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熙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也是。记住,没有我的准许,不许死在别人手里。”
说罢,苏流熙一扯缰绳,调转方向,迈上了向左的路。背影坚韧,姿态挺拔,逐渐化成为了一个黑点,消失在视野中。
夏临静静看着,眼光深邃,像是一片棕色的湖面,包容了所有曾经经过的风和云朵。
他想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把那个徘徊在经年岁月中的身影牢牢映刻在心中,一层,又一层,覆盖着最沉默的温柔和最忠诚的守候。
伫立良久,直到拿到身影再也看不见,他终于扬起马鞭--
“啪--”的一声,掉头向右再不回头的奔行而去。
……
苏流熙向着东齐的方向走着,她打算先去投军东齐。
已是深秋,路上风景逐渐凋零,只有起起伏伏的山峰,沉默无言伫立着。
她走的是一条羊肠小道,几乎荒无人烟。包袱中有夏临准备好的干粮,是以苏流熙并不担心食物的问题。
与夏临分开的第三天清晨的时候,苏流熙抵达一出峡谷,正打算靠着马休息。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听声音,足有近千之众!
苏流熙迅速翻身上马,四处环顾,躲在了一处凸出的山石后面。因为峡谷的地势原因,来此的人看到那块巨石只会以为是普通的山石,绝对不会想到后面还躲着人。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到了峡谷口。紧接着听到一道声音喊道:“何甫!你们已经无路可退!立刻投降可赐你全尸!”
只听另一道阴鹜的声音大声回道:“哼哼!范与哲,你未免得意的太早了!”
苏流熙躲在山石后,一动不动。
只听那阴鹜的声音又嚣张的笑起来:“哈哈哈,枉费你们少帅运筹帷幄,号称绝世战神,怎的有你这样没脑子的手下!?二郎们,都出来吧!”
“唰唰唰--”旁边两边峡谷的上面忽然冒出来密密麻麻的人影,个个手执弓箭,对准了之前说话的那个人。
“呵--你也不想想,怎么老子那么容易就被你打的溃不成军?兵不厌诈这句话,我今日就好好教教你!”
双方对峙,谷中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沉凝的几乎绷断人的每一根神经。
范与哲看着何甫,面无表情。
看到对方没有露出想象中的惊慌的神色,何甫一声冷笑:“老子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何时!”随之大手一挥:“射!”
山峰上情景突变--忽然间有一半的人都快速的杀了自己旁边的人,来不及反应的士兵直接
莫名被杀,不过短短一瞬,整个山峰之上只剩一半之数。
何甫被这惊天逆转震得说不出来话:“你、你们!这是怎么……”
忽然山上有一人说道:“范大人,属下幸不辱命,敌方三百二十五名射手全数歼灭。”
何甫闻言眼前一黑,几乎栽下马去。
这、这些剩余的人,全是东齐的人?!
范与哲豁然一笑,年轻的骁骑尉脸上现出戏谑的神色:“何甫,我今日也教教你什么事兵不厌诈。你说的没错,我们少帅惊采绝艳,横贯长空,怎么会有那么没脑子的属下。你说是不是?”
何甫被对方脸上的笑容刺得眼睛生疼,心中愤郁横生。
“给我上!”何甫一声怒吼,直接领着剩下的五百余人与范与哲的三百余人短兵相接!
何甫心知今日决计是活不成了,满腔愤恨之下竟也爆发出超常战斗力,与范与哲一时打的难舍难分。
整个峡谷都充斥着激烈的厮杀声,兵器相撞的声音,有的人刚刚把刀捅进敌人的胸膛,就被人从身后刺穿。还有的没有了兵器,直接肉搏,相互欺压着扭成一团厮打互咬。
整个场面十分血腥。
“范与哲!你们卑鄙!”一把挑开范与哲的长枪,何甫目眦欲裂,眼眶通红:“老子和你们拼了!”说着立刻横刀刺出--
范与哲后仰险险避开划来的刀锋,扭身斜刺而出就是一枪:“哼,自己愚蠢还说别人卑鄙。若非少帅早早备下后招,破了你的奸计。此刻你又岂会觉得自己卑鄙?!”
何甫听得此话,更是羞愤,亏得他先前还说对方没脑子,谁知却是甩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只是此时,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
本来想着可以一网打尽,谁知今日一着不慎就要死在这里!
他不甘!
二人高坐马上,相互厮杀了一百余招,范与哲逐渐占据优势,何甫则渐渐落了下风。
忽然范与哲一个猛刺,直接刺破了何甫的肩膀,立刻血流如注。
何甫忍着痛作势就要反击,扬起刀的时候忽然冲着旁边刚刚杀死一人,正好看过来的人甩了一个眼色,那人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何甫双手握刀向范与哲脑袋砍去:“死吧--”
范与哲不以为意,抛出长枪迎面欲击。
恰在此刻,范与哲后心打开!
偷偷转至他身后的人同时扬起手中大刀,向着他的背脊就是狠厉一刺!
“砰--”
“嗤--”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产生,范与哲悚然回神,一枪钉在何甫的道刀上,立刻抢先一步,一枪锁住何甫的咽喉,直刺而进,后者喉骨碎裂,立刻血流汩汩。
来不及看何甫,范与哲回身,这才发现一个人正挥刀向他刺来。若非他的额头洞开流血,只怕他已经身受重伤!
范与哲后怕的冒出一身冷汗,随后吸了口气,大声道:“你们将领已死,还不快快投降!”
剩余还在厮杀的人闻言一愣,本就战的十分艰辛,听见自己将领已经被杀,剩余的二百余人几乎立刻气势萎靡下去。不多久,剩余的人全部被俘。
范与哲环顾四周,顾不得清点人数,扬声道:“不知哪路英雄,刚刚出手相助,还请出来一见!”
剩下的人逐渐安静,不知自己主将在干什么,只是疑惑的看着他。
整个峡谷都回荡着范与哲的声音:“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英雄现身一见!”
静默稍许,忽然前方传来马蹄声,很快出现了一匹马,接着,从山石后走出一道单薄消瘦的身影。
所有人都朝她看去。
第三十一章 投诚
那少年出来时,所有人都觉得,似乎这片满地血腥的场景也盛开繁华。
身形稍显单薄但是脊背挺直,似乎是冬末葱郁的松木无言中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清明的气息。
容貌精致,蜜色的肌肤看起来别有韵味。尤其那双墨玉般的眼眸,一望而去,几乎让人沉溺其中不再醒来。当他看着你,眼中清冷的神色总是让人忍不住望而却步,然而看着其中偶尔划过的波光,又忍不住心生渴慕。
那是人间最为清冷而纯粹的景色。
范与哲最先回过神来,跳下马上前一步抱拳谢道:“在下范与哲,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近看这位公子,似乎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却自有一股淡定冷凝的气质,如积雪堆翠般冷然清润。
苏流熙淡淡道:“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音色清朗如玉石相撞。范与哲心中暗暗想到,之前总觉得自家少帅天下无人能及,然而眼前这小子说不得再过两年,气度风华或可与之相提并论。
范与哲命人清理现场,转身对苏流熙笑道:“公子不知何故,竟也来到这般偏僻之地?”
范与哲心中存疑,这个地方十分偏僻,为何这人这么赶巧,偏偏凑到了他们追击何甫一行人的场景,又偏偏出手相救于他?但是此人气度非常,自由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范与哲毕竟心中感激,是以言语中多有婉转之意。
苏流熙闻弦歌而知雅意,把手中的包袱扔过去:“我是来投军的。”
那包袱在空中划过,恰巧落在范与哲面前,他出手一把抓住,打开一看,眸子立即睁大--
这、这赫然便是灵州将领裴然的首级!
可以瞧见裴然死时好像十分意外,眼睛还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睁大,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只是因为此时天气渐冷,才没有过度腐烂。
范与哲惦着这包袱,却见对面的少年神色平淡,仿似对于给出的是一城将领这事儿毫不在意。
范与哲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你杀的?”
苏流熙瞥他一眼:“怎么?不行吗?”
范与哲反应过来,讪讪笑道:“行!怎么不行!”
苏流熙看着范与哲:“我本打算前往凉州投军东齐三皇子部下,一路行来,不想正巧遇到你们……追杀大庆的兵士。我与大庆有杀母之仇,是以刚刚出手。”
范与哲这才心中了然,仔细看了看苏流熙,爽朗笑开:“好!英雄不问出处!何况你刚刚对在下有相救之恩,说什么我也要帮你这个忙。正好我们要回去了,不若你就和我们同行吧!”
苏流熙点头:“多谢。”
范与哲翻身上马,扭头说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在下范与哲,是东齐三皇子麾下翼字营骁骑尉。只是还不知兄台大名?”
苏流熙牵着马,利落上马,拱手道:“在下云熙。本是灵州临溪村人士,只是前不久全家惨遭灵州将领裴然杀害,我因恰巧出门,躲过一劫。只可恨,整个临溪村都被屠尽……我一人之力,实在难以对抗,想着不若投身东齐天下闻名的翼字营,才存一丝希望。”
范与哲奇怪问道:“那这样,大庆可是你的……”
苏流熙扬起白皙修长的脖颈,目光深沉辽远:“屠村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自那日起,我已不是大庆人。裴然的首级就是我的诚意,不知可够?”
范与哲眼中泛起同情之色,如此惊天惨案,估计是个人都得反出天去。
“云兄且放心,既取裴然首级,加之对与哲有恩,少帅一定会接纳你的。”
苏流熙沉凝的脸容上不动声色:“那就多谢了。”
范与哲大声吩咐道:“全军整顿!半刻钟后启程回营!”
“是!”所有人齐声回应,气势依然雄厚,震得整个山谷都隐隐颤动。
苏流熙眯了眯眼,这样令行禁止,纪律严明,气势如虹的部队,所向披靡也不奇怪。
不知那少帅容湛究竟何等人物,能够训练出这样的军队。
之后,苏流熙随着范与哲以及剩余的几百将士回营。
带到他们抵达军营,已经是下午。
东齐与大庆的占线拉得很长,容湛手下十万兵士也分为四路,分别占据边关的四座大城。
因为凉州是东齐整个西北边防的要塞,也是东齐重要的进出关口,是以容湛亲自坐镇,率三万兵士驻守凉州。
在凉州郊区的军机大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头蛰伏的雄狮。谁也不知道,当它奋起,会有怎样的威力。
自从容湛手掌兵权,手下从未吃过败绩。时日久了,大庆再无人愿意对上这个战场修罗。
整个军营守备十分严密,除了不断巡逻的将士,还有大部分的将士都还在训练。苏流熙随着范与哲从入口处进去,守卫的兵士看到范与哲,皆严肃行礼。随后看到他身后的苏流熙,眼中流露出惊艳之色,出声询问:“这位是?”
范与哲挥挥手,示意他们不用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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