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那张剔透的小脸顿时就被白绒绒的貂毛围住,一张如玉般剔透莹润的小脸独独露了出来,眼睛因为灵活而显得特别有神,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分外惹人怜。
盛绝恍了下神,可盛夕钰却道,“那九叔可要将我那件好生放着,我过会儿来取,那是清月赶了两天才赶制出来的,可不能落下了。”
盛绝听她前半句倒是无甚感觉,可这后半句时面色僵了,盛夕钰伸手抚了下帽子然后说,“九叔我现在出去了。”
盛夕钰的马如他此刻穿的大衣一样,通体雪白,当她跨上马时忽然想起,她这是白马王子还是唐僧呢?想想又笑,她可是正儿八经的皇族中人,当然是王子了。
盛夕钰那边自己笑着,和硕瞧了心里不痛快,哼哼道,“与九叔在一起就那么高兴?王兄可别忘了九叔曾经对你……”
“和硕!”盛夕钰也拉下脸来,几分呵斥,但见和硕脸色当即又软下心肠道,“那日之事是意外,九叔与我都被那香说惑并不是他本意,日后不得再此事!况且,如今我已娶妻,九叔待我亲近也仅是叔侄关系,并无它意。”
“自欺欺人……”和硕低声道。
二人策马往前行,岔入另一条小道,盛夕钰见和硕似乎很熟悉这里边问,“你如何知道前面有梅林?”
和硕眼下脸色好了些,应着,“这离盛都不过几十里,周围有些什么我太熟悉了,自小便在这些山林和小市里走,王兄可别把我也当成那帮只会在盛都花天酒地不知天外事的公子哥儿。”
盛夕钰一听和硕这话便低声笑起来,她可记得才回盛都时和硕小王可是京城一霸啊,如今倒想一把抹平了那往日之事。她也只笑,不曾答话。
行军中,盛夕钰出了撵驾后盛绝再次拿起书来,却觉得索然无味,目光触及那依然关在一旁的紫色狐裘,眸光一寒:
“高仁!”
“王上,奴才在。”高公公佝偻着身躯即刻进来。
“把那东西扔了,越远越好!”盛绝冷声道。
高公公大眼而去正是盛夕钰来时批那件衣裳,微微一顿,盛绝当即眼神划过去,高公公立马取了斗篷行礼而去。
盛夕钰同和硕在雪地上还真逮着了两只雀儿,和硕别的不行,这脑子倒真的好使,点子多,愣是用碎石子把饿极的雀子给骗了。
这眼下正是高兴,却在此时盛夕钰忽然僵住笑,那一堆山竹下,被扔弃的赫然是清月连夜为她缝制的狐裘。盛夕钰直感觉一瞬间跌入冰窖,王送的貂裘再暖,也暖不了她此时的心。
情根种,缘起缘灭 三
盛夕钰刚入了马车,和硕那边便跟了上来,也不嫌挤得慌,更不嫌打扰了人家二位。
他拿了个笼子来,盛夕钰把两只雀儿装进笼子里,道,“月儿你瞧,这两小家伙多欢腾啊?”
清月放了手中的书看过去,道,“人若被困心便不安,它们也一样,你年岁也不小了,何须作这些个孽呢?放了它们吧。”
“皇嫂言重了,我们捉它们回来兴许还是救了它们性命,这冰天雪地里它们也找不到吃食,我们这能给它们粮吃,便是救了它们,可不是在作孽。”和硕赶紧出声接话道。
盛夕钰连连点头,道,“甚是甚是,还是和硕想得周到。月儿你如何同九叔一样,在府里还不够闷的么?难得出来就别再捧着书看了,过来逗这两小东西玩一会子解解乏闷。”
清月微笑着看向盛夕钰,心道她毕竟还是孩子心,便与她同和硕二人一起玩闹了会儿,和硕道:
“原以为皇嫂是个故作姿态的人,今日处了才知皇嫂竟是这般好亲近的,那日后皇嫂与皇兄二人一起时,我便也好加入了,我就怕皇嫂心眼子如一般妇人似地爱计较,今儿知皇嫂性情如此好,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你皇嫂啊,是这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和硕若是羡慕了便也娶以为贤良淑德识大体的女子回家好好疼惜?”盛夕钰接话打趣道。
清月一听此话便也有几分正经起来,道,“小王爷若要娶妻也到年岁了,可到及冠时娶正妃,如今倒也可先娶位侧妃回去,皇家皇子王孙甚少,若能为康靖王府添加子嗣那便是也是极好的。”
和硕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拉了脸色道,“刚才好夸皇嫂是个知人心的人儿,这片刻功夫就说这些老生常谈的话了,唉,无趣!”
盛夕钰用手推了下和硕道,“你如何对皇嫂说话的?”
和硕哈哈笑道,再道,“皇嫂别往心里去,我就是把皇嫂当知心人儿了这才口无遮拦的。皇嫂,瞧我王兄,多护着你,瞧着真叫我心生羡慕了。可皇嫂也别顾着说教王弟,凉王叔一脉如今只得王兄一人,这最该延续子嗣该是王兄才是。”
和硕此言一出清月同盛夕钰二人皆一愣,清月不由自主的看向盛夕钰,眸中有些许担忧,若是钰儿当真有事,那忠义的凉王一脉便就此断了。
盛夕钰岂不知清月心中所想?伸手拍拍她的手道,“此事何须你担心?王兄我就快当爹了。”
和硕那还逗着雀子的手忽然僵直,半晌才缓缓抬眼看盛夕钰,反问:“王兄,你刚说什么?”
“嗯,你快当王叔了,如何,可算惊喜呼?”盛夕钰笑道。
和硕似乎有些惊吓,看看盛夕钰又朝清月看去,转而又看盛夕钰,“什么时候的事?”
“刚足月,此事你听着便好,可别在外宣扬,如今这行走在外,知道的人多了可不是件好事。”盛夕钰道。
和硕道不明心里是个什么心情,瞬间无精打采,机械问道,“此等大喜之事如何不禀报君上?皇家好久没有出喜事儿了,正好在这寒冬里可以乐上一乐。”
“回盛都再向九叔禀报。”盛夕钰应着侧眉看着清月,清月的孩子她自然会视如己出如亲生骨肉疼爱,并且允许入祖籍,她相信泉下父王母妃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和硕再坐着也没了乐趣,挨了挨便借口走了。有些个暗藏之事旁边人看得才是最清楚的,清月何等心思敏慧之人,和硕那前后态度宛若两人她如何不知?她心如明镜,只是对盛夕钰闭口不谈。
和硕才离开不大一会儿,前头高公公便又来请人了。可这回盛夕钰却不愿再去,清月诧异,道,“王口谕,你如何能违?切莫恃宠而骄,助长自己这乖吝性情。”
盛夕钰有口难言,看了眼挂在一边的两件披风,道,“那便你我同去,我与九叔有些许不愉快,你与我同去看着些我,以免我冲撞了圣颜。”
清月原是想拒绝,毕竟王的口谕里并没有要她也前去。然,这听盛夕钰的话便犹豫了,又思及她如今的身份是皇家儿媳,于情于理都应该亲自去请安才是,如此一想,便同意了。
清月的披风同样是紫色,与盛夕钰之前那件是同款式,绣花都用的是同种手法,清月自己加了件厚的袍子披上大衣,看着盛夕钰在两件大衣间犹豫,最后拿了紫色的,清月即刻出声道:
“貂裘是王所赐,此刻前去还是穿着它前去吧。”
清月说着伸手拿了白色的貂裘再解开盛夕钰的大衣换了去,盛夕钰张口欲言又止,心里总有些不痛快。
二人入了王的撵驾,皇家儿媳初见王是需三跪九叩的,盛夕钰在清月身边站着待她行完礼等着王发话。然而盛绝半眼也未看清月,亲自下榻走近盛夕钰,依然为她解了大衣执起她的手上坐。
盛夕钰忽而有些恼怒,九叔如此忽视清月那便也是要她难堪,挣开手道:“九叔,月儿还未起。”
盛绝微愣,片刻后侧身看向清月,道,“你便是钰儿的王妃?抬起头来。”
清月只觉寒气迎面袭来,这室内温暖如春,却不知为何她此刻寒意四起,几乎有些开不了口。缓缓抬起头,一张娇花照水的倾城容颜此刻却略显惨白,少了几分生气。
盛绝本有过人容貌,天下间少有与之能匹敌的,如今清月这张脸在他眼里不过是过得去而已,若以他来说,帝宫内御前奉茶的宫婢好些都比这有过之姿。
清月是顶着惧意与王对视了,可她在这片刻时辰里却脑间空白,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连基本的礼仪都忘记,慌乱无措。
盛绝清冷的声音缓缓吐露,“身份已是不配入皇室,这容貌就更差一截…起吧。”
这话可真够直!
他是九五之尊的王者,他要说什么不该?
清月那一张本就苍白的脸此刻一片死灰,王如何为难盛夕钰她不会有半句怨,可今日经过狐裘大衣一事再见王此般为难清月,心里顿时起了几分怒,转身扶了清月起身。
盛绝看着盛夕钰焦急的脸,她当真如此在意此人?
情根种,缘起缘灭 四
晚间太守府中宴开百席,迎接君王到来,盛夕钰身为亲王出席是必须的。
兴许是因为难得出了盛都,这和硕与盛夕钰二人在这席上都放肆了不少,酒水更是喝下不少。盛夕钰这厢是高兴了,可盛绝却在整个席间冷了脸。
为何?
只因盛夕钰来时批的那件大衣赫然正是日里他让高公公扔的那件紫色狐裘,她此般只为做于他看吧。盛绝心底藏了些个不舒心的想法,期间百官敬酒皆来者不拒,多少也是气了那小东西的几分才如此。
盛夕钰无疑也是同样心情,夜里过来时就故意着了那件大衣,还耿耿于怀君王背后那番举动,日里是希望他有几句说辞哪怕有个交代也好,他却半句不提,只当没这档子事,这叫她心里如何乐意?
倒也不是多喜爱那紫色狐裘,而是介意君上未曾将她的话放心里,说了过后会去取,他倒好,转身便于她弃了。
因着心里藏了这些个别扭,宴上君王特意授意她坐身旁,而她却不怕死的博了王的颜面与和硕同桌而坐,且在王投来眼神之际与和硕相谈甚欢。只是这期间,也没少喝酒。
盛夕钰毕竟是个心慈心软的,几次趁王的视线移开后抬眼偷偷望去,王都在饮酒,一盅紧跟一盅,下腹的酒水比她多了几倍。她眼里瞧着心里也犯急,王如何不吃些菜果腹,豪饮了这许多酒水下腹身体如何受得了?
心里明知他在自虐就要博她同情,可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心起来。
和硕与盛夕钰坐得最近,自然明白她时刻都在走神,仅有王的眼神看向他们这边时她才假意与他欢笑。而他却看得清楚,一旦王的目光离开,她的目光便粘了过去。
和硕心里着急,难道王兄真的对王……知道自己定又是疑心又犯了,可他就是免不了的会多想。
下了宴后盛夕钰由和硕搀扶着回了房里,盛夕钰也似乎有些故意要从盛绝面前经过似地。又不愿他看到,又万分想引起他的注意,别扭得跟孩子似地。
盛绝回了太守为他准备的干净院落,一直静立窗前不动。
适才她的目光在他身上之时他如何不知?本以为连连灌酒她会心疼,岂料她……
难道日里他见着她的情动是假?她的情动不是为他?
“王上……”高公公又掌了两盏灯进来,这室内瞬间又亮了两层,高公公掌灯后退下待伺的婢子他自己却并未退下。
“何事?”盛绝并未回头,却一切了如指掌。
高公公顿了顿,道,“王上,请恕老奴多嘴,小主子今晨里心里甚是好,却在下午时与王上添了间隙,王上可想过小主子是为什么生气了?”
“生气?”盛绝微愣,她在生气么?生他的气?
高公公等不到君王的话只能自己接下去道,“老奴在入席前见了蛊王妃,闲扯了几句。老奴得知日里老奴丢弃的那件衣裳是王妃为小主子熬了两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