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又最是温顺不过,说三句话便要脸红。当年那嫁妆啊,咱们乡庄子里成亲哪见过这么厚的嫁妆,四个抬盒都装得满满的,真叫人眼热!我可是跟着里正一起验过的,里头的钗和簪子那是真金白银一水的足赤,拿到手里沉甸甸的。还有那尺头,里面还有几匹松江缎,听说是京里的大户人家才穿的……”听她说着,众人的目光纷纷在黄丽娘身上停留。
只见她头上没有任何装饰,一根老油木木钗绾起了一头长发,一块蓝碎花布包在头上代替了所有的装饰。身上是一件补了又补的青灰色斜襟直面,下身露出的裙角上有一块大大的补丁。面带菜色,一脸的戚容,和那位老婆婆说的水灵灵这个词没有半点关系啊!
一个年老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马氏啊,你儿媳妇嫁进邹家十几年,给你生了三个孙子,一个孙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就把儿媳妇的嫁妆还给她又如何?将来你儿子孙子孝顺你,一家子和和美美,这才是你正经的福气啊!”
围观的人纷纷点头,交口称赞这位大娘说的是正理。
马氏在屋里冷笑了一下,“我这个三儿媳娶回来,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只会躲在屋里绣花,一门心思的勾引我三儿。让她做个饭,不是多放了油就是多打鸡蛋,家里的油没几天让她败个精光。让她洗个衣裳一会嫌弃水冷一会嫌弃水热,让她做个农活,第一天下地就在田里扭了腰,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才好,害得我花了两吊钱给她瞧病。怀了孕倒干脆利落的不做家务了,让她洗个衣裳,她哭哭啼啼的说怀着孩子怀相不好。这村里哪家哪户的媳妇不都是怀到了九月才回屋里生产,怎么你怀了个小子就不能干农活了?”
院外的人一听她这样说,倒一时也停止了议论,甚至有几个老人纷纷点头附和马氏的话。
“我闺女当年的嫁妆,一共陪送了十二贯钱,银锞子六对一共六两,三十亩上等水田,尺头妆盒满打满算一共四抬。你们看看,我闺女现在穿的是什么,吃的又是什么?”黄刘氏冷冷地说道,“我闺女的嫁妆就是在你家吃上一百年也够她顿顿吃饱的。马氏,你怎么提也不提我闺女的大儿子?你为了省那几个臭钱,让刚怀孕的儿媳妇下田去种地,她差点死在田里身下见了红,这个你怎么不讲?你怎么光讲她在床上躺了三天,为啥子不讲是见红落了胎才躺的?”
“我第一个外孙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清楚楚,我闺女死了胎,坐小月子连一个月都没坐够,坐了三天你就催她起来干活。她起不来,你反而侮辱谩骂,说她不知道保重身体,害得你没了孙子。你怎么不说我闺女是为了什么才流了这一胎?怀了第二胎,稳婆千叮万嘱的交待她一定要好好的将养身子,要不然这一胎还是保不住,她千辛万苦的才生下四郎,她月子里你是怎么侍候她的?”
邹晨乍一听到自己原来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哥哥因为母亲被逼下田才流产,同情的看着母亲,紧紧捏着母亲的手。母亲原本在家里是被娇惯着长大,自然是身娇体弱,第一次下田受不了日头毒晒和高强度的劳动,又因为从没有干过农活加上怀着孕,肯定是容易流产。她叹了口气,恨恨地瞪了正屋一眼。她也曾经是母亲,自然是理解母亲的心思,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夭折,对母亲带来的绝对是巨大的难过。
邹正业听到岳母说起他的长子,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身子摇了摇,满脸哀容的盯着地面,眼里落下泪来。那是他的长子,他还不知道浑家有身孕便落了胎,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浑家流产的消息。可是,他能去怨母亲吗?这里家家户户的媳妇都是这么过来的,谁家的儿媳妇不下田?自家的浑家虽然娇弱一些,可是嫁了人怎么能和娘家相比?
院外的人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一时都哑了言。
黄刘氏冷笑一声:“众位乡邻,谁家见过这样虐待儿媳妇的?谁见过?谁见过小月子三天就逼着儿媳起来干活的?马氏,你应该庆幸,这事情我是昨天夜里才知道,要不然我肯定老早的就把你门牙打掉给我大外孙报仇!”
里正听了这么久,觉得心里烦躁,问邹正义道:“邹大,你爹在哪里?怎么不见他出来?”
邹正义躲在草堆边,以为别人已经把自己忘了,猛得听里正喊他的名,吓的一激灵,胆怯的看了看黄家两兄弟和黄刘氏一眼,小声说:“大堂伯,我爹他不舒服,天没亮就去李医士家里瞧病去了!”
正巧李医士的浑家也在人群中,她大声嗤笑:“哎哟,我可是刚从家里出来才一会,那邹老汉是啥时到我家去瞧病了?我怎么就没有见到呢?”
里正鄙视地看着邹正义,又看了看正屋:“邹瑞老弟,你要是在屋里,就出来!亲家都来了,哪里有躲在屋里的道理?”
马氏在屋里大喊:“当家的不在,他一大早就赶集去了。……”
院外的人哈哈大笑,刚刚她大儿子说去李医士家里瞧病,这会她又说去赶集,也不知道这邹老爷子是能分几回身。
里正气愤的大吼:“邹瑞,你老小子快点出来!没见过你这样的……”
里正吼了半天,最后危胁说,如果再不出来就开宗祠把邹正义以不敬尊老的名义赶出族去。北屋才打开了一条缝,邹老爷子从里面低垂着头走了出来。
院外的人一看,哗然大乱,原来是躲到大儿子的屋里去了。
这时,二郎领着一群人拨开院外的人走了进来,邹正达看到来人,连忙走上前,施了一礼:“岳丈,岳母,两位舅兄!”
来的人看到院子中里正和村保都在,大声地对邹老爷子说道:“亲家,我柳老汉今日特地来问一声,我家女儿分家,为什么扣留嫁妆不给?这是何道理?”
∷∷∷∷∷∷
╮(╯▽╰)╭
无耻的求推荐票和收藏哦!
第十五章讨嫁妆亲家翻脸
更新时间2013…8…18 20:09:01 字数:3611
邹晨和四个哥哥,躲在窗棂下,专心致志地听屋里的人说话。
只听柳老汉响亮的大嗓门从屋子里传出来:“扯!当年我家闺女嫁进来的时候,陪送了十亩良田,四贯钱,两抬嫁妆盒子,嫁妆单子我今天带来了。你和我说东西没了?这咋中?”
邹晨听到这里,捅了捅二郎,眨了眨眼睛,然后比划了一下大拇指。二郎得意洋洋的抬了抬头,往胸脯上拍了一下,也竖了个大拇指。他的姥爷和姥姥是邹正达带着他昨天夜里借了黄家的驴去柳家庄请的,然后将他留在了那里说清楚情况邹正达又连夜急急的赶了回来。
剩下的三个人看他们两个走神,连忙嘘了一声,让他们专心的听。
黄天顺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正是,柳老丈说的极是,嫁妆单子在,那嫁妆就应该在,如果没有了,也得告诉我们娘家人那是怎么没有的。”
马氏死鸭子嘴硬:“都花了。两个媳妇天天吃那么多,这不得钱啊?还有恁那几个外孙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把我吃穷了,我上哪弄钱去?咋地,恁闺女就不养活自己的小子了?”
柳家的小舅兄笑嘻嘻跳到马氏身边,趁她不注意猛地拨下一根金钗,在手里翻来翻去的看,对黄天顺笑道:“黄大哥,我识的字不多,你来看看,这钗子上刻的是什么字?”
黄天顺接过来在钗子的刻花处,找到一个写在一朵梅花里的黄字,他将钗子递给母亲,“娘,您看看,是不是我妹子的嫁妆?”
黄刘氏接过来仔细瞧了瞧:“对,这根钗子是我给你妹的压箱底,说是让她饥荒的时候拿出去变卖,所以用的都是十足的赤金。”她看着马氏冷冷一笑。“我闺女的嫁妆怎么跑你头上了?”
马氏支支吾吾,眼珠子乱转:“你闺女把钗子当了,我又赎回来的……”
黄刘氏做出恍然大悟状,“哎哟,真是感谢亲家母了,那麻烦亲家母把典当票子拿出来,我看亲家母花了多少钱,我好补给亲家母!”
“早就扔了,谁还留着那玩意儿?”马氏强做镇静。
黄丽娘忍不住了,“婆婆,我啥时去典当过嫁妆啊?这明明是你从我手里骗走的。”马氏撇撇嘴,心虚的把头扭到一边。
朱氏看看屋子里的人,偷偷挪到墙角,把头上的几根钗子还有手臂上的金镯子给拨下来,哪里想到柳家的小舅兄早就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冲上前去,反剪了她的双手,只听得她一声惨叫,柳小舅兄从她手里抢出来一个臂镯和一根镶珍珠银簪。
柳小舅兄把东西又交到黄刘氏手中,黄刘氏仔细看了看,说道:“老姐姐,这根镶珍珠银簪好象是你家的,我看上面刻着一个柳字。嗯,这个臂镯,是我家闺女的陪嫁!”说完把镶珍珠银簪递还给了柳氏的母亲。
柳母接过银簪点点头,道:“对对,这是我家梅丫头的陪嫁!”她一脸怒气看着马氏,“亲家母,我嘴笨,不会说啥大道理,我只想问问我闺女的银簪子怎么跑你大媳妇的头上去了?”
马氏瞪了大儿媳一眼,抿抿乱纷纷的头发:“那是你闺女不要了,给我的,给我了自然就随我处置了!”
柳氏站起来气愤的说道:“婆婆,人说话要讲良心。那根银簪子是我二郎五岁的时候生一场大病,你不肯出钱看病,我不得已只好把银簪送给你,你才给请了医士来瞧病。可怜我的二郎,才五岁!……才五岁啊,我是你的儿媳妇不是你亲生的闺女你可以不疼我,可二郎是你的亲孙子啊!你不见银簪不请医士,我要不给你,我二郎早就没命了……”
柳氏说着说着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了下来:“你那心,那是多毒啊?我生六郎的时候,娘家三天后过来给送催奶,带了几条鲫鱼还有猪蹄。等我娘走了以后你在院子里骂骂咧咧,说我只知道吃不知道下地干活,生个孩子又不是什么顶天的功劳,是个女人都会下蛋。你在伙房里给我煮汤,把肉都捞走给你大孙子吃,我只能喝清汤白水。寒冬腊月天,我在屋子里冻的浑身发抖,跟你多要个柴禾烧你都不给。为了能生个火让孩子暖和暖和,我把我的银镯子塞给了你。我生的可是你亲孙子啊?你就这么挫磨我?……可是小六就是硬气,硬是挺过来了……我的儿,我的儿,我命苦的两个儿啊……”
“我第一胎生了美娘,坐月子你不肯给我洗衣裳,我只好月子里自己去洗尿布,孩子他爹给我洗了几次,你就在院子里指桑骂槐的说我不要脸,不守妇道,指使你儿子。你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别人从院子外经过,还以为我偷了汉子……”
屋里屋外的人听到这里,都沉默了下来,邹晨低下头抹抹眼泪,再一看二郎和六郎,已经是满脸的泪花泣不成声,四郎和五郎也是捏紧拳头眼里含着泪。邹晨叹了口气往二郎身边挤了挤,轻轻拉着二郎的手。
二郎一字一句地说:“我以后一定要孝顺我娘,一定要孝顺!”转过头对六郎说,“你要是敢不孝顺咱娘,我就打死你!”
六郎‘嗯’了一下,重重点了点头:“二哥,我要是不孝顺咱娘,你一定要打死我……”邹晨一头黑线,心里本来正难过的,却被六郎给逗笑了,被人给歪了带还不知道,什么叫不孝顺咱娘,你就打死我啊。
兄弟两个经过这一天,突然的长大,从此以后对母亲万分孝顺,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