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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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无痕-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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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连深呼吸都免了,直接推门而入。

四阿哥正在桌前写着什么,我进来他头都不抬。上前请安,他抬手示意我起来,然后继续写着什么。

我像往常一样静立,虽然这次每一刻都好像要晕倒。

“和他说了什么?”他终于写完,站起来踱步到我身边,脸上只是一片平静。

“回四爷的话,告诉他不要再想杜衡了。”我目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舍得?”他声音虽是一点语气也无,却万分有讽刺效果。

“舍不得,但也要舍。”我全身无力,只是撑着答道。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走近了我,轻抚了下我的脸,我本能的一退。他收回手嘲弄道:“怎么好像连哭都没哭?”

“没力气哭了。”我现在只剩喘气的力气了。

“好个忘了杜衡,”他挑眉道,“好个没有力气。这么说,你来这也不是求情?”

“错的是我,您已经够大度了。”亲口和自己的丈夫说喜欢他的亲弟弟,那还有什么好求的,“杜衡任凭您处置。”说完这一句,我真是松了口气,要死要活,随他了。

“怎么处置?你又没做出什么丢人的事,况且若是我今儿动了你一根汗毛,大概十四弟是要在心里记一辈子了。孰重孰轻啊?”他替我理了理头发,缓缓道。

他有大把的法子让我生不如死,这个我倒是不用怀疑。想到他的种种手段,饶是我做好了所有准备,还是止不住的抖了一下。

“怕了?”他一笑,转而脸色暗了一下,“你永远是这么防着我……”

你若不是算着我,我防什么?我没有说话。

“下去吧。”他一摆手,不再理我。

不知怎么走回自己的房间,我一头倒在床上,只觉得浑身火一样烫。脑子里止不住地闪过和十四阿哥在一起时的种种场面,心里是阵阵的刺痛,眼睛却干涩的很,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主子,爷派人过来说,今儿万岁爷开的恩旨,特准他和十三爷十四爷带着家眷进宫陪德妃娘娘进晚膳祝寿,让您赶快换好衣服出去。”湘儿的声音离的这么远,反应了半天我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十四爷?听到这三个字我心里一颤,怕是我今天再见他,真的会当场崩溃。不说这个,现在我真是难受的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回四爷一声,说我身子实在难受,今儿晚可能是坚持不了了。”我费力的和湘儿说。

听她走出屋子,我闭上眼睛。一会门又被人推开,一个脚步声走进来。是四阿哥,我只好强撑着挣开眼起来。

“你当真准备一辈子不见他?”他冷哼一声,“我今儿却偏要看看你们是什么脸色。穿上你最漂亮的衣服,出来!”

他转身出去,我一言不发的爬起来,湘儿进门过来扶住我。

“最漂亮的衣服,最美的发式,听见了?”我坐到镜子前,闭上眼睛,任湘儿在我身上忙上忙下。

“主子,好了,可是您……”她欲言又止。

我挣开眼睛一看,那么精致的一张脸,却因扑了一层厚粉而不似人色,加上我木无表情,简直像女鬼。

这怎么能给人祝寿?我狠狠拍了拍脸颊,使劲咬了下嘴唇,对着镜子一遍遍的练习笑容。

“好了,可以走了。”我扶着湘儿的手臂走出门去。

长春宫里灯火通明,笑语盈盈。

“额娘,您不多吃这一杯酒,我们这些儿子媳妇们今天可不依。”十四阿哥笑着起身,把酒杯倒满递给德妃。

“好,这是最后一杯。”德妃一饮而尽,也是笑眯眯的看着十四阿哥。

“您从小就偏疼十四弟,这可不行。”十三阿哥拿起筷子随意敲了下酒杯,“好事成双,再吃儿子这杯。”说着硬把酒杯塞在德妃手里。

“你们这哪是来给我祝寿?诚心喝死我这个老太婆是不是?”德妃拗不过,只得又喝了这杯酒,指着十三阿哥笑骂。

四阿哥在一旁带着淡淡的笑望着十三、十四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时不时起来替德妃斟酒布菜。

好一幅母慈子孝的行乐图。

“衡儿,不舒服?”德妃突然向我说道。

“没有,就是喝的好像有点多了。”我回过神来,努力笑得自然,却对上四阿哥警告性的一瞥。

放心,即和你来到这,就断不会失态,我在心中冷笑一声。

曾经以为再看到他不知会是何时,不知是何场面,其实也不过如此。不过是目光交错间,心中狠狠地痛,痛到后来,也就麻木习惯了不是?

男女之情,有时就是这么残酷,转身之间,已是翻云覆雨,一点余地不留。难过的要死,可没有死,就得好好活下去;不愿接受的结果,可不能变,就得学着习惯面对。

就如我现在笑盈盈的望着十四阿哥和德妃说话,即使心中像被钝刀子一点点割过,也由不得我流泪。

德妃坐在上首,四、十四阿哥陪坐两边,十三阿哥坐在四阿哥那侧,剩下的就是各府福晋、侧福晋们打乱顺序依次排开,满满的一张大圆桌。

“今儿是家宴,就让我也享受一下和儿子媳妇们一起坐的滋味,甭理那些个规矩。”德妃一句话,就让我坐的几乎是正对着十四阿哥。他可以不看我,我却不能在大家都看他时低头。还能拿稳筷子,也挺佩服我自己。

“衡儿,你真的没事?脸怎么这么白?”德妃又一次问我,一桌人都望向我。

浑身滚烫,头痛欲裂,手连举杯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没事?

“当然没事……”我正想不出什么托辞,却听身旁的十四福晋笑道,“衡儿姐大概是刚才被我们灌多了。”

“倒是我害了你,咱娘俩今儿碰上这些人可是……”德妃哈哈一笑,大家也都跟着乐起来。

十四阿哥不留痕迹的往这边一瞥,我隐约看到他紧攥着酒杯。

“衡儿,唱首歌给额娘祝寿吧。”四阿哥突然开口道。

“是,四爷。”我似随意般的一撑桌子站起来,只觉脚下轻飘飘的,好容易才稳住身子。

十三阿哥面有不忍之色,刚要开口说话,四阿哥却伸手给他倒了杯酒,他只得顺势接过。

我努力搜刮脑袋里的祝寿歌,好容易想起来一首,清了清嗓子唱道:

祝您青春常驻;身体强如松柏树;

儿子向您多关注;女儿叫您一齐住;

事事称心快乐欢愉;日日都做长青树;

儿子当您掌上明珠;女儿孝顺一切关注;

孙子得意身体健康;孙女漂亮嫁得好归宿;

一切如意添福添寿;心想事成;青春常驻。

这首歌轻松愉快,倒也对了今日的气氛。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带颤音,一曲完毕,我浑身已是湿透。

“好孩子,这歌说的倒是实在。我活到今日,还盼个什么?不就是儿女们和和乐乐?”德妃笑望着那弟兄三个。唉,若是你得知我和你这两个宝贝儿子是怎样的,大概掐死我都不解气。

我强挤了点笑容谢了德妃,扶着桌子坐下来,旁边的十四福晋暗暗掺了我一下。我转头冲她感激一笑,却见她眼中还是那份了然和自信。

我心中辨不出是喜是悲,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你又何愁忘不了我。

以为自己挺不过今晚,却还是到了和众人走出院子这一刻。那三个阿哥走在前面,我侧头听着这些女人们说话,却只能挂着副笑脸不答,她们说了什么一句都进不到脑里去。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用余光望着十四阿哥的背影,眼前和他的点点滴滴不受控制的晃过,心中气苦的简直无法呼吸。身子一软,我向旁边抓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只是硬生生摔在地上。

旁边有人过来搀起我,前面那三个人都有些诧异的回头。

“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不能喝酒还逞强。摔疼没有?”十三阿哥抢了一步过来说道,倒像是替我原场。

“没事。”我眼前模糊一片,只能勉强看到他的人影。

“我来。”四阿哥的声音响起,接着我感到被一个人拉到身边,一条手臂紧紧扶在我腰间。

“没看你喝几杯,就醉成这样。”他语气微有些嗔怪,虽然眼睛里阴晴不定,脸色却是柔和的——好像在告诉大家我还是受宠的衡福晋。

我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得靠在他肩头,那拉福晋要过来扶我,却被他眼神制止住。我避开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却还是无法忽视那一道。十四阿哥眼中隐忍着的伤痛和关切,让我浑身一抖。

“笑。”四阿哥在我耳边低声说,我只有照做。他和别人寒暄告别,然后几乎像架着我一样上了马车。

他扶我坐好,挥手示意车夫走,却见十三阿哥突然踏了进来。

“四哥,我看衡儿病的不清。”他皱眉看我,“你……”

“放心。”四阿哥淡淡道。十三阿哥一点头,用眼神示意我别怕,然后走下车去。

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若是今晚有一丝失态,若是向我求了一句饶,就不会在这车上了。”马车缓缓行进,我闭目养神,忽然听四阿哥说道。

我等他往下说,他却把我揽过去,喂了我什么东西,我想也不想张口咽下,他毒死我大概也不需要亲自喂。

“今晚看清了?”他替我擦了擦嘴。

“就算是他,也只能坐在那看着。即使是他,难道会一辈子不变?”我没有睁开眼,机械的说。

“这种没有指望的东西,也真值得你这样。”他冷哼了一声,让我蓦地睁开眼。

“说到底,他能为你做什么?”他冷冷的看着我,“就像今天,你病成这样,他除了一眼眼看你,还能怎样?”

你不会明白,有时候一眼也足够,我侧过头去不答。

“别尽用些虚幻的东西骗自己。”他扳过我的头,望向我的眼睛,“我以为你是个聪明女人。”

“聪明女人该选择你?”他的话让我一阵气急。

“没错。”他居然就点点头。

“那我大概是从未聪明过。”一句话冲口而出,我猛烈的咳嗽起来。

他不再答话,闭上了眼睛,一路上,没有人再开口。

回到屋里,我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周围好静,我浑身好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只是无边的黑暗。这是哪?我病了是吗?明天的报告交不了怎么办?后天还和桑桑约好出去呀,得告诉那丫头。师兄又在美国有女朋友了,是真的吗?下个月,我要回趟家,好久没有见妈妈了,真想她。

“衡儿。”突然有人叫道。衡儿?谁是衡儿?我是叶子啊。那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人在面前望着我,眼里带着无限爱怜,无限关切。我被他看的心里一阵难受,想要过去抱住他,他却渐渐远去,继续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他能给你什么?他只能看着啊。”一个声音又响起,谁?我四处找,却没有人在。

我头痛欲裂,只觉发生了什么特别痛苦的事,又不知是什么。努力的想,却就是想不清。恍惚间,有一只手在轻抚着我的额头、脸颊,小心翼翼。

“妈!”我想喊却喊不出,只能紧紧抓着那只手,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决堤,那手任由我抓着,我不由得拼尽力气发出了声音,“别走,陪着我。”

“好,我不走。”传来的却是一个低沉的男声。不是妈妈,我心中一阵失望,放开了那手,耳边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叹息声。

怎么回事?好累,我不愿去想,只想就这么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桑桑的声音突然清晰的响起,“叶子,死女人,叶子!”还带着哭腔。

她怎么了?我一惊,睁开眼睛,却见桑桑真的在我身旁,红肿着眼睛一脸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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