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镇定感染了何律师,他当即点头应道:“是!不过……”犹豫了一下,事到如今,明天该要怎么上庭?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梅飞飞又淡然地说了一句。
“是!”他不敢再有所置疑,立刻去着手准备。
梅飞飞等他远去,从包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之后,翻出一个号码。这是一个她永远不想再拨打的号码,一个她永远不想再记起的号码,但是咬了咬唇,她仍然按下了通话键。
“是我。”她冷冷地道。
“当然,我一直在等你。”手机里传来安迪笑意盈然的话语,一如多年前初见的那一天。
“我答应你!但是,我还有两个条件。”
安迪轻笑出声:“你大概忘了,现在你好像没有什么资本和我谈条件。”
“是吗?”梅飞飞冷笑,“就凭你带走了王槐的家人?就凭你让那个保安进了医院?安迪,你要搞清楚!我肯答应你的条件,只是想尽快结束这件事,不想再多生枝节,并不是真的怕了你!你要是真的愿意打官司,我梅飞飞绝对奉陪到底!”
“好!”安迪赞了一声,“飞飞,你可知道,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爱你。那么你说,还有什么条件?”
“第一,我们的交易要在傅远无罪释放之后才能生效。”
“那是当然,”安迪悠悠地道,“倘若他还在牢里,你也没有心情好好陪我,不是吗?还有呢?”
“第二,以后别再找他麻烦。”
“这个……”安迪似乎犹豫了一下,“飞飞,听起来,你还是很在乎他的嘛!”
“错!”梅飞飞断然说道,“正因他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我才会这样要求。你的性子我会不知道吗?如果真是我在乎的人,即使我求你放过,你也不会罢手的!”
安迪哈哈大笑:“飞飞,你这么了解我,真是让我开心得很啊!好!我就答应你!”
“虽然你不是什么君子,但我也要提醒你一句,”梅飞飞咬牙道,“希望你记得今天的承诺。否则我一定倾尽所有,与你斗到底!”
“我会!”安迪收敛了放肆的笑声,顷刻间认真无比,“所有对你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我一定会兑现!除了,--放你走!”
**
二审开庭。
辩护律师席上,坐的是何律师,梅飞飞坐在副手的位置。傅远看到时,先是一愣,继而一阵苦笑。原来,她竟连为他辩护也不屑了吗?
其他人也没有料到,艾洁更是又惊又怒。她之前虽然不知梅飞飞的身份,但如今也知道了“飞歌”的名头有多响。但此时见到梅飞飞居然不上庭,几乎当场就想发作。
刚站起,手上被人紧紧按住,回头一看,却是林文鹤。
“耐心一点,飞飞做事向来有她的道理。”他淡淡地道,语气里却有着不容置疑。
“有什么道理?我看她是怕赢不了,坏了她的名声,所以故意让别人上庭!”
林文鹤瞥她一眼:“你以为这次若是败诉,飞飞的名声就不会受影响吗?”
“你……”艾洁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林文鹤又添上一句:“如果你想因扰乱法庭而被请出去,那就随便。”
她咬着牙想了想,终于只是“哼”了一声,愤愤地坐回位子上去。
事实证明,她的确白操心了。
这一次的庭审,极为顺利。对方律师完全没了一审时咄咄逼人的气势,问的一些问题都是不痛不痒。关键的证人王槐出庭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憋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双方律师还未开口问话,王槐一上来,就首先说道:“法官大人,我认罪!上一次是我诬陷了傅远,他根本没有向我提供过任何客户名单。”
法庭上有许多人对他这番话,早有预见。例如梅飞飞,例如傅远,又例如原告方的某些人,但陪审团成员却都吃了一惊,随即议论纷纷起来。
法官一敲木槌:“肃静!肃静!”庭上安静下来。法官严肃地道:“王槐,作为证人,你是发过誓言的。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根据你现在的这番话,认定你的诬告罪和妨碍司法公正罪?”
王槐像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大声答道:“我知道!但是,我刚才说的,才是事实!”
此话一出,庭上又是一片议论声。
法官不得不再次敲了敲桌子:“由于本案关键证人涉嫌提供虚假证词,现在暂时休庭,十五分钟之后,陪审团将做出决定是否继续审理此案。”
十五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傅远被带下去,梅飞飞闭着眼,坐在原位一动不动。江玉容等人实在看不过艾洁坐立不安的模样,硬把她拉到外面去透气。乘着梅飞飞没有察觉,林文鹤向何律师使了个脸色,两人一同悄悄地出去了。
终于再次开庭。
法官清了清嗓子,首先道:“经过讨论,本案现继续审理……”
梅飞飞听了这一句,心中微微地叹了一声,她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再听下去的必要了。随即她对何律师轻声说了句什么,便悄悄起身,退出庭去。
傅远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倒像是庭上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但就在梅飞飞起身之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静静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旋即又垂下眼帘,再没有任何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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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追出来的是林文鹤。
梅飞飞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林文鹤几步绕到她身前,俊逸的脸庞上第一次脸色铁青。梅飞飞抬头看他一眼,很快地别开脸。
“你答应他什么了?”他的语气里压抑着极度的愤怒与不安。
梅飞飞再次看他,目光里有了诧异,但旋即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飞飞!”林文鹤用力地握住她双肩,心痛地低吼一声,“何律师都告诉我了!”
肩膀被捏得生疼,梅飞飞却连眉也没有皱一下,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林文鹤被这一句话震得松了力道:“你说什么?”
梅飞飞挣开他的手,重复道:“分手!我们分手!”
“什么理由?”他咬牙道。
“我不爱你!”
“该死的!我知道你不爱我!但这不成为理由!”林文鹤这么斯文的人终于也爆了粗口。
“随你。”梅飞飞淡淡地瞥他一眼,“反正这是我的理由!”
“不行!”他怒道,“我绝对不同意分手!”
梅飞飞置之不理,转身就走。
“梅飞飞!”林文鹤突然大喊一声,“你到底答应安迪什么?!”
她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文鹤恨恨地咒骂了一句,焦躁地踱了两步,随即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喂,我是林文鹤,你去帮我查一下……”
**
梅飞飞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出了法院,穿过马路,迳自走进了对面的一家小咖啡馆。
她一进门,立刻有人迎上来,恭敬地道:“是梅小姐吧?里面请,安总等您好久了。”
梅飞飞眼也没抬一下,跟着那人走到里面,在靠窗的卡座,安迪正极其优雅地搅拌着一杯咖啡。
见到她进来,他微微一笑,把小勺放在碟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坐。”他向对面的座位抬了抬下巴。
梅飞飞站着不动,冷冷地看着他。
安迪指了指一边的落地窗,笑道:“这个位置,是我特意挑的,刚刚好吧?”
原来这个窗口正对着马路对面的法院,若是有人从里面出来,恰好看得一清二楚。梅飞飞瞥了一眼,这才走过去坐下了。
“喝点什么?”安迪很自然地问道。
梅飞飞仍然不说话,往宽大的靠背椅上一靠,静静地将目光落在窗外。
安迪也不介意,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必恭必敬地过来。“要一杯水果茶,不加冰。”
她的目光闪了闪,却没有动弹。
“还记得这是你从前最喜欢的,也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
梅飞飞这才睨他一眼,淡淡地道:“物是人非事事休!”
“物是人非吗?”安迪端起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似认真又似玩笑地道,“我并没有改变,而你,似乎也变得不多呀!”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单蠢无知的孩子吗?”梅飞飞冷笑,“不过,你确实没有变。你一直就是这么不择手段,卑鄙无耻!”
安迪毫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却又认真地道:“不择手段?卑鄙无耻?是!飞飞,为了你,就是变成魔鬼,我也愿意!”
梅飞飞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正要说话,忽然目光所及之处,一行人正从法院出来。她立刻转回头去,目不转睛地盯着。
那是傅远!没有错!不是被人押着出来,围着他的都是她所熟悉的人,艾洁、江玉容、方吟和何律师。
只见傅远低着头,脸上神色看不分明。艾洁紧紧跟在他身侧,脸上喜色耸动。众人似乎在和他说些什么,但他一直低着头,似乎无动于衷的样子。
几人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傅远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准确地看向这边。
梅飞飞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一靠,几乎整个人缩在了椅子里,这才想起,两人中间还隔着层有色玻璃,而且相距甚远,傅远怎么也不可能看到自己。
等她反应过来,再抬头去看时,傅远一行人,已经去得远了。
安迪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这时才笑道:“怎么样?傅远出来了,我答应你的也已经做到,没有食言吧?接下来,是不是,看你的了?”
梅飞飞收回目光,神情一片冰冷,漠然点头道:“好,那么就今晚吧!你说个地点。”
安迪环抱起双手,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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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再次开庭之后,介于王槐之前的证词被推翻,原告方川海公司再没有什么有力证据能证明傅远泄露名单,法院最终判定傅远无罪,当庭释放。
大家自然高兴,艾洁更是当场就哭了。至于何律师,他当然不知道梅飞飞与安迪的“交易”,虽然这场官司赢得莫名其妙,但毕竟是赢了,不免也高兴得很。
傅远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仿佛这场官司输与赢,已经和他没了关系,众人兴奋的谈论,关切的问候,也和他没了关系。只因为,那个人,已经走了。
只是,在走出法院的时候,他蓦然有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此熟悉,以至于他心里还未反应,身体已先一步有了行动。他猛地转头去看,却只看到空荡荡的马路,而那熟悉的感觉也突然消失了。
他唇边泛起苦笑,摇摇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众人原本都很兴奋,方吟还嚷嚷着要去庆贺一番,但看到他一直不冷不热的神情,大家面面相觑之后,都渐渐地不说话了。
何律师首先伸出手,与傅远握了握,说道:“傅先生,恭喜你平安出来。既然这案子已结,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但是还有一些后续工作要完成,所以,我就先告辞了。”
傅远点点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便再无他话。
江玉容与方吟相互看了一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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