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两姐弟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对,老袁头伸手把烟掐灭。
“既然老司令已经不在了,这件事情也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我也就跟你们两位说了吧。具体是不是跟你们要调查的事情有关系,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件事儿压在我们这几个知情人心里也是个石头,能说出来我也能坦坦荡荡的去见老司令了。”
“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Q省X县受山匪屡次洗劫,老百姓本来就饥寒交迫,眼看着整个村里都快要饿死的饿死,被杀的被杀了,终于一行路过的军队经过,将那群山匪一举剿灭,而当年的这支军队正是唐中祥率领的军队。
唐家军不仅帮老百姓们消灭了山匪,而且将军资中的一半省出来给百姓使用,军人们每天只能维持一餐,但都没有任何怨言,反而主动帮助村民们重建家园。
其实有人跟唐中祥建议过要离开这里,但唐中祥知道现在国家还不稳定,如果这支军队一旦离开了这个小县城,怕是上面很难再注意到这个小地方,这样一来现在还是播种的季节,怕是会有不少的村民饿死,所以他坚持在这里驻扎到第二年。
第二年终于有了小小的丰收,百姓们都勉强维持了温饱,但所有的人却又都不舍得让这只军队离开这里,百般挽留之下,唐中祥又带着部下在这里驻扎了一年。
就这样一年一年的下来,竟然就这样呆了三年,其中唐中祥只是过年的时候回家看看年幼的两个女儿和身体不好的妻子。
唐中祥从小就当了兵,在那个战乱纷飞的年代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加上唐家的兄弟两人都是骁勇善战,所以也一直很受上面组织的重用,可男人一旦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事业当中就会忽略自己的人生大事,所以到了四十几岁还没有结婚。
上面组织安排了一个大家闺秀,他便结了婚,没过几年就有了两个可爱的女儿,可那个时候他的哥哥已经牺牲了,所以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有一个儿子,把唐家的香火延续下去。
终于,在Q省的第三年,他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是唐太太又怀孕了。
他这次直觉是个男生,心里一直很挂念。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在外地到处走,连两个女儿出生的时候他也从来不在身边,他一直觉得和亏欠妻子,所以这次他决定等到妻子快要临盆的那个月一定要回去陪伴妻子。
等到八个月的时候,终于他接到电话,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他的下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坏消息是妻子的身子一向羸弱,这次生产有一定的危险性。
这更坚定了他回去的决心,可偏偏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原先被剿灭的山匪忽然死灰复燃了,说是当年那个土匪头子的兄弟偷偷从外地回了这里,召集了原来逃散的山匪,说是要给自己的兄长报仇。
这群土匪聚集的非常忽然,在一次夜里竟然闯进了几家的农户,将几个妇女绑到了山上。当天夜里就有那些妇女的丈夫们追了上去,但都纷纷的也被抓住了。
第二天是启程的日子,唐中祥穿戴好了,正准备离开,忽然来了几个村民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唐中祥立即从车上下来,准备带着人去救人,这个时候却忽然来了电话。
他本来不想接,但心里隐隐觉得可能是妻子的电话,便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医生,说是提前生产,而且太太的情况非常不好。电话那头还能听见妻子凄厉的叫声,他只觉得眼眶一热,恨不得立刻就插上翅膀飞回去,可身边还有村民在等着他去救人。
两难之下,他知道现在人命关天,可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电话那头忽然一声极其尖利的叫声:“唐
中祥!你回来!”
他从未听过温顺的妻子这样急切而凄厉的叫过自己,牙一咬,翻身上了马。
“你们先去救村民,我回去看看,只一天,我立即回来。”
村民们没有说什么更没有怪他,他们都知道这个年过不惑的将军为了这个村子已经付出了太多,他们也知道这个孩子对他的意义到底有多重大。
唐中祥这辈子只有这么一次,在人民和亲人之间选择了亲人,却也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痛苦,和家庭的破碎。
快马加鞭,一天半的时间。等他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母子平安,他感觉热泪涌出了眼眶,包着儿子的小脸亲了又亲,却连妻子醒来都没有等,立即又翻身上马赶回Q省。
可终究是晚了。
等他赶回去的时候,已经又是天黑了,他看到漫山遍野的白帐子,从马上跌了下来。
绝望,自责,几乎淹没了他。
没有这个统领的指挥,军人们变得好像一盘散沙,救人失败了,虽然最后还是把那些山匪擒住了,但却有两个村民被杀害了,是一对夫妻。
没有人责怪他,可他却不能原谅自己。
之后的一小段日子,虽然村民们对他的恭敬如常,但眼神里总是还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在,也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亲昵,只有原先的那些跟自己比较熟悉的村民还能跟自己自在的交谈。
唐中祥看着已经完全可以保证自己温饱的村民们,知道这里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于是,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他离开了这个曾经那么深爱的地方,回到了N市,再看自己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却再也生不出爱意了。
看到婴儿稚嫩的小脸,他就仿佛看到了那两个因为自己的擅离职守而丧命的村民。这个原本他最盼望的孩子变成了他最不愿面对的人,妻子也因为这个变得那么陌生和疏离。
一个月之后他忽然知道了一个或许可以弥补自己错失的办法,他听说那一对夫妇还有一个孩子,年仅七岁。
他没有跟妻子商量,便只身回到了Q省,把那个已经变成孤儿的孩子带回了自己家里,并对自己的孩子们谎称说是自己的侄子,而这个孩子,正是唐耀宗。
第四十章
法院的传单今天早上已经到了家里,唐研看着那一张白纸黑字,忽然崩溃了。
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
原来爸爸经常做的位置已经空荡荡的了,取而代之的是桌子上那一张黑白照片,一身军装一脸威严的看着自己,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好像要把这个女儿的身子穿透,这个几乎可以说是害死他的背叛者。
或者唐越把自己打一顿,骂一顿,甚至把她直接交到执法部门都好,可偏偏她就这么不闻不问的原谅了她,可越是这样,她却越是不能原谅自己。
唐耀宗,这个男人在唐研生命中扮演的角色是那么神秘而重要,以至于除了当事人之外,从来没有人注意到过这一对关系并不密切的堂兄妹私下里竟是这样暧昧的关系。
爱上自己的堂兄,唐研花了好多年才敢跟自己承认。
当所有的理由都用尽,亲情,习惯,等等,可看到他眼中只有自己姐姐的影子时,那份法子灵魂深处的妒忌却把她给自己的心理建设完全击溃,然后她逃开了,这样不能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这样不该发生的情愫,她没有办法面对。
可唐研最恨的并不是这个人不爱自己,更不是恨唐越抢走了她的爱人。她恨得是唐耀宗这么多年以来明明知道自己的感情却一直装疯卖傻,如果他自是想要扮演好一个哥哥的形象,她也认了,可这个可恶的男人又时不时的给她一些暧昧的关怀。
在爱的人面前,下的所有的决心都是狗屁,只要他一个点头,什么自尊,什么爱自己,通通都去九霄云外了。
唐研很不幸,爱上了一个本不该爱的人,可却没有办法抗拒。
这么多年以来,她不是没有想过要跟他说清楚,可就算是说清楚了又能如何?他始终是她的堂兄,他的父亲和她的父亲是兄弟,这一层已经决定了所有的一切。即便是两情相悦也终究不可能能走到一起,更何况神女有意,襄王无心?
刚刚到美国的时候,唐研尽情的放纵着自己。穿梭在各个酒吧夜店,几乎夜夜都携伴而归,然后第二天穿戴好衣服各自离开,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懒得问。
她知道这样很不对,但一个人的夜里她总是回想起那个男人温润的脸,想起他修长白皙的指尖,幻想他薄薄的唇线划过自己的颈边……
与其说Marry是她在美国遇到的第一个女同性恋者,倒不如说是她在美国遇到的第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她能感觉到这个女孩对自己的感情。
算了,既然得不到自己爱的人,那么现在委身于谁不一样,男人女人都也一样吗?
于是,她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女同性恋者,在她爱着一个男人的时候。
回国之后,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快要淡忘,但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她知道,自己还是败得一塌糊涂。
她喝醉了,跟Marry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开着车逃走,不知是社么冲动,她到了唐耀宗的家门口。她讨厌自己的不争气,却也贪恋着被他照顾的感觉。
与她想像的一样,唐耀宗对自己依然是那么温柔似水,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上床,然后喂她水喝,一点一点的,好像是在照顾他爱的女人一般,如果可以忽略他眼中那片平静的话。
她佯装睡着,其实是在观察着他的脸,好像变了很多,却又好像一点没有变。
男人这种动物真神奇,她忽然想笑,却又怕唐耀宗察觉,只能翻个身,看着窗外的月光偷偷泛出一丝笑容。
得不到爱的女人总是那么容易满足,静静的看一会儿便足以。
她没敢睡,尽管一个小时以前唐耀宗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可她还是不敢睡,伸手抚摸着身下的传单,贪婪的呼吸着。
离开的时候她没有留一句话,更没有等他醒来。
因为她害怕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种哥哥对妹妹的关怀,这种感觉很讨厌。
那一夜之后,唐研就没有再跟唐耀宗联系,尽管时不时的回不自觉的跟唐越稍稍打听一下他的现状,但她还是别着脾气不愿跟他打一通电话。
直到那天晚上,唐耀宗忽然找到自己,一句话没有说,只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很紧,很紧。
唐研一下子就愣住了,她能感觉到这是一个非比寻常的拥抱,不是往常的那种充满着亲情的拥抱,而是带着占有欲的,男女之间的拥抱。而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现在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是自己朝思暮想了近十年的男人。
没有想象中的热泪盈眶,她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然后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同以前一样温热如水。
“要不要来杯咖啡?”唐耀宗笑着说,将她冰凉的手指握在掌心。
她不渴,还是点了点头。
医院的长廊里没有一个人,唐研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咖啡,眼睛盯着地面,看着那个跟自己同排的影子,那么的真实。
当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有些不太清醒的时候,她忽然笑了,这
样才对嘛,你怎么可能会爱我?
最后一瞬间,她看到医院的摄像头没有亮灯,唐耀宗的脸越来越模糊,然后一片黑暗。
……
“喂。”对方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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