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爷早就要奴才离开,可您瞧瞧,爷身边有几个人是安心替爷着想的。哪个不是在外借着爷的声势给自己谋财的?那年,索大人出事后,爷见奴才铁了心不走,就让奴才把两个小儿子私关外亲戚那去了。奴才不过贱命一条,有什么打紧?”
“你记住,表哥出任何事,你都不要慌,切莫轻举妄动!除非我与他亲口所言,任何凭据都不得作准。你手下的暗侍全在八月遣回京,莫留一兵一卒在身边。”
“格格,若有事——”
“出了天大的事,表哥都是皇上的儿子,自有皇上的侍卫保护。哪里有事可以瞒过皇上,留着兵丁在身边,反而招人口实。”
“奴才明白!”
“离开行宫后,好生保管表哥的所有印信,时刻防着凌普。”墨涵叹口气,若是有一天她与胤禩落到互相防备的地步,这样的情她还有勇气去面对么?
“格格,奴才觉得世租几日不寻常。”
“怎么啦?”
“世子像是躲着哭过!李没来热河,世子素来与格格亲厚,格格得空劝劝他。奴才看太子爷心烦,没敢告诉他。”
墨涵总算有些许欣慰,好歹弘皙并非无情无义的孩子:“回吧!出来透透气,舒服多了!”凡事往好的方面考虑不是更好?
李德全正等着墨涵:“格格,万岁爷带着皇长孙放鹰、猎狐去了。万岁爷说,戏改日再听!”
墨涵冷笑一下,猎狐,那不是同类相残?转身要走,却被叫住,李德全一脸媚笑,压低声音说:“格格,万岁爷让奴才给带句话。”
“要跪着听?”
“奴才哪儿受得起?格格,是带话,不是旨意。万岁爷说,请格格少看侠义书,冯燕当诛、红线难行。”
冯燕、红线都是侠义传奇的主人公,二人的义举都被人珍视,冯燕死罪被大赦,对红线情深难舍的薛嵩也义送其去。这样的义举墨涵从阑奢望老康能做出,提醒与否都一样,她恶狠狠的说:“也请李谙达给皇阿玛带个话,要想马儿跑,先让马吃草!当然,若只是要食马肉、饮马血,就另当别论。”
“涵,你怎么来了?”胤锇拉着她坐下,“你也是来瞧我的鱼的吧?”
墨涵倒不稀罕他那些古怪,阿茹娜产后留在了京里,可他一个大男人出门,却一个人也不带,搬来热河的竟是鱼缸、鸟笼之类。她好奇的看着胤祥,他饶有兴致的在欣赏那互相撞击的鱼,可这并非他所好。他故意专心致志,装着是听见胤锇的声音后才察觉墨涵的到来,只招呼一声,依旧埋头观鱼。旁人可能瞧不出端倪,可墨涵与他从小在一起,岂有不知的。她细思量下,倒也明了个值由,这样很好,对谁都好。
就围绕胤锇的鸟鱼虫闲扯一通,墨涵虽困倦,然愿回去,只守着此处的热闹。胤祥自然瞧出她的古怪,可追问之下,墨涵却拿话岔开。用罢晚膳,正喝着茶,胤禄拉着胤礼来寻胤祥,墨涵问:“十五怎没见人影?得了我的砚台就躲了?还是忙着陪那蒙古子?”
“哼!十五哥有好事从阑记得我。他跟着八哥、九哥、十四哥他们出去了,说是哪个王爷设的酒宴。我当时还和十五哥一块儿呢,十四哥偏心,都不叫上我!”十六和十五这两兄弟很有点儿老四、十四的样子,同胞兄弟互相炕惯。
墨涵又问:“十八呢?”
“四哥不许他出来玩儿!说让他习字呢!”
这样的答案,她很满意。
胤祥却问:“是去郑亲王那里了?”
“好像是吧!”十六一辈子是个糊涂记。
十七脑子尚清醒些:“是!说是皇阿玛出去了,要去好好玩儿!”
胤祥哪里还敢多问,郑亲王仗着铁帽子,胡天黑地的瞎折腾,只是没犯大事,皇帝不管,谁能多眩胤禛早就给他下令要他远着点儿,莫去跟着纵情于声犬马。这“好好玩儿”可没那么简单,看墨涵淡然的神,肯定是不明白其中的缘故。
墨涵饮口茶,迎上他目光嫣然一笑,可他立刻从中品出异样,然敢再多问,她的心,他已无能为力,只愿默默守候,远远看着她的笑已是一种幸福。
是那样的宁静,能听见秋虫最后的低吟,墨涵困得不行,却无法入睡,稍有响动,她就望向门口,却依旧紧闭,不见人影。书又闲翻了几页,没看进一行字,她丢开书,打开五更鸡,续了灯油,火上煨着蕉牛乳,他不胜酒力,此刻尚未归,难道还在推杯换盏?又取了他次日要穿的衣裳放于架上,收下火盆旁烘干的靴子。这才净了手,拆了发簪,合衣睡下。可眼只呆望着那烛火,慢慢数着自己的心跳。她复又起身,睡不着也不用白耗功夫,莫若做点有用的事。书案上堆满她的书,她有乱看乱扔的习惯,还不许碧烟整理,说是别人弄了,她自己反而找不到,由着堆不下了,再慢慢收拾,胤禩虽笑话她,却从不多言半句,随她如何做都将就着。最近看的书除了史书便是医书,医书中对于腮腺炎所言甚少,治疗之类不过缓缓静养的道理。关于如何预防,倒不曾提及,墨涵依稀记得板兰根对此病有些效力,早嘱咐太医天天熬制,呈给胤校K载范G也没把话说全,只让他设法在九月前将胤校靼隼矗郊偎乐嗟氖拢皇潜缺冉允敲础V劣谑肥橹泄赜谪沸|死于腮腺炎的事,她倒不敢多言半句,只怕他为着历史的不变、最终之登顶,反而对胤校鍪纸拧X范G倒从不过多追问,似乎对未来的事并不好奇,颇有点言听计从的意思,令墨涵不适应他这样的变化。思及他信中所言,墨涵也有些诧异,特别是那折子上的笔迹,她从不自知。忍不住反省,竟是她自己在招惹于他么?心中羁绊于他是真,但除却胤禩,她从不曾动心思移情旁人。想来这样的误会总要选个合适的机会同胤禛撇清,否则误人误己。
她随意拿本书,却是胤禩在读的,涂祯版的《盐铁论》,他是推崇桑弘羊的观点,墨涵学了桓宽与他互辩,他对强调法治、坚持国家干涉经济的政策是推崇备至,说的一些政见竟与胤禛的雍正朝革新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于八旗军务一节,看法却大相径庭,他并不沉醉于如今的一统江山,认为强兵以强国才能防范于蔚然。
看着书却迷迷糊糊睡去,恍惚间忽听门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顿时醒转,心中一喜,但稍近,就知并非胤禩,不免失落。
来者碧烟:“格格,十三爷跟前的小太监来说,不知为何十三爷与十四爷在园子里打起来了,谁都劝不住。还求格格去劝劝。”
墨涵丢了书,随手拿丝绢束了发就往外走,见了那太监,追问道:“多大的人了,又为着什么打起来?”
“奴才也不知道,今天本来是四爷当值,可爷却顶了四爷的差。可巧十四爷与十五爷在外玩到四更天才回来,爷与十四爷不知说了什么,二人就纠缠着打了起来。十五爷劝不住,奴才知道爷听格格的。所要—”
墨涵叹口气:“所幸皇上今日不在。旁边还有侍卫么?”想来胤祥是一片好心,不愿十四他们被胤禛逮住错处。只是既然好心,怎么又与十四厮打,胤禩与胤禟何故未归?
“没!爷守在园那儿的侧门,早把侍卫支走了,像早料到十四爷要回来似的。”
“八哥,酒可醒了?好些了么?早该叫人备车的。”胤禟看他还是满脸倦,担心的问道。
胤禩用扳指顶顶太阳穴:“没事!吹吹冷风倒舒服些。”他实在需要清醒,他依稀记得的情景只是酒越喝越奔放,喝到自己快不省人事。郑亲王备的可不是什么细软绵甜的淡酒,都是辣的烧刀子,请的也不止他们几个皇子,各王府的贝勒、贝子多了去。小十五喝得有些大,早搂着个妖的舞姬说笑,胤禟也选了个对眼缘的。倒是十四有些古怪,酒量最好,平日常帮着他挡酒,今日却劝着别人来与他对杯。后来、后来的事他自己都不记得,只是在口干舌燥中醒来,发觉是躺在偏帐,衣衫竟除了大半,他想回忆清楚,可越费神,越觉得头快炸裂。
胤禟却是暗自发笑,八哥打小就比他们几个拘谨,撞日子般才会与他们出去玩一次。后来遇上墨涵,更是断了勾栏事,安心守着那一人。适才胤禟疯够了去寻胤禩,却见他正在穿衣服,神慌张,说不出一句话。胤禟这个做弟弟的倒觉得自己仿佛是那抓奸的人,八哥却成了胆小的媳儿。他想到此,不住笑出声。
胤禩看着他,憋半天才问:“怎么回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郑亲王叫了十个南边的孩儿陪酒,十四给王爷说你心情不好,王爷就非要你点一个作陪。你抓住其中一个搂着不放,王爷就让人扶着你去偏帐了。”胤禟忍着笑,的确,胤禩的举动让在座的人无不诧异,纷纷议论说八阿哥转了。
胤禩简直不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算对墨涵有气,他也没动过歪念,难道真是酒后乱,实在离谱:“不可能!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瞧着都吓了一跳,当时,十四让那些孩儿挨着报名儿,有个穿绿衫子的,说叫柳儿——”
“什么?柳儿?”
“是啊!你想起了?”
胤禩顿时明白事情的缘由,心底说不出的恶心:“九弟——”
“放心,我帮你瞒着墨涵!”胤禩手上的伤口想必还不及结痂,就开始顾及墨涵的感受,胤禟长叹口气。
“十四和十五也知道?”
“遭了!”胤禟忽然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十四是存心的!”
“你把话说清楚。”胤禩心里只惦记着墨涵,根本没功夫细想胤禟的话。
“八哥,你是没跟着我们出来这样玩过,不知道十四那小子素日的轻狂样。他今天太反常了,酒喝得少,也不碰人,光使劲撺掇你起心。你才与那个柳儿出了大帐,他就拉着十五先走了,他是存心要回去给墨涵报信呢!”
“不会吧?”胤禩心里也有些担忧,不说别的,单那孩儿的“柳”字就犯了墨涵的大忌,那偏帐的事就更会惹得她气结。此刻他心中甭提有多懊悔,只怕这一时的莽撞要令他错失一生的爱人。别的子或许哭闹一场便无事,可是墨涵——
“八哥,行宫今日谁当值?”
“老四!”
“那咱们快走,只希望老四拦下十四教训,得赶在他之前见到墨涵。”
下卷 预知
作者有话要说:一定要看我费心修改的前面十章哦!胤祥见小太监带来墨涵,秘推开胤祯,一巴掌把小太监扇在地上:“死奴才!谁让你把格格叫来的!爷的事,你就敢做主了!”
墨涵却见不得他不把奴才当人看:“他原是为你好!”她看看他俩,显然都在动真格儿出手,不过胤祯输在力气,没有伤着,定是胤祥手下留情。她伸手扯下胤祥的荷包,取几颗金豆子塞给那太监:“回去愉水敷敷脸,别和你爷计较,他是在气头上。去吧!”
胤祯已凑过来道:“墨涵,我有事给你说!”又回身使个眼给胤禑。
“七,我们今天去郑亲王那里喝酒去了。”胤禑连忙说道。
“够了,你们趁着皇阿玛不在,出去玩到此时才回来。十五弟,还磨蹭什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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