的是妃嫔的位置,艳丽的衣着,花一般的面容,或雍容华贵,芳华绝代,或仪态万千,笑若春风!
大殿之上,气氛越来越热,康熙看着殿上玩闹的人,坐了一会儿后便和太后一同含笑离开。自他的身影离开后,人群中的声音也顿时大了起来,仿佛想要摒除这种压抑一般,吵杂喧嚣。
看着眼前凌乱漂浮的人影,我却觉得脑中乱哄哄的。
“胤祯,我不舒服,想到外面透透气。”拉着正和十五、十六两人拼酒的胤祯,我按着太阳穴轻轻说道。
十五、十六两人,这几年越发得到康熙的喜爱,常常随侍左右。而胤祯,今年又是格外的风光,所以不时的有人过来敬酒。已经过了一年之期,他当然喝得痛快,可是,每次却总会有个尺度。
“要不要请太医?”他忽然放下酒杯,一旁的几道窃笑视线倏地转到我们身上,看得我浑身不对劲儿。
“不用,我出去走走就好。”重重的握着他的手,我浅笑着。
“不行——”
“十四哥,今儿个当弟弟的可是一定要灌醉你!”十五提着酒壶而来,打断了他的低语,我趁着他分神的机会,快速的闪出大殿。
踏出乾清宫,冷风席面而来,顿时一个激灵,将我的意识打醒。我忙紧了紧身上的外袍,站在殿前久久的聆听殿内的喧嚣。
脚下渐渐麻木冰冷,我跺了跺脚,顺着宫道无意识的走着,不时的抬头遥望远处的宫灯。红色的光亮,好似是我唯一的指引。
走走停停之间,不知走了多久,又转出了几处宫墙,垂下的双手渐渐冰凉。
“谁!”一声喝斥声猛地传来,吓得我顿时靠在墙上,一时忘记了说话。
冰凉自墙面透过厚厚的衣服,隐隐传递到我的身体里,“你是……”
“奴才给十四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刚才冒犯了福晋,还请福晋责罚!”
我的问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被他的请安声打断,由于这里光线太暗,我根本瞧不清他的样貌,隐约可以看出,是宫里的侍卫。
“福晋,这里已经远离乾清宫了,您还是赶快回去吧!”可能看我一直没有发声,他沉沉的开口。
“嗯,我知道了,谢谢提点。”我微颔首,瞥向四周,黑夜里却不知道这里是何处。只是朝着来时的方向快步离开,而后想起了什么,猛地顿住脚步,“等一下。”我回身,朝着他的方向唤道。
他一直站在原处,没有移动,听到我的声音快步走来,“福晋可是要奴才带路?”
“不是,我顺着宫灯可以走回去的。今儿个是除夕,这是红包,新年快乐!”我笑着递出袖里的红包,而后转身疾步离开。
今天出府的时候,我随身带着很多的红包,胤祯还一个劲儿的笑我,说我像个财神一样,到处散财。可是我却执意将红包散给每一个遇到的人,或许钱并不多,可是,我却觉得将快乐传播了。只是一句新年快乐,却仿佛让我找到了久违的轻松!
花盆底踩在冰冷的石板路上,清脆的响声在深夜里幽远飘散。临近乾清宫,远远的,便看到一个人影焦急的在殿前徘徊。
“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福晋一个人走出来都没看到,眼睛都瞎了吗?”严厉的斥责声,是我从没听过的狠戾,在寒风中飘散。
“爷,刚刚福晋就在这儿歇息着,可是转瞬间……奴才已经派人去找了!”
“谁准你开脱了!”
“奴才该死。”
哗啦啦,地上瞬时跪了一地的人。
“胤祯!”我破口喊道,奈何寒风早已将脸颊冻木,出口的声音并不大。
光听语气就知道他现在一定很生气,如果要是真的罚下去,那些人岂能有命?
“你到哪儿去了,不是说一会儿就回来吗?”听到我的声音,远处的身影明显一怔,快步跑来。
我抽出袖间的大把红包,忽然笑开了容颜,“去散财了啊!”
“你啊,也不怕把府里的财产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