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娜凑在他耳边道:“我的快艇泊在前面不远的码头处,可是怎样走过去?”
一离开牛群,再没有掩蔽行踪的方法。
凌渡宇心念电转,转过脸来,由于海蓝娜俏脸紧贴在他耳际处,他这样移动,嘴唇恰好碰上她丰润的香唇,凌渡宇忍不住啜了一下,海蓝娜嗯的一声,欲拒还迎,在此刻敌人环伺中,倍添香艳刺激。
凌渡牢一碰即离,涌起轻微的罪恶感,一方面侵犯了清雅的淑女,另一方面好像做了对不起沈翎的犯罪行为。这是有意为之,不像当日搜身时抚摸她玉体的迫不得已。
海蓝娜把俏脸垂到胸前,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入去,耳根红了起来。
凌渡宇强制自己砰然大跳的心脏,凑在她耳边道:“我往回走,当敌人追赶我时,你立即取快艇,绕回头来接我,切记!”
海蓝娜点头表示明白。
凌渡宇掏出手枪,同天空“轰”地开了一响空枪。
四周的牛群立时产生反应,受惊猛跳起来,开始向四力乱窜。此时附近并没有其他的人,不用顾虑误伤无辜者。
凌渡宇乘势向后转身奔去。
大汉们惊觉叫道:“在那边!”
另一个大汉惊呼一声,给冲来的牛群撞个正,滚倒地上。
牛的狂乱蔓延开来,附近的牛骚动起来,分作几群向不同的方向跑去,凌渡宇知道这些牛野性不大,尽管现在声势浩大,混乱的局面会很快平复下来。
凌渡宇借牛群掩护,迅速向海蓝娜相反的方向沿海跑去。
一边走,一边伏低蹲高,借牛群遮挡,时现时隐。
几名大汉发力追来,可是要躲避横冲直撞的牛群,和凌渡宇由二十多码拉远至四十多妈的距离。
凌渡宇狂奔了一会,离开了窜走的牛群,他估计大汉们的人数一定远不止此,只是分散成小组来寻他,日下他暴露了行藏,一定会惹得远近的人赶来围截。
转念末已,迎头已有十多名大汉向他飞奔过来。
凌渡宇正犹豫应否改变计画,自行逃走,耳边传来快艇的响声。
凌渡宇大喝一声,一下冲到岸边,凌空一个翻身,恰好落在海蓝娜驶来的快艇上。
海蓝娜欢呼扭转,快艇斜斜切往对岸,至河小时一个急转,往回头驶去。
凌渡宇望向艇后,暴怒如雷的大汉无意识地沿岸追来,不一会变成不能分辨的黑影。
海蓝娜专心驾驶。
凌渡宇坐在艇后,经历整个月来前所末有的松弛。他为人洒脱,很容易将烦恼事情抛开,从月魔的决斗里(见《月魔》一书),他学会了快乐的真谛:那就是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只有现在这一刻。
现在这一刻,就是眼前的一切:海蓝娜优美的背影、入夜的恒河、沿岸的灯光、闪动的河水、清新的空气、瓦拉纳西、印度。
不用怀以往,不用担心茫不可测的将来,全心全意投进这一刻内。快艇贴河面急飞四十多分钟后,在一个木搭的码头徐徐停下。
一切是那样悠闲。
码头旁密布高大的杨树,树顶处蒙蒙地一晕灯火,隐约看到庙宇的尖顶,照比例看来,这大庙比他这两星期内所见的庙宇,更为宏伟壮观,庙后山势起伏,气势磅BO。
两人弃艇上岸。
连接码头是条碎石砌成的小路,曲径通幽。绕进树林密处,每隔上一段距离,竖立了一支照明的路灯。
海蓝娜和凌渡宇并肩前行,感染到整个环境那深静致远的气氛,两人静行不语。
大庙在快艇看去,似乎很近,可是两人足足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来到神庙前的广场。
凌渡宇深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瞪目结舌地凝视眼前神庙的入口。
这不是一座普通的神庙,而是从一座大石山,经历无数世代,开凿出来的大石窟寺。寺庙高达六十多尺,人庙入口处的上下四周,凿密麻麻的宗教半立体浮雕,庄严肃正,感人心魄。
便阔的石阶,层层升进,延展至石窟寺正门入口的八条浑圆粗大的撑天石柱。
凌渡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海蓝娜道:“圣河寺,来吧!”
海蓝娜带路先行,步上石阶,气象万千的庙门前,聚集了十多个全身素白僧衣的僧人,见到海蓝娜合十施礼。
凌渡宇跟她走进大殿,忍不住轻呼起来道:“真是杰作!”
庙内的空间更是广阔,足有大半个足球场的大小,庙内正中处是个圆柱体的大佛塔,塔底作莲花座,笔直竖起一支大圆柱,直伸往庙宇五十多尺高的顶部。
向庙门的墙壁,供养一座三十多尺高的大佛石雕,右手掌心向外,左手垂地,作“施无畏印”,眼帘半闭,使人清楚感受到佛像内在纯净超然的世界。
其他墙壁,满是浮雕,形成丰富多姿的肌理。
千百支香烛,一齐燃点,香气盈溢,烟雾腾起。
凌渡宇道:“我以为你是属印度教的?”
海蓝娜严肃地道:“我是印度教的一个新兴的流派。”
凌渡宇讶道:“这是佛教的寺庙呀?”
海蓝娜正容道:“无论是什么教,目标也是超脱生死的桎梏,来吧!他在里面。”
轻移莲步,同大佛像走去。
大佛像和靠壁间原来还有十多尺阔的空隙,佛座的底部雕满较小的佛像,精微处令人叹为观止。
虔诚的信徒,终其一生,硬生生把一座石出开凿为这样的惊人巨构,使人惊叹。宗教的力量确是庞大无匹。
佛座后的墙壁雕一个有连续性的佛经本生故事,叙述释迦过去转世轮回的事迹。
凌渡宇道:“人呢?”
海蓝娜微微一笑,伸手往一个石雕按去,隆隆声传来,一道门户打了开来,现出一条长长的秘道,灯光隐约传来。
两人进入秘道。石门在身后关起来。
海蓝娜低声道:“这是僧侣战乱时避难的地方。”
两人往内走去,不一会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石殿内。
石般的正中供奉另一座石佛,比外面的石佛小得多,只有十二尺上下的高度,雕工精美,表情生动。
墙壁上有一排排凹进去的方穴,每个方穴都放了一个大瓷瓶,看来是放置人骨的灵。
海蓝娜解释道:“放的是历代主持的舍利子。”
凌渡宇哦了一声,更是不解海蓝娜带他来这里的原因。
一个宽大平和的声音从石像后传来道:“你不明白吗?”说的是他熟悉的藏语。
凌渡宇自然地摇头,跟愕然大骇,难道这人能看清楚自己脑内的念头?
石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转了出来。
雪白的头巾,雪白的袍服,棕黄的须髯,透视人心的闪亮眼睛。
是他,那天初进瓦拉纳西时,在路上遇到的那充沛奇异力量的老人——兰特纳圣者。
无论亦要裸体,又或像剩下的衣袍如云,都不减半分他慑人的威仪。
凌渡宇望望他,眼光又在表情崇敬的海蓝娜脸上打了个转,恍然道:“原来圣者就是大小姐代表的人。”
兰特纳圣者盘膝生了下来,道:“坐吧!灵达的儿子!”
凌渡宇几乎跳了起来,哑声道:“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出身是绝对的秘密,连他所属的抗暴联盟以及亲密的女朋友卓楚媛亦不知道。
海蓝娜坐了下来,剩下凌渡牢一人愕然站立,一面难掩的惊讶。
兰特纳圣者道:“人世间的秘密只存在耳目问的层次,在我和灵达间,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坐下吧!儿子。”
凌渡宇盘膝坐下,望这充满异力的圣者,不能言语。
兰特纳的话,指的可能是人类自有历史以来,便谈及的“心灵传感”能力。
这种能力,几乎已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其存在的力量,只不过一般人,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才能运用上这类异力。例如一位身在美国的母亲,突然间无缘无故地听到儿子的惨叫声,而事实上,后者确在那一刻于万里之外的澳洲,车祸惨死。
这种力量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我们却不懂怎样去运用。
就像你把电脑给予一个仍在爬行的婴儿,他连开掣也不懂,功用无限的电脑有等于无。
兰特纳圣者说的,又更远远超越了先前所说那种偶一用之的能力,而是一种心灵的交通,不为距离所限制。
凌渡宇天生已有这种传感能力,但比之眼前的老人,只像小学生遇上钻研了一生的老学究。
兰特纳圣者微微一笑,道:“你明白了!”
凌渡宇点头道:“是的!圣者。”这个称呼大异从前,充满对智者的尊敬。
兰特纳圣者道:“你和你的朋友,在进行一个惊天动地的计画,我知道了!”
凌渡宇讶道:“她告诉你吗?”望向海蓝娜,她闭上双眸,面相庄严,像降下凡间的观音。
一道灵光闪过凌渡宇,令他叫起来道:“我明白了,那天沈翎在恒河上遇到的艇上老人,就是你,是你触发了他,使他找到了飞船!”
兰特纳圣者点头道:“你明白了,时间无多,我不能不有所行动。”
凌渡宇讶然望向老人。
兰特纳圣者缓缓道:“它的呼唤愈来愈急切了,我没有一刻听不见。”
凌渡宇讶道:“它?”
兰特纳圣者眼中柔柔地闪正大安和的光辉,道:“是的!它!你们和我的目标一致,都是响应它的呼唤,去找寻它,只不过你和我的思想方式不同吧。”
凌渡宇问道:“它是谁?”
兰特纳圣者面上绽出个阳光般的慈祥笑容,道:“它并不是谁,而是”独一的彼”
,印度教至尊的真神,便像西方人崇信的上帝。我和它连结在一起时,闻到死亡的气息,你们要赶快了,现在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刻,这也是我要见你的原因。”缓缓站起身来。
凌渡宇霍地站起来,同背转身离去的老人呼叫道:“你还末告诉我事情的始末?
”
一直以来,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是非常低沉,这一高声呼叫,空旷的石殿立时响起震耳的回音,声势吓人。
兰特纳圣者向佛像后的墙壁走去,一直到了墙壁前,才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道:“到了那里,一切都会揭晓,我所知和你所知的,都不是完备的,说来只会增加困惑,记!要快。”伸手往墙上按下,隆隆声传来,光滑的墙壁裂开一个进口。
凌渡宇不忿地道:“你不是要下去一看吗?”
兰特纳圣者道:“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言罢步进秘道里,石门关上,墙壁回复光滑平整。
凌渡宇想道:“‘独一的彼’?这和宇宙飞船有什么关系,难道指的是船内的生物,它还末死亡?”想到这里,打了个寒噤。
一直以来,他和沈翎心中想的只是去地层内找一艘失事堕下的飞船遗迹,或飞船内异星生物的遗骸,从没想过那种生物仍能活,就如往海底一条沉船内打捞宝物,从没有想过沉船内仍有活人一样。
海蓝娜来到他身边道:“你在想什么?”
凌渡宇苦笑道:“不要问,我不敢想。”跟接口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海蓝娜眼中散发敬慕的神色,正容道:“圣者是我所属‘彼一教’的开宗大师,这三十年来,一直隐身在洞穴内,闭关禅坐,只喝清水,教务全由他的弟子主持。他在印度教内,地位超然,即管横行霸道如王子,也不敢拿他怎样。”
凌渡宇皱眉道:“这真是奇怪极点?”
海蓝娜道:“我们也很奇怪,六个月前出关后,他召我前去,这之前他从不认识我。我记得那天他向我说了一些非常怪异的说话。”
凌渡宇好奇心大起,追问道:“什么话?”
海蓝娜露出疑惑的神色,回忆道:“他说‘生命的机缘终于由死灭带来,你的赌场将有两位贵客光临,他们负有特殊的使命,你要助他们完成’。”。
凌渡宇道:“你怎知是指我们?”
海蓝娜道:“我也不知道,只知碰见你们时,就像有个声音在心内告诉我:是他们了。”
凌渡宇愕然。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