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不了了么?”良华不安道。
“不知道,只要我们莫轻举妄动,暂时没有危险,林中百兽出动是以为群狼将攻入森林,并非针对我们。有百兽在身后狼群亦有所忌惮,我们只须等,百兽到夜间会回去守山,介时再想办法对付前方狼群。”夜千痕低声道。
“要等到晚上么?可这才刚天亮。”良华满脸痛苦,况且这才半个时辰,他已经僵了,如何能等到晚上去?
“别说话。”夜千痕再道。
然而几人刚安静,便听箭羽破空之声响起,夜千痕心中一惊,糟!
“拔剑!”夜千痕大喊一声。
声落狼群已经动乱,身后百兽之王中箭百兽即刻疯狂厉吼,顿时震得山体震动,气贯山河,狼群长啸震天,声冲云霄。双方暴乱当即朝对方冲去,磅礴气势如同千军万马踏来。
百兽已怒上头,狼群更是野性暴怒,闪电般急速冲出外围。
夜千痕等人咬牙狠了眼准备拼死一搏,却在这群兽激怒的当下,一道清音至天际而来,脆而绵软,缠缠绕绕绕过叠嶂峰峦在群兽上空盘旋,音律犹如魔音一般穿梭在群兽之间,很快便消除群兽暴动的野性。只见狼群狂奔速度渐渐缓下来,紧跟着站立不动,身后百兽同样静止不动。
清音响彻山河,在天地间奏响,平缓而舒心,夜千痕唇际含笑,道:
“她来了。”
“师傅,谁来了?”良华有些震惊自己所见,震惊之余听得夜千痕低声言语当即好奇问道。
夜千痕并不多言,在听音律已渐渐由平缓静心顺转高昂之调,不多久高昂之音再转为刺耳之声,犹如利剑一般在空中盘旋。群兽即刻抖擞一阵,当即咆哮震天,气势如同天雷滚滚,地动山河。震得人头痛欲裂,血脉喷张。
盛绝与清月都有些受不住,面色煞白不堪,良华伸手捂住清月耳朵,高贤与夜千痕当即输内力与盛绝护体。盛绝好难得醒来,若内脏被此声震碎,便回天乏术。
群兽咆哮终得平静,音律一转,再转入平缓音调,清润悦耳,丝丝入扣。几人神色终于轻松下来,待见身后百兽缓缓进入林中,狼群也往山上走,不多久,群兽已不见踪影。
几人满头大汗跌坐在地,这抬眼间才见奚钰一袭白衣从林间走出来,宛若出尘莅临一般。
“沅姝!”良华从地上弹跳而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见她手中拿着片树叶有几分莫名,忽而想起他师傅也曾以树叶吹出音律来,当即反应过来,大声道:
“适才是你吹的?沅姝你竟有如此本领,你好生厉害!”
奚钰走近他,淡淡笑着,伸手拍拍他肩膀。再绕过他蹲下身靠近盛绝,轻声唤道:
“九叔,钰儿来迟了。”
盛绝唇际露出浅淡的笑容,低声道,“百兽朝凰,你是九霄山杨公坐下弟子。”
奚钰点头,九霄山弟子个个都是经天纬地、将相之才。传闻仙山圣人甚少下山,倘若有帝王得九霄山弟子辅助,江山必能固若金汤、千秋万代。
盛绝伸手轻抚她面颊,总算知道她为何与众不同,原来是杨公之徒。直可惜,他断了她施展才华的机会,当初并非不信任,而是不舍得。无论她是谁,他眼里,她只是他的妻。
手交给她,她轻轻握住,将他扶起身。
奚钰道:“张将军已经在边境等候,我们此去便能到北地了。”
盛绝握住她的手,并未言语。
六人往边境而去,一路并未多言。难得走过这么安静的路,她抬眼望他,心中暖流阵阵。
踏出边境,右边是朝廷大军已拉弓待立,左边是北地大军战旗挥舞,而前方是断魂崖。
奚钰紧紧握住盛绝的手,几人踏出边境,右边拉弓之声立响。左方张将军见奚钰出现,当即指着对面陈将军大喝:
“姓陈的毛将,你若敢放一支箭,老夫今日这二十万大军定将你们踏平,叫你们尸骨无存!”
朝廷大军仅仅来了五万,而北地却有二十万大军压境,对面陈将军浓眉紧皱,伸手挡下众人,此际若交战他们定讨不得好。
奚钰不顾两军交恶,只与盛绝牵手往前走,到前方时方转身对身后几人道:
“你们先过去,我同夫君有些话说。”
良华扯动唇际,有什么话回去不好说偏生要在两军对立之时说么?高贤向来是个听命的奴才,听得奚钰吩咐当即应声跨界往北地走。别人他不放心,小主子他是一万个放心。
奚钰含笑看着清月,再看着良华,继而将目光转向夜千痕,轻声道:
“千痕,我知道你已尽力,真的感谢你。”
夜千痕眸光紧紧将她注视,有别于往常的深沉。奚钰随风笑着,撇开了目光。
张将军瞧得几人站着不动,心下又担心朝廷那些崽子放箭,心下大急,道:
“郡主,为何还不过来?回家磨叽去!”
奚钰转眼看向热血沸腾的张将军,此人虽有几分鲁莽,却是忠臣良将,父王部下有如此良将,父王在泉下也该欣慰了。
“你们先过去。”奚钰道。
清月与良华终于转身过界,夜千痕杵着不动,想说什么,清月转身拽着夜千痕走了,“钰儿想同主子说些话,何故打扰他们。”
奚钰见众人都已到了北地大军旁,这才与盛绝往前中走,那边良华面色微变,急声道:
“沅姝为何要去崖边说话?他们为何要站在那里?”
良华声一出,众人全全看过去,一脸担忧。
奚钰与盛绝面向断崖前方,俯视崖底,万丈悬崖瞧不见底,只瞧得仙雾缭绕叫人分不清那是仙境或是险境。
“九叔,日后就是我们两个人了,真好。”奚钰轻声道。
盛绝将她抱进怀中,低声问:“值得么?”
“能与九叔一起走,是钰儿最庆幸的事。”奚钰环住他身躯,曾经刚健的身体,此时已经瘦骨嶙峋,叫人碰了好不忍心。
“钰儿自私,只愿九叔是钰儿一人的。”奚钰低声低喃。
盛绝低声道:
“可记得你我第一回相见么?那时的你痛失双亲却倔强得不肯流泪,我逼着你哭出来,你却不顾身份与我大打出手。你是头一个对我放肆之人,待我将你制服后你扑在我怀里恸哭一夜不休,我不得不点了你睡穴叫你昏睡过去。那时抱着你一整天没放手,直到你醒来。”
“知道么钰儿,你那么小,那么伤心绝望,痛进了我的心,那时我便想着此生用我的心来温暖你,让你不再绝望让你快乐。”盛绝轻声道。
奚钰抬眼望着盛绝清瘦却依然刚毅的下巴,伸手轻轻摸着他的面颊,轻声唤道:“九叔,夫君……”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她轻出声道。
他终究是怜惜她,早已得知有今日,早为她部署好了一切。为她今后无忧,挪了国库运去了北地。不愿她有任何牵绊,所以她三年来没有身孕。他是此般怜惜她,若不是因那最终的自私想拥有一回,当初在她出逃之际他便已放手。
拥有了,便再舍不得放手,连此去他都不愿将她推开。
奚钰轻声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钰儿,我的娇儿……”盛绝单薄的身子在瑟瑟秋风中摇摇欲坠。
“走吧,夫君。”奚钰扬起脸笑得光华潋滟。
回头再看一眼她此生亏欠的挚友们,别了,月儿,千痕,良华,璇玑,临江……
来生再见,此生情,请容我来生来还。
盛绝抱着奚钰,纵身而下,坠入万丈深渊。
“钰儿--”
“主子--”
万军皆惊,瞬间天地色变,狂风袭卷,沙走石飞。
奚钰道:
“曾经我质疑过你的情,如今当你执起我的手时我才明白,你爱我有多深。”
盛绝道:
“我不能向天下人证明什么,这一世,我能证明的,便是对你的情。”
*
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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