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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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天下- 第2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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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丹姬最后说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苦心孤诣地炮制了素魇,为的就是让我死,让我受尽折磨的死。
  而她,丹姬,若是人死后真的有灵,她一定栖身在某处窥视看我的痛苦,在她生前那句诅咒应验的刹那,肆意地仰天狂笑,形如疯癫,琅嬽,这是你的报应,报应。 
  素魇之毒发作时难以忍受,我感觉就像无数把锋利的薄刃,贴着每一处骨骼来回狠狠地剐着,又像是在被密密的蛆虫啃咬着,啮噬着,那时我感觉浑身上下的骨节都要一寸寸地裂开,“格格”碎裂的声音,而骨骼尖锐锋利的断面,随时都要刺戳穿肌l 肤,将我整个人条条地凌迟割裂。
  但是身体上的痛楚和煎熬,再痛也痛不过我此刻的内心。心中的支撑在瞬间崩塌,我身体底子原先不是很好,现在加上小产,加上身中素魇之毒,摧枯拉朽地,不可抵挡地,我整个人日渐消瘦下去,仿佛一朵被熊熊烈日曝晒的花儿,随着水汽蒸腾着离开,润泽丰盈的花瓣渐渐地失水枯萎,直到焚烧成一把浓黑的灰烬。  那时,我的生命大概要就到尽头了。
  我躺在床榻之_L ,大半心冷成灰,凄凉笑着,小产后月子也不用坐了,孩子先我一步而去,而我现在不知能不能熬得过他的七七,也要随着他去了。
  我睁大眼睛,空茫地盯着头顶花旋式的繁复罗账,人沉沉地想睡去,隐约听见室外有声音传来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她… …”是奕析急促地在问。
  “没有。”元君她们好像也在,开口的人应该是扶乩 ,她声音平冷:“除非… …丹姬还活着… ”
  “丹姬己经死了,那么可有其他人么?”
  “没有,因为没有谁的医术还能再高过医妮娅。”沉寂中无数光影飞逝而去,“这世间就没有我想起当初,我问丹姬可敢以医术第一而自居,丹姬曾狂傲地说天下的医者她都不放在眼里,我当时觉得她是桀骜自负,一笑了之罢了,现在想想她竟是对的,倒是我显得无知了。
  无论是凤袱中奇珍良药,还是奕析想尽办法为我请来的名医,一切都没有用,一切都是无济于事,我明明清楚是这样的结果,都会抱着一丝残破微弱的希冀去尝试,希冀着上天的一分垂怜,然而每次那些希冀都是像泡沫般的破裂,湮灭。 素魇日夜不断地发作,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当真是唯有一死才是我的解脱。
  奕析不离不弃地守在我身边,我知道他此刻的悲拗绝不会比我少,只会比我更甚,他同样失去了亲生孩子,现在更要面临着失去我。对于世间的每个男人,人生中最痛苦的莫过于丧妻失子,现在让他面对如此酷烈的现实,他是如此长情痴心之人,又如何经抗得住,念及此处,我的眼泪就忍不住要滚滚地流落,背过他,一颗颗全部怜冷地流落在心底。
  奕析从未放弃救我,其实我自己也舍不得放弃,我舍不得离开他,就算是要日日忍受侵骨凌迟的痛苦,我也是舍不得,甚至每日每夜都舍不得再合上眼睛,能再贪看他一眼就是一眼。

颜倾天下谢欲茶靡嫣香碎6
 
章节字数:3710 更新时间:2010 一12 一13 12 : 27 

  轩彰九年九月,夏热消退,正是天高宇清,秋风送爽之际,怎奈这一季的秋凉来得那般迅疾。
  一辆马车辘辘地开出顺州城,我身体完全包裹在一袭轻软柔密的银针狐裘下,领口处用云锦累珠洛松松地给了,我现在身子格外虚弱,尚在小月中,丝毫受不得风。奕析将我整个拥在怀中,尽量地让我躺得舒服,少受些车马颠簸。
  我们此时要去的地方,是与顺州城邻近的金莱城,金莱城的规格相较顺州还要小些,自然景致风物经济都不如顺州,两城间贯穿着一道云昆水泽,那水势从顺州出城再流淌入金莱境内。
  此去金莱城,目的仅有一个,就是去见近些年声名鹊起的女神医,江湖上的浑名正是木观音。我不知道奕析通过何种渠道得到的消息,其实我心知此举无用,当初丹姬不屑自比清虚子,提起木观音时愈加鄙夷,这种人不过是江湖术士罢了,她说话时的神色是睥睨一切的狂傲,世人皆愚不可及,抬举清虚子那老道,给个滴仙人当当,抬举那无知术士,居然还能给个观音当当,在他们眼里,看谁不是神佛,看谁不是菩萨。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忍心拂奕析的意。毕竟他想要救我,焦心焦虑地想要救我。  他失去了此生第一个孩子,现在又面临着失去我。这段日子来,小产,素魇,我已被折磨得身心俱疲,生命被损耗到极限,而他承受的打击亦是接二连三。
但是他从未说,一直在我面前强撑着。妾本丝萝,愿托乔木,而他就是我的乔木,他要给我的保护、疼惜、依赖,我已崩溃,我知道他现在就算耗尽气力不允许自己倒下,他要镇定,他要冷静,内心撕扯着疼痛到极致也要朝我安心的微笑,仿佛他的笑能给我近乎要被素魇至毒蚀空耗尽的身体注入一丝温热。
  在金莱城中东北一隅,几椽旧屋围成一个院落,样式古朴,因着多年风雨侵蚀白色墙皮剥落不少,黑漆正门无声无息地敞开一扇。门桅上没有悬挂牌匾,看不出任何医馆的痕迹,朝敞开的门里面看,小小的院子拾掇得十分清净,三间尚还算雅致的房屋,院中再无其他花木,只见茵茵草地L 细碎的白色石子铺出一道洁净的小径,直通向一间寻常模样的正房。院子东侧用木杆和破损的竹逸搭成一个简易的棚子,川来堆放杂物和柴火,而那面白底蓝纹的写着“悬壶济世”的幡子,就像被废弃一样扔在那里。这样的情景令我不解,旋即自嘲道,或许丹姬说得没错,木观音这种江湖术士,真当只是个江湖术士。
  奕析倒是不在意,将我轻柔地从马车上抱下,令其他随从皆在门外等候,绝不可轻慢。他扶着我,仅我们两人沿着白石小径两人走了进去。
  院子里头很静,我听得到斗篷后据拖曳过碎石地面“索索”的声音,看到奕析一脸正色,我不想问,也懒得有力气问,他曾经顺了我那么多次,今日我无妨就顺着他。
  忽然,沉寂中传来女子嘤嘤地抽泣声,我们与奕析相视一眼,闻声走近后,发现原来是个女孩子正坐在台阶上 ,将头埋进双膝间。我看她年纪大概十六七岁,身量娇小,身着月白蝶纹束衣,发馆双盛,看不清容貌,但看脸庞和脖颈的线条生得极其秀硕圆润。她感到有生人走近,蓦然抬起头,我暗自一惊,这种古旧的小院子中,难得有这样一位如此标致俏丽的女孩子,她模样并不惊艳,眉目间却别有一种超脱年纪的恬静和婉丽,字目光涟涟的双眼因哭泣而红彤彤,我看见她右眼角外侧有一颗漆点般的痣,痣生眼角,堕泪痣乃是不祥之兆,但是却分毫无损她的容貌,清秀的面庞,因这颗痣将眼角弧度拖得微微上扬,平添几分别致的妩媚。 
  “你们是谁?”她止住哭泣,声音青稚地问道。
  我莞尔笑笑,她看起来像是单纯无害的样子,奕析和颜悦色地道:“小姑娘,你为何哭?这里的主人在吗?” 
  “我为什么哭可不能告诉你。”她依然是抱膝坐在台阶上的姿势,冲着奕析狡黯一笑,扑闪犹沾着点点碎泪的明眸,恍若蝶翅,目光落在我身上,问道:“你们是来找主人的吧。是这位姐姐病了吗?” 
  我此时恹恹无力地靠在奕析身上,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亦是虚弱地朝她笑笑。
  她看了我半响,“嗖”地起身拍拍白绫子裙上的尘土,边朝里面跑边嚷道:“你们等着,我去向主人通报。” 
  我正诧异,奕析己扶着我走进那间正房,房间里面亦是收拾得格外清净,前边应该是会诊之处,而后面方是居住的厢房,用屏风隔断着,正中放着一张磕碰掉不少油漆的桌子,上而隔着一只病人用来搁手的蓝布垫子,其他的就真是别无长物了。
  我微微一晒,笑道:“你别病急乱投医地让人家哄骗了,莫不真是个江湖术士。”
  “姑娘人虽来了,可却不是诚心啊。”人未至,却听得女子清丽的声音传来。抬头只见一道窈窕的人影翩翩然从屏风后走出,她身着银灰色的道服,宽宽松松,却遮掩不住她原本体态的玲珑,脸上自鼻子之下被面纱覆盖住。
  我看到她右眼角外侧的那颗叩泪痣,墨如漆点,像是女子上妆时刻意拖长的眼线,一脉妩媚风情,我看着她熟悉的眉眼,不禁哑然,忍不住笑道:“你穿着侍女的衣服,是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你穿上这身道服,就成了女神医了么?我是病着,可是我的眼睛可不瞎,覆层面纱我难道就认不出你来了。”
  奕析看着那颗堕泪痣,也是认出她来,“你不就是刚才… … ”
  她霎时“咯咯”一笑,伸手将面纱扯落,露出一张清秀白哲的脸庞来,正是刚刚坐在台阶上呜呜哭泣的小姑娘,短短片刻的功夫,不知她用了何种办法,原本红肿的双眼竟然恢复正常,一点都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奕析以为她是有意捉弄,容色忧急道:“小丫头,你莫要闹着,我们找你家主人真的有急事。”
  “你们怎么那么有眼不识泰山啊。”她撅起红润的小嘴,作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真佛就在眼前,居然还眼巴巴地要我去请。我今日原本是要走了,正好撞上你们,也算是有缘,就当做我最后一次行医吧。”
  奕析满腹狐疑,正要再问,我轻轻拉他的衣袖止住,轻轻道:“你看她哭红的眼睛,片刻功夫就调理好了,木观音应该就是她吧。”
  我正面对她坐下,可是我现在根本坐不稳,身体绵软地靠着奕析,朝她缓缓地伸出一截纤细晦白的手臂。
  她倒是不着急把脉,用双手托腮,一双黑白分明的剔透清眸仔细打量着我,露出些是孩童天真稚气的神色,轻扇鼻翅笑道:“我就说你不诚心了,我是医者都脱了面纱,你作为问症之人倒是不肯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我看着她,眼前的女子模样清秀俏丽,仪态清贵脱俗,不像是江湖落草之人,倒像是官宦人家深闺中养出来的大小姐,明明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然而举止谈吐间却自然流露出久经世事的老练和透辟。
  我正思忖着言辞来解释,她忽然冲我摆摆手,“你可千万不要说什么病容丑陋,不堪入目的话来推托,我看得出你生得极美,即使在重症缠身之际亦是极美。” 奕析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淡淡笑道:“我真的不便除下面纱,还请木观音见谅。
  “算了,你不想我也就不为难你,就当我今日没有眼福吧。”她粲然一笑,终于将两指落在我搁放己久的手腕上。
  她的手指薄削而冰凉,脸上的笑意渐渐收紧,如流云清浅的眼眸中透出凝重之色,她的声音一改刚才插科打诨时的轻松,道:“你刚刚小产过?” 
  我勉强自己点点头,小产的伤痛在我心中并未淡褪。被她无心地再次提起时,我背过脸去,不让漫溢上眼底的激荡情绪显露出来,只有奕析感觉到我双肩一时轻微的抽动。
  木观音的两指依然不曾离开我的手腕,她遽然惊得低呼一声:“素魇!”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觉脑海中像是有道电光划过,黯黑的四周骤然亮堂了一下,一般的大夫连我身染何症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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