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的有不长眼的,那就只好杀鸡儆猴了。
苏流熙没有娘家,便呆在容湛在宫外的太子府,因为容湛常年在外,所以府中十分冷清,但是这段时间容湛早就派人将这里收拾好,只等着大婚之后,便会入住凤仪殿。
在大婚的前一日,按规矩是不能见面的,苏流熙就自己呆在太子府中,看着尚衣局送来的凤袍和凤冠,沉默不语。
凤袍是用的最好的云锦,由最好的绣娘缝制,鲜艳浓烈,上面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冠则是九龙四凤,最为尊贵的格式,造型精致,色泽明亮,在冠后下方左右各有三扇博鬓,展开之后如同五彩缤纷的凤凰,正中间镶嵌着一颗极为圆润光泽的明珠,看起来熠熠生辉。
这些东西,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价值连城。
苏流熙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如处梦中。
凤冠霞帔,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前世她为国家出生入死,这一世她颠沛流离,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会如同一个最简单的女子一般,在自己的房中,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等待着,嫁给一个会相守一生的人。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映的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如同明月生辉。
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飘飘袅袅,缠绵入骨,扬起时仿若满树花开,低沉时如同深秋静水,苏流熙站起身,走到窗边,声音更加清晰的传来,一声一声,几乎让她肝肠寸断,又心生完满。
这一曲长相思,就是当年他们定情的那一曲。
她似乎可以从这里面听到这一生的喜怒哀乐,最终语音袅袅,归于平淡,似乎如同岁月,可以期盼得到最终的安宁。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不必见面,不必相看,她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
最终,笛声消散。
苏流熙转身,消失在窗前。
容湛从屋脊上站起身来,将笛子收起,飞身离开。
……
六月六日,东齐新皇容湛大婚。
街上早就已经人山人海,百姓全部涌上街头,想要看看这场盛世婚礼。
从太子府到皇宫的街道被全部铺满了红毯,几十里全部撒满花瓣,每隔十路两旁米都有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士,手指兵戟,神情肃然。
何止十里红妆,简直是百里相迎。
容湛在太和殿拜过先祖之后,就带着迎亲队伍从正宫门而出,骑着赤血胭脂兽向太子府而去。
当容湛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人群中齐齐静声,眼中闪过惊艳和痴迷。
诚然,虽然是男人,但是容湛清隽绝伦的容颜绝对可以让所有人为之沉沦,加上今天穿着红色的喜袍,一向温润高贵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温柔,让众位闺中女子既是痴迷又是心伤。
雍容雅致,濯然清贵。
这样的男人,权势滔天,容颜无双,用这样前所未有的盛大的婚礼来迎接自己的妻子,足以看出他的痴情,也可以看出那个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
这样的惊天手笔,只看得众人艳羡不已。
容湛高踞马上,身体挺拔,身后跟随者十一和禹泽等人,整齐开列,一字排开,气势十足。
当容湛终于抵达太子府的时候,整个京城之中已经沸腾。人人都想要一睹为快,看看这个苏流熙究竟是何等人物,能够得到容湛如此青睐,力排众议将她立为皇后,并且布置了如此盛大的仪式来迎娶她。
还有一些女子是心有不甘的,想要看看苏流熙是不是配得上她们心中完美无缺的皇上。
容湛在太子府门前停住,翻身下马,看着面前张灯结彩的太子府,神情从容,手心却是微微出汗。
随后,通传声一声声向里面传去。
而在里面,苏流熙静静坐着,喜娘站在一旁,看着她赞叹说道:“皇后娘娘真是老身这辈子见过的最标致的新娘子,怪不得咱们陛下如此喜爱,竟然百里红装相迎。”
苏流熙看着镜子中的少女,明眸善睐,容色倾城,唯有那双冥冥冷冷墨玉般的眸子,还依稀可以看到她自己的影子,然而现在,那里面也终于如同初春破冰,绽开花蕊般的温柔似锦。
她抬手,将盖头盖上。
按照规矩,皇帝大婚,是不必像普通人家一般过关卡,才能接走新娘的,毕竟皇帝身份尊贵,只需在外面等着皇后出来,坐到喜轿中即可。
然而容湛一下马,看到里面穿着凤冠霞帔的苏流熙走出来时,不顾众人惊诧的眼神,径自走上前去,从战战兢兢的喜娘手中将苏流熙的手握在手中,低声道:“阿熙,我来了。”
这一声我来了,越过千山万水,穿越时空和生死,来的这么艰辛,却又如此完满。
苏流熙反手握紧了容湛。
外面早就因为容湛这打破常规的一手给惊呆了,整个人群静默无声,看着容湛拉着那个身形窈窕的女子走到喜骄前。
正在苏流熙准备踏进喜轿之时,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她下意识转头看去--
却见身后人群突然分开,一群身着黑色铠甲的将士起步走来,乌压压一片,大致看去,竟然足有几千人之多。
苏流熙隔着盖头,看不清晰,却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氛。
“翼字营车骑将军柳青云、司马旸,携众将军代表三十万将士恭祝陛下和苏将军百年好合!”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这一片天地,几千身着铠甲的将士同时单膝跪下,向二人行礼,上过战场才会有的凌厉气势散发开来,这场面不可谓不壮观,直接让还在呆愣中的百姓再次陷入震惊,有的柔弱少女甚至几欲昏倒。
而随同而来的百官则是纷纷震惊不语,看着这一幕心中多有计较。
翼字营居然派出人来送苏流熙,这说明什么?
翼字营的三十万将士站在苏流熙身后!
不管是不是陛下的意思,能够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已经代表了一种讯息:这位皇后,他们惹不得!
容湛看着这些人,笑着在苏流熙耳边说道:“看来他们担心我欺负你呢。”
苏流熙听着声音,虽然整齐如一,但是还是能够分辨出很多熟人,柳青云,司马旸,甚至季常等等。
她的唇角划开一抹动人的弧度,这些人,却是是她最宝贵的财富。
容湛笑着开口:“柳将军,起吧。”
柳青云等人起身,铠甲的碰撞声让满天的喜庆红色之中充斥着铁血的气息,也让一些蠢蠢欲动的人如同棒喝。
这个皇后,可是从万千尸骨中浴血而出的铁血战将,若是强硬对抗,输的,恐怕不会是她……
苏流熙认真说道:“谢谢你们。”
诸位翼字营的将士顿时灿烂的笑起来,能够看着最传奇的女将嫁给他们最崇拜的少帅,本就是美事一桩。
季常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得意的看着周围的人,尤其是几个曾经反对过这婚事的文臣,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哼!谁说我们苏教是孤女,谁说我们苏教没有亲族,他们翼字营的全体将士,就是她的后盾!就是她的亲人!
谁若欺负她,他们必定百倍奉还!
容湛将苏流熙迎进花轿,而后翻身上马,回宫。
苏流熙进去之后,刚刚坐下,就发现裙子里多了个东西,右手一抓,就从宽大的裙裾中掏出一个小东西。
小白乖巧的冲着她咧嘴一笑,十分谄媚。
苏流熙将盖头一掀,看着小白,挑了挑眉。
这小东西也算命大,那一天和他们一起出来的,居然没被淹死,只是昏迷了一天,醒过来之后,她没怎么理它,它就一直想着法的凑过来。
小白看苏流熙还是一副冷淡神情,觉得十分委屈,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又开始溢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就那样看着苏流熙。
苏流熙绝对对容湛都没有这么心软。看着它可怜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将小东西抱起来。
“行了,别哭啦。我知道你那时候冲过去是因为看到了我前一世的样子所以太激动了,但是你不是一早就认出我了吗?我又没怪你。身为一只灵兽你总是这样哭真是……”
苏流熙没说完,可是眼神明明确确的表达着一个意思:跌份。
小白一呆,继而猛的扑在她身上,嚎啕大哭。
你什么都知道还不理我!
我当时也是太震惊了所以就扑过去了啊!
我在帝陵等了几百年才等到你啊!
你知道我自己呆在那里有多么孤独吗!
小白的心声通过一系列阴阳顿挫的哭声完全表达出来了。
苏流熙扶额:“好了,我错了。”
小白狂哭。
“以后皇宫里随你玩。”
小白抽噎。
“今天允许你和我睡。”
小白喜笑颜开。
……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清朗的吟诵--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同时,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声。
却原来是容湛带来的人之中,有一群文人学士在后,此时见到新娘出来,便一起吟诵起来。
其中,甚至还有着颇有文名的诸位学士。
苏流熙闻言怔住,随后便意会到容湛心意,笑起来。
小白看着她,被这纯粹干净的笑容惊艳当场。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样的情形几乎羡煞了旁人。
就这样,容湛带着迎亲的队伍绕着皇宫走了一圈,几乎半个京城都被红色占据。
这场盛世的婚礼,终究将她带到他身边。
入宫门,祭先祖,行礼。
容湛将苏流熙从花轿中迎出来,牵着她的手,迈向九阶之上的正殿。
一步步,他和她,红色的喜服几乎交缠在一起,并肩走向生命中的未知。
礼官一声:“一拜天地--”
二人携手转身,朝着天一拜。
“二拜先祖--”
二人再拜。
“三--”
“且慢!”
礼官的声音被急声打断,众人诧异望去,却见从场外一人,骑着马迅速奔来。
“且慢!”
容湛和苏流熙同时转过头去。
在容湛的示意下,御林军和金羽骑全部保持不动,那人便迅速跑到了台阶之下,从文武百官之中穿越而过,到达台阶下边的时候才停住。
“北帐王庭前来道贺--”
那个人走进,正是阿木尔。
“其其格公主特派送上金月弯刀一把,此刀可以无条件调动北帐王庭十万将士三次,皇后和公主有着深厚情谊,公主十分感谢,但是事务缠身,不能亲来,只能送上此物聊表心意,恭祝齐皇和皇后百年好合。”
众人惊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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