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又看那没有抬头与落款的信:“虽表诚意,远不及也。若再越一旬,断难活见人。”
“可明白了?”
“谁表了什么诚意?”
“老四!然知他送去了什么,只怕让大哥更嫉恨咱们。其实老爷子要借此事打压的不是大哥,而是太子!却无端牵出如此多的人,只怕涵儿住在宫里也是整日忧心咱们外边的事啊!”
“那怎么办?”
“动之以情,唯有一条路!你派人跟着,沃和纳一出宫,我就去会会他!”
转眼十月,康熙的巡游总算歇脚,倒是忙着召集朝会,将那些堆积起阑急于办理的政务一并料理。廷议时为着云南矿税的事,户部两个侍郎被革职,这二人原是跟着阿山的,于是又扯出了前任两江总督阿山的旧账,胤禩很小心的回奏,言阿山虚报康熙三十八年南巡加派火耗、挪用库银计30万两的事早已定案,而诬陷张伯行、陈鹏年的事也于本年南巡时由君父圣裁。可老康然满意这样的答复,要吏部再严查阿山的贪墨事宜,就由胤禛篱。胤禛心下也是忐忑,阿山是镶蓝旗下的人,正归大阿哥管着,他跪下接旨,起身时去看胤禩,后者却神定气闲、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暗自揣测:“难道墨涵并不是受困于大阿哥?可老八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待到十一月又更是出人意表的旨意,江苏、浙江因遭旱灾免了来年的丁钱,本该户部的事,却派了关在屋子里做学问的三阿哥胤祉去办理。
十二月,又是一番大的员调配,胤祥的老丈人坐在了吏部尚书的交椅上,然知翁婿间究竟是谁沾了谁的光。
紫城的红墙金瓦都被白雪穿上素装,听说冬至前两天,太后由塞外回京了,墨涵打心眼儿里感激这位皇祖母,老太太给了她太多的溺爱与包容,多得她不时自责自己实在回报得太少。
快过年了,想来胤禩也能安心过年了吧。那日沃和纳从宫外回来,满脸的不乐意,追问之下才知,他是犯了太子的大忌讳。胤禩倒不问墨涵的去向,只郑重其事的致谢,说是有劳沃和纳忠心服侍墨涵,并坦言与她之情始于关外,沃和纳倒是第一个知晓的人。
墨涵笑说:“八爷的谢你自然当得起!就是将来我儿子也该给你磕头,多谢你搭救之恩!”
“格格是要折杀奴才么?有奴才在,自然会拼死护着格格和小主子。”
“那你给八爷说什么了?”
他气嘟嘟的不言语。
“你但说无妨,难不成我还会去给表哥绕舌么?”
“奴才说,说格格母子皆安!”
墨涵顿时哈哈大笑,也只有胤禩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治沃和纳,她存心要逗弄老实人,问:“那你给我说说,八爷可好?是胖了还是瘦了?”
“奴才哪里留意这些?”
“那你领了人来,我自己瞧!”
“格格!”
墨涵回想起沃和纳的样子就好笑,不过终究是要谢他,把这安心的消息转给了胤禩。年节了,老爷子还会派他去关外么?再行至山海关下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一个人乐什么?”胤礽来了。
“表哥,我会生个儿子!若是莞儿生个儿,就给我儿子做媳好不好?”
“胡说!堂兄间──”胤礽止住话,他倒是第一次容忍自己思虑墨涵腹中孩子的父亲,“快过年了,康熙四十七年是鼠年,都会是有福的孩子的!”
“这么快,就是康熙四十七年了!”墨涵淡淡的说。
问:参与漕帮分钱的是谁?
中卷 双弓
“宫里有消息么?”胤禩年初一就急急的从关外赶回来,胤禟也辞了宾客,在书房陪他。
“还记得那年老十喜欢的那个唐莞么?说是要生了,老二紧张得很,预备的人手倒不像伺候一个人的。”
“那个唐莞和涵儿要好得很,当初算是一见如故,如今又这样拥,竟凑在一起了!”胤禩心底企盼能与墨涵守在一处,可然敢冒险去求胤礽,他实在摸不透二哥的心思。他只怕自己的沉不住气会将墨涵置于险境,毕竟还有虎视眈眈的大哥和时刻伺机而动的凌普,要现在他们的眼皮子下护着墨涵安然出宫,胤禩没有十足的把握。想到此,他愁眉紧锁。
胤禟取出两张大红福字,想要开解,打趣的问:“瞧得出哪张是我八嫂题的?”
他几人言语间都随意惯了,就算早知墨涵与胤禩的事,几个弟弟从不曾改口,还是把墨涵的闺名儿挂在嘴上,墨涵也是直接唤他们的名字。胤禟忽然这样郑重其事,倒真正慰藉了胤禩的心,他仔细辨别半天,也分不出来,顿时挫败感十足。
“估计老爷子也分不出来。这两张都是你的,一张是今早老爷子在乾清宫的开笔之作,另一张么,是八嫂让沃和纳送过来的。我实在佩服你们,连堂堂太子爷身边最得力的人都使唤得动,真正手眼通天了!”
“沃和纳分得很清,绝不会多行半步。”胤禩还是盯着那两个字,“也就是墨涵罢了!”他忽然提起一张福字,问:“沃和纳送来的是折叠过的,你为了考校我,刻意把老爷子写的也学着折了,是不是?”
“不错!”
“九弟,你是银子积攒得越多,做事却越发不仔细了!”胤禩将那红的纸对着烛光举起,胤禟才发觉上面竟刺着针孔。
“是我大意了!”胤禟看了那些数字,写在纸上,再换成对应的英文字母,一下子笑起来,“你们夫间的情话可都被我知根知底了!”
胤禩倒不计较,很巧,这三个词是八个字母。
听见血房里传出婴儿的啼哭,胤礽总算放下一半的心,却见沃和纳匆匆而来,低声说:“爷,格格也发作了!只是──”
“只是什么?”胤礽顾不得这边,抬腿就往墨涵的院子而去。
“格格身子瘦弱,怀的又是双生子,收生嬷嬷担心会──”
胤礽顿觉背脊冰凉:“担心什么?”
“看情形,估计会难产。”沃和纳小心翼翼的说。
他二人才走到屋外,就听见沃和纳的老婆在说:“格格,把参片含在口中。格格,你觉得痛就喊出来,忍着更难受。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
“表哥呢?我要见表哥!”墨涵的声音已经沙哑。
胤礽哪里还站得出,就要往屋子里去,却被收生嬷嬷拦住,说是血房不吉利,男子不得入内。他只一推,挑起帘子进屋,心中也有些怕,墨涵的脸煞白,嘴唇却被咬得渗血,一见他就伸出手臂。胤礽上前搂住她,然知如何安慰,只拿袖子给她擦掉脸上的汗和泪。
“表哥,我若是同姑母一样,就请你一定把孩子交到他手里。算涵儿求你,捍?”
“不──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答应我,捍?”
“涵儿,我不会答应你!只要你和孩子都平安,我会想法子让他带着你们离开的。”
“表哥,我对不起你!”说话间,墨涵又晕厥了过去。
胤礽这才放下她,看着嬷嬷又是掐人中,又是喷水烟,墨涵才慢慢醒转,他哪里还看得下去,步出屋外,扶住门框站住,沃和纳要来扶,他才说:“拿孤王的令牌,带八爷入宫,要快!留神大爷的人!”沃和纳答应着去了。胤礽在院子回旋一圈,分清南北,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跪下,三拜九叩,默默祈祷:“额娘,您在天有灵,就庇佑住涵儿吧!郭罗妈妈、安布,保佑涵儿!”
沃和纳家的又过来请旨:“爷,嬷嬷问若实在难以两全时,怎么处置?”
胤礽一愣,没太明白这话,她赶紧又说:“是保孩子还是──”
胤礽噌的一下立起来,恶狠狠的说:“当然是先保住格格的命!但若救不活孩子,他们也都别想活命!”
“爷,只怕救不下孩子,以格格的子──”
“给格格说,八爷在进宫的路上了!”胤礽大步流星的走出院落。
入了宫门,风中一路行来,胤禩然觉着冷,手心直冒汗,太子能许他前来就令他心里惊怕,而沃和纳忧急的神更让胤禩不敢往下多想。
待进了毓庆宫被大灯笼照得如白昼的偏院,但见胤礽正站在梯子上往门框上挂雕木弓,胤禩的心才踏实,虽未听见婴孩的哭泣,想来已顺利生产。他倒不敢急于进屋,心下忌惮,可念及胤礽对墨涵的一片心思,立刻弹了箭袖,跪下行礼。
胤礽也不理睬,只把第二柄木弓挂好,才下了梯子,先问了句:“格格呢?”
“回爷的话,格格睡下了!”屋里有人答道。
他方才冷冷的对胤禩说:“孤王是冲着涵儿才管此事,你毋须多想。你若是个男人,朝堂上该怎样还是怎样,莫让孤王欠你什么。”他往前走几步,又回身端详那两柄木弓,“什么时候你自认能护他母子三人周全时,再来接人。离了此处,只怕你们是前脚进门,皇阿玛的人后脚窘了。”
胤禩抬望是两柄木弓,顿感意外,却无暇思量,只回味胤礽话中的深意。此时大阿哥若要下手,自然不需亲自料理,必然是状告于君前。如今的安宁不过是大阿哥顾及太子罢了!
“臣弟已想好,孩子略大点儿,就先送出京,这样妥当些。”
“涵儿说过,她也是这样的意思,考虑周详了再定!”胤礽踱着步子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嘱咐一句,“洗三后,沃和纳会送你出宫的。”
洗三?准他呆三日?胤禩赶紧起身,将棉帘子小心掀开一侧,进了屋。
“我是不是死掉了,怎么你会在这里?”胤禩的笑容就在眼前,墨涵实在难以相信,一看周遭,还是在毓庆宫的屋子。
“那你定是没喝孟婆汤,不曾忘了我。”胤禩从五更鸡里端碗燕窝粥,用小勺子来喂,“别的还记得什么?”
墨涵吃了两口,就挣扎着要起来,还一把扯了裹在头上的布,又要胤禩把窗户略开开。
胤禩慢慢扶她斜亿头,怜爱的说:“可不是要强的时候,哪里就闷坏了?月子里透不得风的。来,再多吃几口!”
墨涵咬着唇笑:“你从哪里听来这么些规矩?还好我知道你府里没有养十个、八个的孩子。这些老理儿也不全对,比如月子里不许洗澡,那多脏啊,更容易得病!乡间有些人日出还在田里劳作,正午生了孩子,午后一样的下田,被风吹吹算什么,连凉水也要沾的,也不见得只生一胎的。若要我一月不洗澡,还不如刚才就痛死算了!”她唠叨半天,立刻精神不济,胤禩要搂着她,她又说,“我浑身汗臭,你离我远点儿!”
又好说歹说劝着喝了粥,用热毛巾净了脸,墨涵才迷迷糊糊睡去,胤禩满足的看着她的睡容,才想起去竣子。两个小家伙张开着四肢甜甜的睡着,不过让胤禩难以接受的是,他和墨涵都不算丑吧,可孩子的样子实在恐怖,外尖的,红得像关公的脸上满是皱褶。小家伙个头差不多,倒分不出谁大谁小。仔细打量,唯一可爱的是那握成拳头的粉白的小手,胤禩试着用双手的食指去摸,那皮肤比豆腐还嫩。
嬷嬷在一旁说:“按理该把小主子裹在襁褓里,格格然许,非要这样。”
胤禩笑笑,并不答话,墨涵总是有她的道理,而她当初灌输的东西也是有用的,十三的豆豆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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