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述情深(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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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述情深(纳兰)-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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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门口已经积聚一些人,自马车而下的秀女各个粉饰雕琢,丰容盛鬋。她们皆是父母带来,着各色服饰,有汉家,亦有满族和蒙古族,皆是些年纪较小的女孩,张着好奇的眼,聒噪地自然熟。有一姑娘还跟明月套近乎,“你哪旗的?”
  
  “镶蓝旗。”明月有条不絮道。
  
  那姑娘略有些失望,“我镶白旗的,可惜不能与你呆在一起。”
  
  明月恍然,略知清朝选秀先是提前一天入内,按照八旗安排住处,同一旗住一处。看着远近又来了一批人,时辰也快差不多了。一位宦官终于蹒跚而来,对他们鞠躬,“秀女们送至即可,各位父母可以回去了。”
  
  于是,一场感人离别上演了。
  
  卢兴祖只是简单拍拍明月的肩膀,眼神流露出的,自当是:好自为之。明月颔首,朝了宫门走了进去。
  
  进了神武门,她见到一个花白头发的太监,手里拿着一本册子,记载什么。他上下打量明月,“哪个旗?”
  
  “镶蓝旗,两广总督之女。”
  
  她话一说完,太监停下笔,再打量她一番,“卢明月?”
  
  明月眨巴眼,不想这太监还认得她?她迟疑点了下头。太监随即道:“可认得安亲王?”
  
  “认得。”她顿了一下,难不成,安亲王已经跟她打通关系了?
  
  太监点着头,在册子上划了一笔,“可以了。”明月随即谢过,跟着一名太监走到神武门的一侧,那里堆了一群女子。
  
  这时那记名册的太监走了过来,招呼她过去,谨慎递给明月一张纸条,便不动声色走了。明月攥着那纸条,心中一下子提了上来,安亲王到底怎么打算的,应该就在这纸上了。上面仅仅写着二字,顺从。
  
  她重新回归到队伍上,跟着队伍去了储秀宫。只是她在去西侧静怡轩途中被一太监叫住,招呼她去御花园的正黄旗的秀女住处。她以为亦是安亲王的安排,就乖巧跟着太监去了。当她方一踏进房间,见到一位旗装女子坐在茶几旁喝茶。
  
  “冰月?”明月一怔。
  
  冰月却淘气朝她一笑,“找太监打点一下,让我们住在一处。”
  
  “不是不一个旗不能住一起吗?”明月有些不理解了。
  
  “住在哪不算什么,有钱就行。”冰月笑笑,招呼她坐下。
  
  明月应承坐在她旁边,“也好,两人在一起住有个照应。”明月随即一笑。
  
  冰月递给她一杯茶,自己手中亦端着一杯;“本来明儿是初选,正逢太后与皇上闹别扭,貌似得过几天才能初选。”
  
  “哦,那我们这几日就只得呆在储秀宫?”
  
  “御花园应该可以去吧。”冰月简单一笑,但嘴角却涩涩的。明月好奇,“你怎么了?”
  
  冰月放下手中的茶杯,嘴抿得甚紧,似有难言之隐。明月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她是舍不得那个他吗?明月一想到还在宫外的他,心不禁颤抖起来,一个月未见到他了。
  
  那夜大雨倾盆,雨滴敲打着树叶,稀稀疏疏,惊扰得她无法入睡,她躺在床上,辗转难测,眼神督见对面的床铺。清冷的月光,帷幄幔下,若隐而现的影子,似在颤动。
  
  她在哭?明月想起她今儿那若有话语的神情,想起初见她灵动幸福的眼,那般遭人嫉妒的笑。如今烟花瞬逝,事事休。
  
  稀稀疏疏的雨还在下,红色砌墙冒出的水汽,顺着墙一滴滴落下,如带血泪纵横。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今年的春,是个多雨的季节。
  
  翌日晨曦,天还未放光,明月被一阵骚动惊醒。侧目望去,冰月正在洗漱。冰月似乎也察觉到了目光,朝明月望来,浅浅露出微笑,“早。”
  
  明月微笑回应,蹒跚而起,拍拍有些胀痛的头。昨儿晚上还真是睡得不好。她亦去打水洗漱。那时冰月却一瞬不瞬凝视她,好似看不够。
  
  她洗完打理好自己,有些奇怪问:“你看什么?”
  
  冰月摇头,带笑地凝视着明月,“我们都进来了,表哥该寂寞了。”
  
  容若……明月心狠狠抽了一下,他该万般痛苦吧。毕竟他的冰月进宫了,再也不能陪他吟诗作赋。她不动声色惆怅一番,脸上却带着微笑不语。
  
  “明月姑娘,你知道吗?”冰月转身走至门槛,扶住门梁,惆怅望着外面的景致,“我很喜欢表哥,他就是我心中那道七色彩虹,抓又抓不住,却那般美好,那般绚丽。我好想去拥有,可他永远不会成为我的。他那般静好,不忍去亵渎。”
  
  明月轻笑,他何不是自己心中的那道七色彩虹,只是即使抓不着,她还是想守着,直到地老天荒。
  
  “明月姑娘,我好羡慕你,真的,好羡慕好羡慕。”冰月转身望她时,已是潸然落泪。此时的她如失去所有,失去再亦不可及的珍品,“我真的好喜欢表哥,真的。”
  
  明月走近她,把她抱在怀里,任凭泪水打湿她的衣衫。她的眼有着说不出的坚定和矜持,“喜欢就去追求,不去畏惧猛虎,不去徘徊抉择。只要喜欢就去奋不顾身。”她就如此,她喜欢容若,那她即使粉身碎骨,亦要去追求。
  
  冰月轻轻抽搐,“没有用的……”她声音细若蚊声。
  
  为了陪失落的冰月,她们便去御花园散步。御花园中亦有几个秀女在散步。能在御花园散步的,只有正黄旗妃嫔亲属才能入此。两人在一水亭驻足,冰月道:“瞧,我眼是不是肿得厉害?”
  
  明月想了想,“用冷水敷下应该会好。我帮你去蘸些水。”说着便抽出衣襟中的手帕,朝池边走去。浮碧亭的清池清澈见底,明月瞧见水底有沉淀的铜钱,不免有些怔了怔。她可不会相信这是许愿池,看似是祈福用的。她随手从衣襟的掏出荷包,拿出一枚铜钱仍了进去,求下福。自娱一番,她走至安全的池边,方一蹲下,就感觉身后草丛中有什么人,她机警起来,敏锐地把手帕放在水中扫了一下,察觉那人出了草丛,她当即拘起一汪水朝身后泼去。
  
  “哎呀。”听到一人惨叫。明月当即转身,看见眼前竟是个男子。宫中出现男子不奇怪,可奇怪的是,后宫中出现男子就很特别。看他年龄,还尚小;看他着装,锦衣佩玉;看他身手,武功尚浅,她都能察觉到。明月多加分析,此人定是哪个小王爷,好奇来此偷窥来着。
  
  常宁见眼前这个典型的“泼妇”,指着她,气打不出,“你……”
  
  明月从容欠身,“刚才民女失礼,还望王爷海涵。”
  
  常宁一下失了锐气,手也放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是王爷?”
  
  “王爷的气度啊,刚才民女如此不敬,王爷就这么原谅了民女。”她偷乐,就这么将了他一军,他不原谅也得原谅吧。果真,常宁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反驳,当是吃了哑巴亏。
  
  见到效果,明月复而再一欠身,“要是没民女的事,民女告辞了。”
  
  “等等。”常宁连忙阻挡她的去路,咧着嘴笑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明月愣怔看着他,心想,也不知他出于什么目的,宫中诸多是故多,父亲也说过,最好默默无闻。但他是王爷,不告知总是不好。她巧笑对着常宁,“镜花水月,怎能看得通透?”
  
  她说完,侧身逃之夭夭。常宁愣在原地,回味她方才说得那句话,略有些疑问朝向她离去的身影,只见她已经与另一秀女会合,那秀女还唤她了是……什么月?
  
  冰月见迟迟而来的明月,不禁问起,“刚才你去哪了?”
  
  明月摇头,递给她湿的帕子,“敷敷眼吧。”她以后还是乖乖呆在静怡轩不再出来了,要是出什么端倪可就不好了。
  
  常宁乐呵呵到了南书房,神秘兮兮匍匐在玄烨御案的对面,亮晶晶的眼眨巴眨巴看向玄烨。玄烨在御案上查看奏章,被常宁这德行弄得无法集中精力,只好问:“可遇到什么好事?”
  
  “猜猜我遇见了谁?”
  
  “谁?”
  
  “上次在广源寺求愿安然归家的姑娘。”
  
  玄烨一怔,“她来了?”
  
  “是啊,还被她泼了一身水呢,还真是个野蛮女,我只是躲在草丛中确认下是不是她而已。”常宁又开始抱怨了。玄烨轻轻一笑,“在哪遇到她的?”
  
  “御花园的清池那。”
  
  玄烨沉思一下,随即冷笑,“那是供少许正黄旗妃嫔家属秀女的地方。”
  
  常宁恍然,“难怪这么野,原来是官宦之家。”
  
  玄烨点头,复而又认真批奏章。常宁见玄烨这样,扁扁嘴,“镜花水月,怎能看得透彻?那野蛮女的名字,好似是什么月的。”
  
  玄烨顿了顿,迟疑一下,“你下去吧。”
  
  常宁作揖,怏怏然走了。玄烨开始执政以后,他们交流得愈是少了,屈指可数。常宁叹息一声,望着宫中的骄阳,还是宫外的通亮些。再过几年,他一成年就该有自己的府邸了。他脑海忽然浮现惊鸿一睹到那倩影时欢愉,他高兴,到底是为了三哥还是为了自己?为何此时的自己后悔告诉三哥,关于她的消息呢?
  
  梦里不知身是客;怪人间厚福。多年后的明月总是感慨,那次的清池邂逅,误了太多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抱歉,我卡文了。555我认错。我认为此文太慢热了,所以我决定加快点~~不知道衔接的会不会有点奇怪。

另,清朝选秀的初选是当天的进行的,并不用留宿,再者竹子写的留宿地点也是瞎编的,并无依据。考据的读者不要去深究。




何当同心人

  索瑟宫门,来来去去的秀女每日穿梭在储秀宫与御花园之间,总是顾盼着能与圣恩交集邂逅。明月乖乖呆在房内,不曾出去。冰月似乎亦是如此,只是偶尔与同旗的女子逛逛,行径极其小心。两人就这样悠闲自得度过了一个来月,安安静静,平平淡淡。
  
  直到前几个月刚出生的小皇子又夭折了。这皇子是皇后所生,康熙甚是疼爱,悲恸不已。昭告整座紫禁城同丧。皇宫大办道场,招来喇叭操办法事。
  
  储秀宫的秀女亦在那日穿上素衣,头戴白花,默哀去太庙。储秀宫一下子从莺声缭绕到鸦雀无声,死寂一般。各个都老老实实深闺浅出等待太监的传唤去太庙。他们是同悲吗?不其然,只是谁皆知,要是不得体,将在宫廷生涯上是不归路。有的甚至暗地喜悦,因为可见到皇上。
  
  明月已然着好素衣白花,恬静喝着茶。冰月惴惴不安道,“我们还没训练宫中礼仪,就去参加宫廷丧事,要是做的不得体,可是会砍头的啊。”
  
  “跟着其他人做就是了,担心什么?”明月扫了眼坐立不安的冰月,不明白她怎么这般。冰月静了下来,”也是。”随即自嘲一番。
  
  她这般惴惴不安,想必是无措吧。明月仰望今日天色清澈,暗叹,还要在这呆多久?
  
  敞开的门口,来了人,太监向他们作揖,“姑娘们,可以走了。”
  
  两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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