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的婚事一推再推,推的刘恒之头顶青烟直冒。刘恒之得知宋良卓从死牢换到普通牢房的消息就顶着压力强行把婚事给办了。若水起先死活要等宋良卓出来再说,刘恒之说,宋良卓需要的就是喜气,得赶紧成亲冲喜,说不定他们一成亲宋良卓立马就出狱了。若水将信将疑,稀里糊涂的就被诳到了刘家成了刘温氏。
天突然下了雪,小七带了棉被去府衙,刚到就被住在望嵩楼的陈子恭给截了过去。
陈子恭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想让小七把当初许诺的事情完成而已。陈子恭挑着换下的衣服扔过去,冲一脸不愿的小七道:“你说要帮我洗衣服,现下怎又一脸不愿?”
小七嘟着嘴接过去,“你这是棉衣,我没洗过这么厚的东西,你给我找个薄点儿的。”
陈子恭挑眉,“要不,你洗个手帕?”
小七连连点头,笑着道:“好呀好呀!”
陈子恭看看她的眯眯眼,哼了一声转过身,果真翻了几条帕子出来。周沧让人兑了温水端进来,又让人拿了皂角,关了门又出去了。
小七有模有样的搬了矮凳坐到木盆前,把蚕丝软帕浸到水里又捞出来,擦了皂角就大力的揉搓起来。陈子恭蹲在对面看,眸中有说不出的情绪闪过。
丝帕经不起搓,小七涮过水再捞出来,就发现帕子已经被搓的丝线一块密一块稀,看样子是废掉了。
小七尴尬的笑,“你的帕子真不结实,我送你个新的好了。”
陈子恭轻哼,“你这女子,这点活儿都做不好,谁娶了你也是倒霉。”
“对呀对呀。”小七晃着脑袋得意的道:“我相公愿意倒霉怎么着?”
陈子恭重重的哼了一声,接过她手里不成样子的帕子涮洗干净,拧过水搭在椅背上。
小七眨眨眼道:“都坏掉了,你还用吗?你不是王爷吗?怎么这么抠?比我爹还抠!”
陈子恭乐了,“你爹可不抠,他大方的地方可多着呢。”
小七笑了笑,在衣摆上擦干手道:“我过两天就回通许啦,先给你道个别。你以后就是我朋友了,要是去通许玩儿找我就行了,我管你吃管你住,还不收银子的哦。”
陈子恭嘴角抽了抽,“那你不赚大发了,找一个王爷做朋友,别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事情。”
小七嘟嘴,“做王爷也不比别人多个眼睛或是鼻子,不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一个鼻子一张嘴吗。”
陈子恭愣了片刻,苦笑着摇摇头道:“若是大家都这么想,倒是挺有意思的。”
“也不是。若是大家都这么想,就没人怕你了,我相公也就翻不了案了。”小七苦恼的皱皱鼻子,“让人怕你还是有必要的,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拿来用。”
陈子恭笑,“你是不是想说,官场上要让人敬畏,生活中却要亲和?”
小七笑着道:“对啊,其实你就挺亲和的。”小七想了下又道:“你怎么老是出来玩?你家人不想你吗?”
陈子恭摇摇头,静默了片刻又点点头,“想吧。想我还是想我手里的权势,谁又说得清呢,连我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小七眨眨眼,盯着瞬间神色有些黯然的陈子恭愣了愣,不过瞬间就笑着道:“想你就是想你呗,你怎么会觉得是想你的权势?那东西又不能吃不能喝的。你还是回家吧,都快过年了,你妻子肯定等的心都凉了。”
小七想起已经不在的林紫绡,又经历宋良卓被判死刑这件事,突然就有种人命实则脆弱无比的感觉。小七心情有些沉重,垂了眼帘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才觉得其实人一辈子很短的。我等我相公那两年,现在想起来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我再一眨眼,肯定就又是两年过去了。时间过的好快啊,我们该好好对身边的人,不然以后会后悔的。你老说家里的女人太聪明,我娘也很聪明啊,可是我爹就很喜欢我娘。我娘也有很多点子用,天天欺负的我爹死死的,可是我爹就不会不高兴。”
小七看看陈子恭,一本正经的继续道:“你觉得烦是因为你娶得太多了,三千个,一年才三百六十五天,你一天陪一个都轮不过来,她们当然会觉得不开心啊。我相公要是一天不陪我我就不开心了。可是不管你娶多少,都要对她们好,她们一辈子都只能跟着你了。”
小七想说,看看坏青梅,你随随便便就不要她,到头来再想挽回都没有机会。可是想了想却没说出口。美人娘说人要往前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好了。
小七抓抓腮帮,皱眉道:“我想说什么呢?你懂了吗?”
陈子恭表情怪异的点头,“大抵懂了,不过就是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还有,你眨一下眼睛还怪吓人的,你以后少眨眼吧,你多眨几次我们就都鸡皮鹤发了。”
小七咯咯的笑,跳起来眨着眼睛道:“我说的是比方,又不是真的,你连这都听不懂!你看我眨我眨,你也没变老不是?”
“有身孕的人了,莫再一惊一乍,总该有点做母亲的样子。”陈子恭下意识的扶了把小七,轻叱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小七果真站好,摸摸小腹微偏着头道:“那我走啦,离开汝州的时候就不来告别了。”
“嗯?”陈子恭讶然抬头,“你走前不见宋良卓了?”
“不见了,你不是说不让我见。再说,”小七晃晃头接着道:“我都告诉他已经回通许了,突然冒出来他肯定要吓坏的。”
陈子恭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她还真把宋良卓当傻子,跑路的事情也能玩儿的乐此不彼。
小七小步往外走,陈子恭送她出了府衙,等她上了马车,一个人站在雪里良久。陈子恭看看白茫茫的街道,以及街道两边的枯树,勾唇笑了笑暗想,或许小七说的对,他,也该回家了。幸福,有时候也要糊涂一点才能得来。
小七果真跟着美妇人和钱老头儿先走了,还在宋母的要求下带上了秋桐。一行人慢悠悠的晃回通许时,第一场雪已经化尽了。
小七离开后十天宋良卓才出狱。没人告诉他小七有孕的事情,他也没有问及,伤好后就跟着刑部的人开始调查买官的事情。
小七在通许过的很好,除了有些想宋良卓。好在隔上十天半个月就会有信从汝州送来,看信,再仔细的回信已经成为小七这一段最快乐的事情。
年关将近,陈子恭也从京来了一封信。信中说,家里也不是冷的难以忍受,说等他找到自己想要的,就去通许找她玩。
小七看后颇有些不以为然,想他堂堂一个王爷,家中自然不会冷,不敢说别的,炭火肯定是管够的。
小七在城门口附近的茶楼里租了一间斜对着城门的小屋,每天就坐着马车来这里坐上几个时辰,闲的无聊了就坐在火盆旁烤栗子吃。
买官案彻查了一个多月,涉及朝中官员两名,李巡抚也在其中。皇上亲自下旨削官流放,卫娘娘也因此事去了贵嫔的名号。付家因为涉及几起杀人案及买官案,该抄的抄该杀得杀。
一切都画上了一个句号,宋青云似乎是想开了,借机以身体有疾为由辞了官,宋良卓则又当回了七品知县。
这次回通许是全家人一起,汝州这边的院子却还留着。宋母想着,等孙儿们大些可以带他们来汝州游玩,到时候住在自己家里总比住在客店要好。宋母记挂着宋青云之前的许诺,落后一步先去了温泉晓霁。宋良卓紧赶慢赶的到通许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
这日小七依旧坐着马车来茶楼小坐,屋子里放了两大盆炭火,外面的天气也晴朗,开着窗也暖意融融。
小七刚坐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嘴里吃着点心还是哈欠连连。秋桐看看小七圆了不少的脸,撤了点心盘,只留了果脯在桌子上。小七似乎也不是饿,捻着果脯照旧吃的欢畅。最后实在无趣,干脆又用钳子夹着栗子在火盆里烧。
宋良卓骑马出现在城门口时小七一个激灵就赶跑了瞌睡虫,精神抖擞的趴在窗户边冲城门口挥手。宋良卓不知是什么想法,进了城先左左右右的客店和茶楼店门口和二楼窗口扫了一圈儿,看见挥着手的小七就笑了。
一路狂赶的宋良卓此时倒又不急了,轻踢马腹慢慢悠悠的晃过来。小七趴在窗户上咧着嘴笑的见牙不见眼,等宋良卓进了茶楼探头看不到他的身影时才不舍的扭头看向门口。
秋桐早笑着开了门,等宋良卓进来就关门出去了。小七只顾着笑,傻乐了半天也没说一句话。宋良卓跟着她笑了半天似乎才察觉这样面对面的笑有些幼稚,遂走过去坐到桌边。
小七转身从火盆里夹出来一颗栗子,放到桌子上晾凉了才道:“很好吃,相公饿不饿?”
宋良卓不答,伸手揽了小七在怀里,笑着道:“七儿吃胖了。”
小七扭了扭身子,红着脸在宋良卓嘴角重重的亲了一口,爬到他腿上坐着道:“我娘说我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三个人当然比一个人重。”
宋良卓挑眉,不明所以。
小七撅嘴抠抠宋良卓的胸口,“娘没告诉你?”
宋良卓摇头。
小七嘟嘟嘴哼唧道:“我有宝宝了。”
“哦。”
“哦?”小七惊讶的看向宋良卓的眼睛,不死心的道:“我美人娘说是两个,她说我曾祖母就是姐妹两个。”
宋良卓呆呆的又“哦”了一声。
小七气的捶一把宋良卓,委屈的皱着眉道:“你还“哦”,你都不喜欢宝……”
剩下的话淹没在宋良卓吻里。宋良卓的吻毫无章法,鼻子眼睛嘴的一通乱亲,最后停在小七唇上一通啃后,搂紧小七趴在她肩头闭了眼。看模样还是很平静的,忽视他一直勾着的嘴角和微微颤抖的指尖不计的话。
小七重得自由,摸着自己热烫的嘴唇有些面热。啃得也太狠了些,都有些疼呢。
宋良卓摸着小七的肚子,安静的感受了半天。最后不满足于隔着厚厚的棉衣,一只手伸进去紧贴着她的小腹,感觉了半天才道:“怪不得胖了,是要多吃些。可是,怎么还是平平的?”
小七撇嘴,“娘说要四个月才显怀呢。也不是平平的,有一点点鼓了。”
宋良卓呵呵的笑,“我以为两个要大很多。”
小七闻言也奇怪的低头看自己的肚子,二人又齐齐盯着那肚子半天才重又回了神。
小七有些痴迷的盯着宋良卓的脸看,见他脸上的笑越展越大,扁着嘴扯扯他的脸颊,眼珠子转了转道:“相公还差我一样东西呢。”
宋良卓抵着小七的头蹭了蹭,“欠你一道桃花长堤,等孩子满地跑时,我们一起去看桃花满堤。”
小七抿着嘴想一家三口,不,是一家四口在桃花堤上追逐嬉戏的模样,还没想好谁跑到最前头已经被宋良卓猛地抱起。
小七轻呀了一声搂上宋良卓的脖子,宋良卓笑着道:“回家啦,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