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寿宫待得太久,本该最早来却成了最后到了。
依旧是沈嬷嬷站在门口相迎,此次她没了从前的随意,收敛的朝穆惋月盈身,“奴婢见过彤妃娘娘。”
“沈嬷嬷快请起。”她是皇后宫里的管事嬷嬷,现如今皇后在宫里的位置谁都无法动撼,于她客气点儿总是有好处的。
“谢娘娘。”沈嬷嬷起身看着穆惋月,徒然说:“娘娘怎的气色不好。”
绮央宫因为她失了条鲜活的生命,又明白了父亲的抱负和皇家对权势的贪心。没有一件事情可以令她高兴半瞬的,都像一重重大山压在她的心上。她能有好脸色么?此时只要不哭就已算好了。“无妨,刚去千寿宫向太妃告别,待得久了,怕赶不上向皇上请安,所以过来急了点儿。”
“原来如此,快请随奴婢来罢,皇后娘娘和众主子们都等着娘娘呢。”
沈嬷嬷说得很欢快,但很难让人听出她是真开心还是假高兴。
随着她移步,很快就来到一主殿门前。一见到她的出现,殿中低浅的说笑声立即戛然而止,视线齐齐的朝她看去。穆惋月心里打了个突,跟前这低矮的门槛,却使她没有迈过的勇气。因为一旦迈进,她便注定是皇甫宇后宫这些莺莺切切中的一个了。
主座上的皇后伯雅,华贵的气质自是盖过在场众人。右下方的贤贵妃,穆惋月曾向她请过安;左下方的淑妃也是端庄得体,难得一美人;淑妃下来的缡妃正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接下来的几位贵人和答应,穆惋月见得少也有不认得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贤贵妃吉祥。”朝皇后伯雅行跪拜礼,无人知道穆惋月的内心此时作何感想,如果她与皇甫宇发展顺利,那么此时坐在凤位上的人还可会有他人?然她不屑那凤位能带给她多少权力和荣耀,偏偏皇甫宇因为权力和荣耀弃她另娶。
“起来吧。”伯雅捋袖空扶,一起跪在地上的云初和蕊儿将她搀起。
“大选那日,本宫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如今你破茧成蝶,可见皇恩浩荡,也算是妹妹你的福气。”皇后话里携笑,她的语声一落,底下便响起些许窃笑。很明显,大家在笑什么,而此时的缡妃更是恨不能将穆惋月千刀万剐。
第033章 贵妃的嘲笑挖苦
“是。”她不想多话,只想赶紧从这道道怪异的目光中解脱。
“同是女官,瞧瞧本宫宫里的孟伊伊就不长进了。”这话是贤贵妃说的,且说且斜视侍候在她身侧的孟伊伊,“真是捡日不如撞日,偏偏就让妹妹你在缡妃宫里讨了便宜。有了你这个先例,咱们可都不敢在宫里留其他宫里的奴才了。那怕是个宫女,也得提防着不是。”她在嘲笑穆惋月,更在挖苦缡妃。碍于皇后在场,缡妃虽气得脸色发青,却也不敢当场失仪。
穆惋月看了一眼孟伊伊,发现她也正在看自己,这视线一对撞,各自心事都无从说起。“让贵妃娘娘见笑了。”
“这事儿是好笑,只可怜了绮央宫里那张精致的雀榻。”如此说着,贤贵妃又一本正经的对缡妃说:“缡妃,你将雀榻毁了,新制的雀榻不知何时能运抵绮央宫,这两日你都睡在哪儿呀?”
“你……。”缡妃气得说不出话来,却又只能一味的狠狠瞪着穆惋月。
“好啦。”皇后抑制住好笑的冲动,正色道:“虽说皇上在绮央宫临幸彤妃的事情欠妥,可既然事已发生,咱们姐妹一场,自然要好好相处。怎么人家头一遭来向本宫请安,你们就这样笑话消遣人家,这让彤妃以后在宫里怎么活呀。”
贞太妃曾说过,皇后伯雅远比表面看的那样隐藏得深。如今看缡妃被贤贵妃气得如此都不敢放肆,可见伯雅管理后宫的确有些手段。且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任谁都无法反驳。
“还是皇后娘娘体恤人。”一直不开口的淑妃终于作声了,她的声音柔柔的,绵绵的,像极了秋末傍晚的微风。然秋末风寒,亦如她含笑的表情说话,却听不到她笑一样。“皇后娘娘威仪天下,以德服人,正是臣妾等应学习的。”
“正是,正是——。”突然间响起一片附喝声。
伯雅谦虚的笑了笑,摇摇手说:“淑妃真是贴心。本宫管理这么大个后宫的确不易,还望众位姐妹克守律己,好好服侍皇上,这样本宫就省好多的心了。”
“是,臣妾等遵懿旨。”众人一起盈身说。
“好啦,都坐下吧,别客气了。彤妃呀,你在宫里也生活过段日子,这宫里的规矩本宫自不必多言,现玉宇宫可都置备妥当了?一应用度可还有缺?若是短了什么,可向沈嬷嬷说,你是新人,本宫自会多照顾你些。”
“回娘娘话,宫里一切安好,劳娘娘挂心。”玉宇宫,从前玉妃住的宫殿,她始终不明白皇甫宇为何会将她安排到那儿去。她明明曾听他讲过,那玉宇宫于他意义非凡。
“人手呢方面如何呢?本宫安排过去的人可还醒事?”
“回娘娘话,都很好。而且太妃娘娘也将蕊儿赐给臣妾了,皇上还将臣妾的侍女从宫外接进了宫。”穆惋月一直垂着眼帘,不是她不敢看伯雅,而是担心自己在面对伯雅时因为心里的冲动会影响她虚伪的发挥。
“就是站在你身后的两位么?”
“是的。”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蕊儿和云初同时向皇后请安。
“都起来吧。以后你们要好好服侍彤妃知道吗?”
“是,娘娘。”
“皇后娘娘。”缡妃徒然起身道:“臣妾偶感不适,请容臣妾先行告退。”
第034章 皇上他爱本宫么
伯雅很明白缡妃的心思,穆惋彤让她成了宫里的笑话,她怎能不怨不恨?“本宫看看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就散了罢。”
众人起身,一起施礼道:“是,臣妾告退。”
待到殿中人影走光,伯雅轻轻地笑了,那笑——意味深长。
沈嬷嬷见状,近身言道:“公主,这彤妃和缡妃只怕是水火难融了,奴婢担心这以后会给您添麻烦。”
肘腕搁到座槛沿上,伯雅到没沈嬷嬷那么担心,“有麻烦解决就好,只要这二人不要闹到场面难以收拾。”
“依公主看这缡妃和彤妃到底谁更沉得住气呢?”
略微抖抖巾帕,伯雅还真细想了想,“依本宫看这二人应算平分秋色。”
“平分秋色?”沈嬷嬷携着疑惑之声低吟,祈望主子给为她解惑。
伯雅轻轻颌首,“你想想,这缡妃在皇上面前得几分宠?”
沈嬷嬷敛眉沉思小顷,却也不敢断定,“她进宫也有段时日,平日里和贤贵妃争吃争宠。都说皇上偏爱贤贵妃,可缡妃那样跋扈,皇上也并未责难,可见缡妃在皇上那儿还是有几分颜面的。”
沈嬷嬷说得在理,伯雅并不反驳,而是接着说:“再说彤妃,她应算与缡妃同一期入宫的,可一人做嫔妃一位做女官。虽说时间有先有后,彤妃现在不也跟缡妃平起平坐了。不过让本宫想不通的是彤妃为何会在绮央宫使策勾引皇上,难道她和缡妃有何不合,一开始就准备撕破脸么?”
“这事儿奴婢也想不通,也许是真如贤贵妃所言的捡日不如撞日之策,或者在那个时候彤妃为勾引皇上也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为了得到皇上宠幸,还顾得上树什么敌么?只要皇上宠着彤妃,缡妃再嚣张也不能把彤妃如何不是!”
伯雅徒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靠着凤椅,视线飘向窗外,悠悠的问沈嬷嬷,“嬷嬷,你说皇上他爱本宫么?知道母后本不赞成这门亲事的消息吧,她说皇上是为了活命才会娶我的。你说这是真的吗?”
沈嬷嬷闻声,平和的脸渐渐失去了色彩。因为不知如何作答,所以选择沉默。
晨曦射透了花叶,使花叶间原来的色彩更加鲜明透亮了,到了傍晚,它们又会像火焰一般妖冶美丽。
每月的双数是去向皇后请安的日子。自又去向皇后请安已经过去十日了,穆惋月在这十日里没得到皇帝的宠幸又造成了一时传闻。多数人都只是冷眼看她的笑话,除了云初和蕊儿并无人安慰她。呵呵,她也不稀罕。
贞太妃那里除了召见她是不会去的,她们之间只是利用关系就并不存在尊重了。每个晚间,蕊儿总会消失那么一阵,穆惋月知道她是去千寿宫向贞太妃作报告去了。云初只是偶尔说起蕊儿晚上会失踪,但她并不知晓蕊儿的去处,而穆惋月也并不打算告诉云初,毕竟知道得越少她越安全。
到了一个月之后,贞太妃沉不住气了。她召见了穆惋月,旁敲侧击的刺激她得想办法得到皇帝宠幸,更得使手段赢得皇帝的心。这个时候穆惋月只得心下苦笑,因为她知道皇甫宇是根本没有心的。一个有心的人,是断不会做出让人悲恸欲绝的事的。
在一个云很淡,风很轻的日子里。玉宇宫赢得玉宇宫有主人后皇帝的首次降临。
蕊儿和云初忙进忙出好一阵子,终于站在垂帷旁边消停下来。她能看得出蕊儿很兴奋,可云初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淡淡的。
“听说这一个月你过得很清闲。”这是皇甫宇坐在榻椅上的第一句话。
第035章 你想要什么恩赐
穆惋月向来觉得一个人想要繁忙容易,想要清闲则太难。例如这个月,她的清闲都是在玉宇宫躲出来的。虽是如此,也不能说她不担心会有麻烦主动找上门来,“臣妾无能,不能替皇上做些什么。”
皇甫宇端起云初替他沏的新茶,小呷了一口,“还习惯吗?”
他的声线很稳且听不出情绪,所以穆惋月难以判断这简单的问句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无妨,从前他的关怀她倍加珍惜,偶尔还会在午夜梦回时细细回味体会。现在,她一点儿都不稀罕。皇甫宇不会真心对任何人,她再不会轻信于他。
“谢皇上关心,奴才们服侍得很周到,所以臣妾一切都好。”可这样的生疏,还是让穆惋月感到难过。刚习惯骑追云的时候,皇甫宇问她习惯吗?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笑得很甜很温柔的说:‘总会习惯的。’
殿中回荡着一片寂静,仿佛空无一人。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了好久,穆惋月站着,皇甫宇坐着。不是谁不忍心打破这样的静谧,而是萦绕在周围的氛围很是怪异。穆惋月依旧保持着她练习了很久且不会让人看出破绽的笑,皇甫宇呢,则仍然是那副穆惋月陌生到极点的肃穆轮廓。
此时的皇甫宇让她感受到那股浓冽的属于皇室的帝王气息,他的不羁闲散当真是御鹤乘风而去。也许人都是从前的人,改变的只有虚以委蛇于对方的位置。又想到贞太妃的交待,她必须得到皇宠的荣宠,就算不是专宠,也得让皇帝有常到玉宇宫的心意。这对穆惋月而言是件很难困的事,她连见都不想见到皇甫宇,要她施手段让皇甫宇常来玉宇宫?太难!
可是,她没得选择,否则她进宫来做什么?此时她是穆惋彤,穆惋月只能藏到心里。既然你毁了我对你的感情和期盼,那么我就毁了你得到的江山和权势。皇甫宇,这很公平。
“皇上,臣妾刚才让云初炖了雪耳百合枸杞汤,给皇上盛一碗可好?”她的心在颤,那句‘皇上’也带着颤音,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和无疑,可皇甫宇还是给她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想到从前他的丰富多彩,可见现在的皇甫宇她有多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