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彩心笑了笑,转身去灶房打水。
刚进房间,张德问道:“刚是不是……”
“不是!”暖宝打断小叔叔的话,这话真让他说出来无疑会影响和小婶子的夫妻感情,“小叔叔在想什么呢,婶婶刚和我说小福往后要抓紧学习的事呢。照我说,这婶婶真好!”
张德笑容变大了些,“快睡吧,不然长不高变小豆丁。”
这叔叔现在还学会开玩笑了!不过真够冷的,暖宝想。
钟彩心掀开被子躺在里头,看见张德还在椅子旁磨蹭,“呆子!还在发啥呆,快上炕来。”
张德对于刚才误会妻子的举动有些愧疚,听到钟彩心的话,马上吹灭油灯,脱了外衣睡到炕上。
黑暗里只听闻两人鼻翼的呼吸声,寂静中钟彩心转身抱住张德强壮的身躯,“呆子,
往后不许再怀疑我。这次就原谅你了,仅此一次,听到吗?”
张德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可惜钟彩心背对着看不见,高声应道:“好!”
一眨眼就过了半个月,新婶婶经常在溪边洗衣,在田里干活,去别家闲聊,很快就把村子的大小媳妇,未出阁的姑娘认识完,还建立起一定的人脉。村子里的人也知道张德娶了一个美貌善谈的媳妇。
经过多方取经,钟彩心明白在农家应该如何节俭,首先把菜田重新翻整出来种上日常吃的蔬菜,买了一窝小鸡仔和两头小猪仔。张德充满干劲的上山砍木头做了鸡栏和猪圈,连小乖也有一间小房子。春天蚊虫滋生,暖宝想在院子里种上驱蚊的植物,钟彩心知道后特意找自家大哥在商行寻找驱蚊草的种子,种子找到后,两人又觉得单单种驱蚊草不雅观,于是又买了些花种子打算在前院种上,到了夏天院子就是一片花海!小福觉得种花好看不中用,嚷着要留出位置种些果树来年吃果子,张德也一一满足了她的愿望,去山里挖出几棵酸枣子和柿子树种在院子的角落。
张家院子经过四人的一番折腾,已经大大改变了原来的样子,不过更显得生机勃勃就是了。
家里多了一位新婶婶,最明显就是暖宝不用下厨,不用洗衣了。不过她却变成小学生一样需要重新学习古代姑娘生存技巧。不用下厨却要每天站在灶边学习做菜,不用洗衣却要学习裁衣,之后新婶婶更是从箱子里翻出一本三字经教暖宝和小福认字,每晚读一遍女诫内训给她们听。
“虽然很多农村姑娘不识字,但婶婶希望你们能学会,让你们识字不是为了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只是当你们走出县城的时候也能看懂招牌,看懂契约,不至于被人欺骗讹诈。”
“女子处在这世间本就不比男子容易,对此更是要约束自己,虽然你们不一定要照着女诫上说的做,但至少能读懂,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
☆、开水源
五月中旬,小麦开始进入灌浆期,由于新买的田地在山脚下,附近没有水道,而且天一直没下雨,张德急的嘴角生泡,连夜晚睡着也会发开口梦呢喃着怎么办怎么办。
麦子灌浆时期每家的青壮劳力都忙着伺候自家的田地,哪有空余时间帮助张德。借人手,借畜生实在不太现实。这时候就显示出家里兄弟多的好处了。张大娘虽然帮张德料理了娶亲事宜,但是对于张德娶了一个寡妇还是很有微词。其一,钟娘子是寡妇,而张德是头婚。其二,钟娘子看样子就不像是会做活的,难不成娶个女人回来供着?其三,钟娘子娘家太远,兄弟只有一个,张德没有兄弟姐妹帮衬,张大娘自然希望张德能娶个娘家亲戚多的媳妇,不然两人成亲了,过年连亲戚也没得走动。
所以知道张德农忙不够人手,张大娘又一次感叹钟娘子娘家不给力。
钟彩心虽然这段时日一直很努力适应农村的生活,但要她一瞬间像身强力壮的农妇一样担水灌溉麦田她也吃不消。
暖宝人小,除了在田地里拔些杂草也做不得挑水这个工作。
一家人除了懵懂不知的小福外都眉头紧皱。
“没水挖口井不就成了?”小福天真的说道。
“井不是随便能挖的,要底下有水才行。”暖宝敷衍道。这田地是他们生活的保障,要是灌浆的时候来不及浇水,麦子定会减产的。到时候缴完赋税,剩下的粮食也不知够不够他们一年的吃用。
“一定有水的,姐姐带我去看看呗,等我找到水,我们就挖口井。”小福抱着暖宝的手臂摇呀摇。
“傻瓜!水在地底下,你怎么找?而且若是找到水,那就不必挖井了。”不过她在家也无事,还不如去田里看看,小叔和婶婶每天都去溪边挑水,她虽然人小,但能挑一点是一点,总比坐着什么都不干好得多。
“小福,那我们把饭送到田里和叔叔婶婶一起吃。”
“好呀。我还要去找水呢。”
暖宝觉得小福说的是玩笑话,一定是最近拘着她在家她不耐烦了。也是,自从那件事后,小福的唯一玩伴二牛也被父母送到学堂读书了,小福虽然认识了新玩伴,但再也没有人像二牛一样心甘情愿供她驱使,对比之下小福更觉得二牛才是她的好朋友。至于赵小虎,暖宝突然想起,他也没有再来过她们家玩了,若不是她还记得那日赵小虎临去时怨恨的眼神,她会以为一切
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他不来正好,要再发生些幺蛾子那就不妙了。
田间绿油油的麦子一片连着一片,除了远处的青山围绕,还真是望不到边。麦苗高度没过膝盖,葱葱郁郁的,可以想象七月份的时候是怎么一场丰收的景象。
小福一到田里,就像鱼儿到了水里,欢快的跑来跑去,“小叔叔,小福送饭来了,快来吃呀。”
张德放下水桶,洗干净手,和钟彩心一道从田垄里走出来。
四人在树荫下吃过饭,又脚不沾地忙碌起来。
暖宝在树荫下铺好麻布,让小福在树下睡午觉,她提起水桶也去小溪边打水。既然挑不起一桶水,那搬半桶总可以吧?虽然很浪费时间,但她现今有的就是时间,能挽救一些麦苗也好。
三人全副身心用在挑水上,谁也没留意小福偷偷溜到田里。
小福避开几人的视线,沿着田垄的空隙一直往深处走,这三亩田有大半部分处在山脚下,小福低头一边走一边看,泥土都是干干的,还真是没有水呢。只是她就知道这田里肯定有水,至于为什么肯定,她也说不出来。
越走近山脚,滑坡下的碎石头越多,石头碍着小福走路,小福干脆一边走一边踢,慢慢清出一条小道。因为张德之前为了减少锄地时间,山脚下的杂草并没有被铲除,野草的高度直达小福的腰间,小福觉得外面没水,水肯定是被野草遮盖住,所以她拨开野草继续往前走。野草越来越茂密,甚至遮挡了小福的视线,脚下一个大石头横亘在她面前,可惜她看不到,悲催的小福被石头绊了脚,一下子跌在地上,压倒了旁边的草丛。
脚指头的痛楚让小福抽着气,“这该死的石头!让你绊我,我踢我踢,踢死你!”
小福踢完还不解气,用手挖开石头旁边的泥土,想要把整块石头挖出来,那大石头旁边的泥土都被压的紧实,小福又找出一根小树枝沿着石壁慢慢挑松土块,表层土质干燥,挖开了外面里面很快就松散了,只是她一直挖一直挖,石头却变得越来越大,一点儿也移动不了。小福不死心,继续坐在地上和石头较劲,越往下挖,沙化的土变得细腻多了,摸在手里还有一些湿润的感觉。
暖宝挑水回来发现树底下根本没有小福的身影,记起小福开玩笑说要找水源,于是对着麦田大声喊道:“小福,在哪?”
只是回应她的只有一片迎风
摇摆的麦苗。
张德和钟彩心听闻小福不见了,也急忙放下水桶。三人沿着外围找寻小福。
小福越挖越起劲,完全忘记自己偷溜出来很久了,突然听到远处的喊叫声才迷蒙的抬起头,“小福,小福……”是姐姐的叫声!
“姐姐——”
暖宝听到小福回应一喜,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扒开眼前大腿高的野草,终于看见在大坑里的小福。
“小福,拉着姐姐的手,姐姐抱你上来。”这坑真深,小福怎么会掉进去?而且中间那块大石头怎么那么奇怪。
小福高兴说道:“姐姐和我把这石头弄出来,咱们搬回家做凳子!”
暖宝这才发现坑旁边堆了一圈的泥土,不会是——“小福,这是你挖的坑?”
“是啊是啊。我被这石头绊住了,想把它挖出来咋知道它这么大,越挖越深我就在坑里了。”
汗。这妹妹的破坏力堪称超人级别。
暖宝唤过小叔叔和小婶婶一起把小福抱上来,小福指着石头不肯走,一定要把石头挖出来搬回家。张德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石头,究竟石头有多大他也不清楚,不过真可以让石匠弄成凳子放在院子里。
张德扛起锄头把土往外翻,只是一直挖也没尽头。钟彩心疑惑的摸着挖出来的土问道:“这土怎么比我们田里的要湿的多?”
“山脚下的土通常都会这样,雨水顺着山流下来,所以会湿润一点儿。”张德不在意的答道。
刚说完,脚下感觉一阵冰凉,小福指着坑里流出来的水喊道:“挖到水了!”
张德很愕然,这显然不是井水,但这水是从哪儿来的?
“小叔叔,是不是这大石头把水源给拦截了?”暖宝问道。
一想很有可能,“先把这石头挖出来再说。”
水润湿了泥土,挖起来就更方便了,张德下足力气终于把石头给挖出来,当石头被撬起时,一股水流从地底下涌出来,很快水就把坑注满了,还一直往外渗透。
这下子可不怕麦田不够水了!
张德捧起清澈的水,激动的咧嘴傻笑。
“姐姐,小福就知道田里一定有水。”小福扬起笑脸,两个小辫子一摇一摆的。
暖宝记起以前的兔子事件
,这小福该不会有特异功能吧?
张德想犁出一道水沟方便水引到田里,暖宝觉得犁地浪费时间,害怕赶不上麦子灌浆,毕竟三亩地那么大,要犁出多少纵横交错的水沟才能全部浇完。而且麦收的时候可不能有水,不然麦子根部被水淹了,很快就坏死了。
“叔,还不如用竹子把水引到田里,不用的时候把竹子撤掉就行。”暖宝提议道。
钟彩心想到的却是另一方面:现今这个水源不在田地里,山脚下仍是无主之地,如果被人知道后抢先找里正买了,那么自家往后就不能使用。为了以后田地的灌溉,怎么也不能让人知道,犁水沟工程太多,未必瞒得住,还是照暖宝说的做,隐瞒一时是一时,等过几个月卖了粮食后再把这片土地也买下来。
张德一听,才知道这里面有这些小道道,虽说村民都实诚,这水源是他们发现的,怎么也会顾忌几分面子。但真遇上不讲理的又贪图富贵的,很可能会买了这片荒地弄成鱼塘养鱼放鸭。到时候他们又要经历缺水的危机。
第二日张德一早上山砍竹子,砍下的竹子放在山脚下让钟彩心领着两个孩子绑竹子。两个竹子断裂间用旧布一层一层包裹好,用麻绳绑起来,虽然中途仍是有点漏水,但还是挺实用。水源的水顺着竹子流到麦田各处,麦子吸饱了水份,更加昂扬的串高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