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过来的?”
苏氏点点头:“晌午的时候你林大娘刚好到我这里坐坐,就顺便把午饭送过来了。你林大娘惦记着你爱吃她做的菊花糕,就特意做了些给你带过来。”
苏文清这才记起,有几天没去看林大娘了。“林大娘的身子怎么样了,没再犯病了吧?”
“看样子气色还不错。”苏氏笑道,把菊花糕放到女儿面前。
苏文清掂了一块放入口中,轻轻一咬,酥酥软软的,一股清幽的菊花香气萦绕于唇齿之间,正是她最爱吃的那种口味。
“你林大娘说,过几天海儿就要上京城了。”苏氏看了女儿一眼,“海儿这一去一年半载的,你们俩也没多少见面的时间。林大娘的意思是,这几天你若能腾得出时间来,就多陪陪海儿。”
苏文清把半个菊花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应道。
外面有人叫道:“苏大夫,苏大夫。”
苏文清吃了口茶,道:“娘,你去忙吧,我自己在这慢慢吃。”
“慢点吃,”苏氏再给女儿倒杯水,“你还没吃午饭吧,你林大娘也给你留了一份饭菜,就放在那边桌子上,你自己去热一下。”说罢转身出去招呼病人去了。
苏文清看看食盒里自己做的饭菜,再看看桌子,觉得还是别人家做的饭菜比较诱人,就拿去热来吃了。
等苏文清吃饱喝足,苏氏依然在前堂忙个不停。她甚觉得无聊,便推开窗子,漫无目的地朝窗外望出去。
“仁和堂”面街而开,街道前面一排的商铺,后面则是住宅区。一个小院子连着一个小院子,但到了“仁和堂”这里却突然空出一大块空地来。想必是地方太大,还没有人打算在此建造房屋。苏文清心中一动,如果把后面这块地买下来,建起一座二层的阁楼,留一个院子,种上花种上草,夏天纳凉看星星,冬天欣赏雪景兼焚雪煮茶(如果有雪的话),那人生岂不快哉?
刚才苏氏说什么来着?对了,过几天林志海也要赶赴京城了。自那次“捉鬼事件”之后,她也确实有好些日子没去林志海那里了。那个书呆子,读的可是圣贤书,人家可是有着造福社稷,造福黎民百姓的宏大理想的,不像她,整天无所事事般东逛西逛。
入仕会怎样,不入仕又会怎样,苏文清并不想得那么长远。这是每个人的理想,只要尽力了,就不会有遗憾。有时,苏文清会觉得,入仕并非是一件好事,三年清知府,十万白花银,万一哪天得罪了一些小人,追究个财产来源不明罪,那下半辈子只能在牢里过了。所以,还是平民百姓的好,简简单单,平平凡凡,不用为一日三餐疲于奔命,一生平安,逍遥自在。
银两她已经准备好,就差雇一个小厮。林志海这一去就是大半年,身边也确实需要有个人照应着。她已经托张二花去问了,要找个熟识人家的,照顾起来也会尽心尽力。还有,一别就是大半年啊,她也该抽抽时间陪陪人家的。
这时,一顶青衣小轿停在了后面的空地上。苏文清索然无味地关了窗户。转到前厅,见大堂里没什么人,便跟苏氏说了几句话。出来时,见那顶轿子居然还停在仁和堂附近,一名四十多岁的颌下有着几绺黑须的中年人站在轿子旁边,并没有要进来看病的意思,只是望着仁和堂发呆。
苏文清也没怎么在意,拐过街角,往“明记陶瓷”店走去。
明记陶瓷店门前,停了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垂落下来的粉色流苏随风轻摆。小六在店门边站着,见到她并未像往常一般热情地迎上来,只低声叫了声:“苏姑娘。”然后往内边呶了一下嘴。
苏文清伸了脖子往里望去,见里面挤了一群人,均是满身的绫罗绸缎,其中两个云鬓高挽,梅花簪子、碧玉簪子等等,在鬓边插了五六支,打扮得贵气十足,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另外四个稍逊一些,梳着双丫髻,只戴了朵纱花,应该是那两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各自带出来的丫环。
“她们是些什么人?”苏文清挨近小六,低声问道。
“左边那个,”小六指了一下左侧在看着细颈白瓷花瓶的那个穿着浅桃红色衣衫的女子,低声道,“那是扬州城盐商孟书桓的大女儿。”他再指了指另一个穿着葱绿衣衫的女子,同样压低声音道,“那个,是扬州城粮商范可铭的小女儿。”小六缩回手,又深深叹了口气,“都是些得罪不起的主儿。”
“哦,对了,怎么不见明公子?”苏文清看看店里,不见明秋梧的影子,颇觉奇怪。
“我家公子陪老夫人去灵觉寺上香去了。”小六垂头丧气道。早知道今天会来这么两个难缠的人物,与其在这里活受罪,他倒宁愿陪着公子在灵觉寺念一天的经。(!)
第十五章横眉冷对刁蛮客(求推荐)
此时,穿着浅桃红色衣衫的女子,轻轻舒展青葱般水嫩的手指,指住刚才端详了半天的细颈白瓷花瓶,转头看向那个穿葱绿衣衫的女子,笑意盈盈道:“明霞妹妹,你看这个花瓶可好?”声音婉约,让人听着很是舒服。
小六忙跟进去,堆起笑脸道:“孟小姐,您的眼光真好。这个是彩绘花卉细纹白釉瓷瓶,质地上品,做工上乘,放在客厅里或书房里是最好不过了,夏天可以插上青竹,冬天可以插几株梅花……”
小六最会察言观色,专拣好的说,见那位孟小姐一边听着一边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旁边那位唤作明霞的女子则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看别处的陶瓷。
孟秋苇很满意地一边欣赏着范明霞被抢白的神色,一边听着小六喋喋不休的介绍吹捧,却一点也没有想付帐的意思。
“哎呀,这套茶具很不错嘛。”范明霞突然夸张地大叫一声,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苏文清抬头望去,见她正指着一套十二生肖的茶具,脸上的表情极尽夸张,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茶具似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新颖别致的茶具,比某些人家里那些俗气的什么夜光杯、金杯银盏的强多了。”范明霞故意提高了嗓音,斜睨着对方的眼神里尽是嘲讽之意。
孟秋苇倒是不惊不怒,悠闲地看着自己白嫩的手指,圆润饱满的指甲,缓慢地轻启朱唇道:“我倒不怕什么俗气不俗气的,真金白银做的,想假也假不了。不像有些东西,根本不入流,还要打肿脸庞充胖子,硬要摆上台面,真是不自量力!”
一听到自家小姐这样说,孟秋苇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环忍不住低低嬉笑起来。
范明霞一下子被戳到了痛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她指住孟秋苇,眼睛似要冒出火来:“你说谁呢?!”
孟秋苇嫣然笑道:“妹妹那么紧张干什么呢?我只不过是说你,你后面的那套茶具而已。值得这么吹胡子瞪眼睛的?”她伸出手去拉范明霞,“明霞妹妹,我们走吧,不要因为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伤了我们姐妹的和气。”
小六一时呆住,神情颇为尴尬。
苏文清眉梢一扬,眸色一沉。呵,公然在她面前骂她花了无数心血设计出来的作品,这样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范明霞紧绷了脸,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愤愤然地从孟秋苇子面前走过去。
她太过于愤怒,动作极大,衣袖竟将架上的一只茶杯也带了下来,眼见那只生肖茶杯就要摔碎在地上,苏文清眼疾手快,赶忙一步上前,稳稳当当地接了下来。
范明霞似乎愕了一下,没想到突然会冲个人进来。一看到苏文清手上托着那只令她出丑的茶杯,她更是气恼:“你是什么人?干嘛挡住本小姐的去路,还有你手上那只不入流的东西,赶快给我扔了。”
苏文清置若未闻,轻轻把茶杯放回架上,才转过身来,望定范明霞:“你是说,这只茶杯是不入流的东西?”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范明霞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哪里跑来的野丫头,敢这样跟我说话?”
“妹妹别生气,何必跟这种人计较?”孟秋苇优雅地执起范明霞的手,拉着她转身要走。
“站住!”苏文清踏前一步,立于她们面前。
孟秋苇、范明霞齐齐抬头,均有些错愕地望着苏文清。在扬州这块地上,能这样大声吆喝她们的,还真是不多见,就连小六也跟着抬起头来,惊讶地望了过来。
苏文清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她指住货架上摆着的那套十二生肖功夫茶具,冷冷道:“刚才你们说,这套茶具是不入流的东西?”
似乎被她的气势震住,店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范明霞咬咬牙,道:“不错,这话就是我说的,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套茶具是仿造南昭王妃进献给当今皇太后的贺礼的样式制作出来的。”苏文清的声音越发清冷,“你却说这是不入流的东西,不是连南昭王妃、当今皇太后也一并骂了吗?”
孟秋苇、范明霞面面相觑,辱骂昭阳长公主,还有当今皇太后,这可是她们担当不起的罪名。范明霞强硬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南昭王妃进献给皇太后的贺礼就是这个样式的?”
“我当然知道。”苏文清冷冷一笑,“因为这套茶具就是我设计出来的。”
“你是苏文清?”孟秋苇不相信地望着她,半张的朱唇合不拢。
“她就是苏文清苏姑娘。我说两位小姐,你们在我店里磨蹭了半天,到底要不要买啊?”小六也走了上来,没好气地说。
“小六,你看她们像来买东西的吗?”苏文清肆无忌惮地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两人富家小姐一眼,“挑东西挑了老半天,却迟迟不肯买,我看哪,恐怕是身上没带银两吧?”
“谁说我没带银两?”范明霞首先按捺不住,说她没钱,真是太小看她范府了,“青苹,把我的银袋拿过来。”
只听一个小丫环赶快走上前来,把一个沉甸甸的银袋子交到了范明霞的手上。
“那好,既然两位是诚心来买东西的,又花了一番功夫来精挑细选。我就给两位打个八折,”苏文清脸上瞬时笑意盈盈,“那个细颈白瓷花瓶,一百两银子;这套南昭王妃看中的茶具,一百五十两银子。两位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就付账吧。”
范明霞此刻才发现被人设了套,自己糊里糊涂就钻进去了,骑虎难下,一时间哑口无言,发作不得,只好从钱袋里取了一百五十两银票出来。那边的孟秋苇狠狠地瞪了范明霞一眼,无可奈何也取了一百两银票出来。
小六可乐坏了,想不到这两件瓷器居然能卖出这么好的价钱,一边接过银票,一边招呼店里的其他伙计把瓷器包装起来。
望着这一行六人如斗败的公鸡般灰溜溜地走出店去,小六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朝苏文清竖起大拇指:“我说苏姑娘,我真的是服了你了。这么个激将法,她们也能上当。再说这些瓷器的价格,也是你胡谄的吧,这些瓷器哪能值这么多银子?”
“诳她们的。”苏文清也笑道,“反正她们打扮得这么光鲜亮丽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儿。你方才不是说她们是扬州城里什么盐商粮商家的小姐们吗?”
“虽是有钱的主儿,但来这里买东西从来没见过她们爽快付过帐的。我也真是觉得怪了,这两人平日里斗个跟冤家似的,居然次次手挽着手到这里来买东西,真是令人费解!”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苏文清不在意道。这些人,表面是惺惺相惜,背地里斗得你死我活,在这个世上多了去了。
随后苏文清又顺便问了一下近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