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外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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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外慧中- 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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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道:“前几天请的三个大夫,也是讲不出病因,就开了点滋补的药,可怜我这侄女,病就这么拖着。我们一家人急得没法,昨天还商量着,再去哪里请人好,有点名气的都比较远,怕人家不肯来,侄女又不能出门。若是公子能治,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们全家都感激不尽。”
秦公子微微点了点头:“大员外不必客气,我自会竭尽所能。”
俞宛秋暗暗吃惊。若照一般的应酬礼节,俞大老爷是长辈,他开口请托,秦公子最起码应该拱手,自称“在下”,或“小侄”,而不是大剌剌的“我”。其点头的姿势,更是矜持得可以,若赵佑熙被一普通老者请托,大概也是像这样,点点头表示同意吧。
姓秦的果然身份成迷。不是皇帝,不是诸王或诸王世子,相信也不是国公或侯爵以及他们的嫡子,因为这些人在王府的情报部门都有记录,而他却没有。一个自持身份,又让朝廷新贵马首是瞻的人,不在梁国任何贵人名单中,说句不好听的话,难道他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俞宛秋琢磨这些的时候,秦公子也没走开,而是继续“望闻问切”。诊病过程中说出来的话,至少在俞宛秋这样的外行听来,很是那么回事,让她简直要怀疑秦公子真是个大夫。
在他强大的存在感压迫下,俞宛秋实在坐不住了,借口身体不适起身告辞。老太太也没留,一个痨病病人待在客厅里让她浑身不舒服,还是早走早好。
俞宛秋转身之际,下意识地朝四舅舅那边看了看,果见到他对十二表妹使了个眼色。
俞宛秋刚要跨过门槛,十二表妹已经搀住她另一只胳膊:“表姐。你慢点。”
表妹很是热情,一路问这问那,最后问起年龄,发现表妹其实比她还大一点,下个月就要及笄了。
何姨娘产亡后,嫡母沈鹃完全断绝了跟何家的往来,小宛秋估计从没到过外家,嫡母既然把她收到自己名下,肯定会彻底洗去何氏的痕迹。找新认的表姐打听,果然如此,何家人也不知道她的具体生日,只记得大致年份。
何家也是大家族,人口众多,一个嫁为妾侍的女儿生的庶女,本就没有关注度,何况还不通往来。若非朝廷要来查探,想到利用何家这条线,大概他们永远也想不起世上还有这么个外甥女儿,正如俞宛秋自己,也没想过主动寻找生母家人。亲戚是越走越亲的,不走动,就成了陌路人。
像何六表哥何绍文,五年前就中了进士,而后一直在太子府任职,与沈湛是同事,这样的关系,俞宛秋直到现在才发现。何绍文很可能知道沈湛是沈鹃的侄子,沈湛却很难把何绍文跟姑母家早死的妾侍联系起来。
想到这里,俞宛秋突发奇想:沈湛在新皇面前失宠会不会与这位正当红的何氏新贵有关呢?
听大太太的口气。何家人认定何姨娘是被沈鹃害死的,何绍文肯定知道,他也算有动机了。虽然这个动机很牵强,但他在扳倒竞争对手的同时,顺便为已故的姑母报报仇,不是更解恨吗?
十二表姐叫何若歆,名字美,人也美。俞宛秋穿越到异世以来,在富有的大家族里很少看到歪瓜裂枣,即便不是俊男美女,也不会很丑。
其实这很好理解,世家子弟个个纳妾,娶妾娶色,妾的数量远大于妻,妾生的孩子也比妻生的多。数代男丁不断纳入美妾的结果,是彻底改良了品种——当然任何规律都有例外,如现代某国皇室,那顽固的丑陋基因,不管综合了多少代美女的血统,依然是线缝三角眼,塌鼻子,矮个子,而且有越来越矮的趋势。
眼看何若歆跟到了毓秀斋大门口。就要登堂入室,俞宛秋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把自己的病以及俞府中人的反应告诉了一遍,何若歆尴尬地站住了。没想到有人从后面越过她,径直往里走,何若歆急得直喊:“秦公子,你不能进去,她……”
尽管她的话没说完,秦公子还是听懂了,轻描淡写地说:“我就是来给她看病的。”
“刚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客厅里人多嘈杂,诊脉不准确。还是书斋安静些。”
“可是……”
“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何若歆不敢违抗,这位是她哥哥的上司,连哥哥都要听他的。

毓秀斋里,秦公子和俞宛秋分宾主而坐,既然没外人,秦公子也不打马虎眼了,直接道明事实:“你没病。”
“是的,我这样做,也是逼于无奈”,在懂医理的人面前,她本就没存侥幸心理。
“哦,那你说说看。”
俞宛秋把嫡母沈鹃和自己当年在俞府的遭遇说了一遍,然后苦笑道:“就是靠这个病,我才过了几天安静日子。”
“既然俞府这么可怕,你为什么要回来?听说你在苏城有自己的房子,还有好几间铺子,你完全没必要投奔祖父母,是什么原因让你回来的?”
秦公子的目光咄咄逼人,语速越来越快,大有审案的架势。
俞宛秋心里恨恨地想:要不是被你们盯上,我会自讨苦吃吗?
不过理由她早想好了,“为了整理父亲的文稿,我想在他去世十周年的纪念日,替他出一本遗墨集,供奉在他的灵前。”这些天她起早贪黑,做了那么多笔记,就为了圆这句话。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秦公子的意料,可是当他看到一页页娟秀的笔记时,他又不得不相信。
坐在书桌前随手翻阅,很快就看得津津有味起来,嘴里还念着:“‘一卷残书牛背稳,数声短笛烟光绿’,好诗!这是你父亲写的?”
“嗯,可惜只有两句。”
“所以你在后面加上俏皮的小注:为何是残书?短笛对牛吹,莫怪牛践踏。”
“那个,我好玩写的啦。这只是草稿,以后定稿的时候肯定就没有了。”
“这本草稿就留给我吧。”
俞宛秋急了,“没有草稿,我怎么定稿?”
“当然是等你定稿之后,我再问你要草稿。”
“……”,俞宛秋咬住嘴唇,这个秦公子,到底要干什么?
秦公子把整间书房打量一番后说:“如果你只是想要这些书,我可以帮你跟俞家人说,你没必要留在这里。”
俞宛秋小心翼翼地措辞:“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其实也不用全部带走,只带走父亲精读过的几十本就行了。”
秦公子爽朗一笑:“没问题,你今晚就把行李收拾好,我们明天走。”
俞宛秋惊疑不定:“我们明天去哪里?”
“你不想回苏城吗?”
“当然想”,但谁跟你是“我们”?
“那就对了,我送你回苏城。”
秦公子走后,兰姨蹭过来小声问:“姑娘,秦公子不是要绑架你吧?”
说实话,俞宛秋自己也很怀疑。

同人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疑似有孕
第一百六十一章   疑似有孕

既然秦公子说明天走。俞宛秋姑且信他,让兰姨收拾好行李,自己则仔细地把几个书架一一翻检,凡是父亲留下了笔迹的,就清出来,竟有一百多本。还不知道俞家肯不肯让她带走这么多,这书斋和藏书,对他们来说是某种象征,那是他们家的荣耀。即使书斋一空几十年,仍满载着往昔辉煌的记忆。
古代的状元是很了不起的,明朝二百七十六年的历史,只出了九十个状元。记得她还是何小慧的时候,曾去某地旅游,那里就有一颗六百多年树龄的菩提树,据说是明代某状元之母手植。而那个村子,就叫状元村,村里出了个状元,一村人跟着荣耀了几百年。
书整理完毕,已经夜阑人静。九月初的天气,风里有了一点凉意,俞宛秋抱紧手臂。从敞开的窗子望出去,四周一片黑沉,不能像某人一样“对月遥想音容”,因为今晚无星无月。
伫立片时,她轻轻唤了一声:“长生?”
树影微摇,轻尘扬起,她让到一边,戚长生越窗而入,抱拳低首:“姑娘”。
俞宛秋舔了舔嘴唇,竟然觉得有些心虚,想叮嘱他们别把白天的情形告诉世子,免得那个爱吃醋的家伙胡思乱想,更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比如,夜奔几百里跑来看她。话到口边,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句:“白天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戚长生回道:“是的,姑娘且先随他出府,到了外面,我们自有办法。”别人肯帮忙带姑娘出府,他们求之不得,在俞家的日子实在隐患多多。即使姑娘“病”成这样,那家人也未必肯耐心地等她怎么样之后再坐收“遗产”,据他们探查所知,俞家早就债台高筑,靠变卖祖业过日。
俞宛秋听了很不放心,告诫他说:“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秦公子是个练家子,他在这屋里的时候,你们不要靠得太近”,今天她一天心神不宁,就怕侍卫暴露,想让他们暂时退出府外,又不敢贸然召唤,一直忍到半夜才出声。
“是”,对这个人,戚长生心里确实没底,本来跟踪朝廷密探到了九江,那批人却被临时招了回去,另派了秦公子领着何家的几个人,像走亲戚一样到了俞府。他们紧急通知王府的情报网彻查此人身份,竟一无所获。
俞宛秋琢磨了一会儿,又交代说:“今晚你们干脆撤出府,反正我明天就离开这里了。”朝廷的人想抓的是赵佑熙,她不过是饵,鱼未上钩,饵还有用,不会遭到毁弃。她的暗卫走了。真遇到危险,朝廷的人搞不好还会保护她。
戚长生尚未回话,外面已经传来了打斗声。
见戚长生要跳窗子出去助战,俞宛秋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一把拉住道:“不要从这里走,后来的卧室还有一扇窗子。”
戚长生刚闪进去,书斋的门砰地一声被人踢开了,秦公子当先大踏步走了进来。
“出去!半夜三更闯进我的房间,成何体统!”俞宛秋站立在一堆书籍旁,怒声呵斥。
秦公子却恍若未闻,只朝兀自晃动的门帘瞅了一眼,就向紧随其后的几个黑衣人一挥手,他们立刻涌入卧室,很快又出来,向秦公子摇头。
“你屋里的人呢?”变脸后的他,全然没有了白天读笔记时的那种亲切随和。
“我屋里只有我”,兰姨收拾好行李后,已被她打发到另一间屋里睡了。
“是吗?现在又多了本公子”,秦公子一撩蓝色衣袍下摆,在靠墙的客位上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
俞宛秋脸色一沉,冷声问:“公子意欲何为?”
秦公子嘴角轻撇,一字一句地说:“守在这里,一直到明早动身为止。”
“公子不觉得这样很无礼吗?”俞宛秋提高嗓音指责:“孤男寡女,深夜独处,公子不要脸面,宛秋还要名声!”白天就觉得这人自命不凡,现在更是惹人厌憎,说话也就毫不留情。
秦公子自顾自地从茶几上倒了一杯菊花蜂蜜凉茶,饮下一口。点点头表示“味道不错”,而后顿下茶杯,竖起眉峰,猝然发问:“姑娘若要名声,为何未婚先孕?”
俞宛秋的脑子瞬间被抽空了,回过神后,掠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不可能!她和赵佑熙成亲到现在都没一个月,即使有孕也诊不出来。
现代有早孕试纸,据说同房十天就可以验孕,而中医号脉,至少要怀孕两个月以上才行。所以她马上镇静下来,语声冷厉如冰棱,言辞比秦公子更具攻击性:“公子当年学医时,尊师肯定教过你,学医的目的是治病救人,行善积德,而不是借医之名,信口开河,毁人名节,害人性命。”
扔下那句惊人之语后,秦公子就盯紧眼前的人,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发现。最初的错愕过后,她很快转为惊怒,恼恨,亦有轻蔑,对他医术的轻蔑。秦公子有些悻悻然,同时也更迷惑了。
老实说,他并不能肯定她是否有孕。她的脉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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