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说这样的傻话,活得好好的,怎么能这样说?”邹晨递给了邹萍一方手帕让她擦脸,邹萍接过胡乱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又冷静了一会才开口,“我是个混蛋,我犯了大错……”刚说完几个字,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就往下淌,拿着帕子捂到脸上失声痛哭。
邹晨听了这句,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宛丘的羊毛绣品店出了问题,可是又一想,宛丘的店铺自从交到邹萍的手中之后,一向经营良好,又没有什么欠债,应该不是店铺的事情。
“是店里,……出了甚事情吗?”邹晨试探的问道,邹萍捂着脸摇了摇头。
“和人……吵架了?”邹晨又问,邹萍依旧摇头。
“那?”邹晨侧过头仔细想了想,店里没出事,也没和人吵架,一个少女哭成这个样子,说不想活了,只有一个可能,“你喜欢上别人了?”
邹萍听了这话哭的更厉害了。
邹晨长出一口气,既是找到了病因那就好。就低声安慰她:“姊姊,你有话和我说啊,别老这样哭,你喜欢谁和我说,我不信就凭咱老邹家,还能配不上他。”
邹萍听到她说配不配得上,象是被人戳中心思,慌乱的站起来就要走,邹晨连忙将她按住,“姊姊,你这样走,我可不放心,你若是不满意李大郎,你就和我婶婶去说退聘礼的事情,若是你害怕我婶婶生气,我就让我阿娘去说。总得让你满意不是?”
邹萍低下头绞着手帕不安的说道:“我很满意他,李大郎是一个好人。”
邹晨听了这话不由得犯了迷乎,“你若是满意他,你哭什么啊?”
“我?”邹萍说了一个我就再也不说话了,只是拿手帕轻轻的按着眼角。
邹晨将她重新按回椅子里,然后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猛的转过身,坐在她身边,“姊姊,你失身了?”
邹萍听到这话吓得跳了起来,“没有的事,我和他啥也没有干,他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喜欢他,我不是那种不知自爱的人。”
“他是谁?”邹晨紧盯着邹萍的眼睛问道。
“他……”邹萍看到邹晨问的急迫,不情不愿的把名字告诉了邹晨。
“天呢!”邹晨如遭雷劈,重重的坐在了邹萍的身边,发了一会呆才转过头去问她,“他知道吗?其他人知道吗?我正安大伯和婶婶知道吗?”邹萍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连我婶婶也不能告诉,不管是谁都不可以让他知道。这可是大逆不道,若是被人知道,你只有死路一条,你懂吗?”邹晨把着邹萍的肩膀使劲的晃了晃,然后又重重打了她几下。
“小晨我该怎么办?”邹萍反手抱住邹晨失声痛哭。
邹晨轻轻拍着邹萍的肩膀,低声道:“年少慕艾,人之常情。你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不管他是谁,你都没有错。你唯一的错,只是喜欢了一个不该属于你的人。姊姊,……”邹晨说着把邹萍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用坚定而不容反对的目光看着她,“忘了他,永远的忘了他。你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你。”
“可我忘不了他,我知道他要走的时候,心都快碎了。”邹萍茫然的抬起头,“那一天,族里的人一起去送他出去游历,我看着他意气风发,满脸笑容,就好想跟在他的身边,跟着他一起游历,为他吃苦,为他快乐,为他享乐,为他伤心,……”
邹晨无声的叹息,听着邹萍娓娓而诉,她的痛苦,她的快乐,她的忧伤,……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
“我借口回宛丘,就赶着驴车一直跟在他的车后。我看到他站在车上大声呼喊,看到他恣意欢笑,听到他吟诗,和身边的好友讨论书画……那一刻,我真想跑过去问他,你让我跟在你身边吧。……”
“可我没有,我默默的看着他们的马车越驶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小晨,我是个坏人吗?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配再谈婚论嫁?”
窗外的阳光静悄悄的躲了起来,似是不忍听到少女的哭泣。一声知了悠长的鸣叫,突兀的在屋外响起。
“姊姊,你不是!”邹晨将头和邹萍额头轻轻相抵,低语道,“你知道这件事情是错的,你知道你不能去做,你也知道这是被人所不能容许的。所以你没去做,你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你不是坏人,你只是一个被恋情迷了心智的小傻瓜。”
邹晨搂着邹萍轻轻的摇晃,“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犯错,我们都会走弯路。当我们知道自己走弯了以后,慢慢的去改正,这就不叫弯。如果明知道自己走的不对还义无反顾的走下去,这才是真正的错误。”
“你没有错,我的好姊姊!你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罢了。”
“忘了他,答应我,忘了他,这件事永远的埋在你的心里,将来随着你进坟墓,不要再和任何人说起。”邹晨轻轻的低语。
邹萍抬起头,抽噎了几下然后用力点了点头,“我会忘了他的,一定会的。”
邹晨看着邹萍哭过而显得更加明亮的眼睛,欣慰的笑了笑。
是啊,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径曲梦回人杳,闺深佩冷魂销。似雾濛花,如云漏月,一点幽情动早……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黄丽娘训邹晨
邹萍在邹晨这里哭过之后,隔天便回了宛丘。走的时候轻轻松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邹晨将这件事情死死的压在心中,不敢对任何人讲起,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出五服的侄女,喜欢上了自己的族叔。若是放在几百年后,足够浸猪笼了,哪怕仅仅只是喜欢也不可以。宋朝虽然对礼教管束的不怎么严格,甚至就连仁宗都将女儿嫁给了表弟,可是民间对不伦之恋却是非常排斥。
若不然的话,欧阳修也不会传出爬灰的丑事,而将相位都给丢了。
她甚至不敢向父亲打听正文堂伯在外游历的事情,生怕他从自己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
而乌倩渐渐的待邹晨也和以前一样,不再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她。甚至有一天,还偷偷追问她棉布有没有要回来。
邹晨见她恢复了正常,也很乐意和她深谈,便将澶州的事情讲给了她听。
乌倩皱着眉听完,咂舌道:“小晨,那要是照这样讲,咱们家岂不是很厉害?连知州也不敢惹咱们?”
邹晨听完了这话哈哈大笑:“我的好二嫂,可不能这么说。这件事情不是厉害不厉害,……”于是,便把事情详细的分析给她听。
“王知州扣押咱们的棉布师出无名,他原本就是亏着理。可是咱们家死活不肯告诉文相,他没有达到目的,所以就有些想脱身。再加上咱们派人引诱了他的儿子借了这么一大笔款子,又当场抓住了他儿子拐带清秀少年归家,只消在御前和他打上官司,大不了咱们邹家赔点钱赔点名声罢了,他可是要赔上官职和名声的,他当然不愿意。所以,棉布才那么容易的要回来。”邹晨笑吟吟的说道。
“这个做生意。有时不能心太软,有时也不能心太硬,该下手的时候就得下手,该报复他的时候就得报复。只要不违背良知,不违背法律,任何事情都可以做。……”邹晨看到乌倩还是不懂,便又补充了一下。
乌倩听完了邹晨的话,吐了吐舌头,“小晨,你二哥说的真没错。如果这个家要是让我管,估计我还真能弄一个家破人亡呢。”
邹晨笑了笑,“二嫂。你别听我二哥胡说,哪里有这么严重?”
“小晨,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乌倩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踟蹰的神色。
“二嫂。有甚话是不当讲的?你说呗。”
“将来……将来你出嫁之后,咱家要怎么样呢?”乌倩话里的意思,你未嫁前在家中可以当家,可是出嫁后总不能还管着娘家的事情吧。
邹晨笑了笑,拉起了乌倩的手,“二嫂。我二哥的志向是金榜提名,这不仅是他的,也是咱们一家人共同的志向。将来二哥如果真有这么一日。二嫂难免就要周旋于命妇之间。我听杜妈妈讲,命妇之间讲的不是钱,更不看你插了多少珠翠,看的乃是礼仪,待人接物的仪态。以及夫君的地位。……”
邹晨挽着乌倩的手臂在后花园中款款而行,满院的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景天躲在树下绽放着朵朵花蕊,柳枝拂过脸庞,痒痒的令人迷醉。
“我出嫁之后,还有大哥和三哥呢。二嫂也莫要小看公孙爷爷和叔叔,他们脑子里装的东西可不少。有他们俩父子在,便可保咱们邹家三十年的富贵。三十年后,我大哥和三哥早已成材,还怕没人接手生意吗?”
“那三十年后呢?”乌倩又问了一句。
邹晨听了之后笑得双肩耸动,“二嫂,三十年事的事情哪里要管那么多?到那时小辈们都长大了,他们败家不败家的随他们去,难道咱们还要管他们一辈子?”
“有道理,是死是活管他们呢,随他们去闹,咱们总不能七老八十的还管着他们吃喝拉撒啊?”乌倩听完了邹晨的话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姑嫂俩个在后花园笑成一团。
姑嫂谈完话之后,邹晨将谈话内容和黄丽娘说了一下,让黄丽娘劝着二婶给乌倩请一个教导礼仪的妈妈。
邹晨坐到母亲的身边,笑的眉眼弯弯,“阿娘,二嫂就是闲的了,如果她天天忙碌起来,肯定就不会有这么心思了。不仅要给她请,还得给我四嫂请。将来我几个哥哥有那金榜提名的一天后,娘子们接人待物却处处都让人笑话,这才叫丢面子呢。”
“而且,家里的家务事我看你和三婶不如也交给她们管吧,让刘成以后去找她们汇报请求。……”邹晨说完这句话,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阿娘,我说句话您别不爱听,以后小七的亲事,千万别找农家女。”
“可是你四嫂人是真不错啊,又贤慧又听话,还没多少心思。……”黄丽娘不由得出声反对。
“我没有说我家两个嫂嫂不好,我的意思是以后不要找农家女。农家女毕竟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不识得几个字,眼界便明显有些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黄丽娘打断。
“小晨,你是不是这几年富贵日子过的舒心了?便有些看不上你二嫂和四嫂了?”黄丽娘站起来正色道。
邹晨愕然:“阿娘,我没有这意思。”
“你有没有这意思,你心里是最清楚的。乌倩想和你争家产,我和你二婶都知道,也曾劝过她。可是,我们却从来没有怪过她。因为她是你二嫂,这个家早晚有一份子是属于她的。你是小姑子,将来有一天你是要出嫁的。”黄丽娘快速的说道,“小晨,家里的生意我不懂。但是我却懂得,你如果想维持一个家的和睦,你必须要学会让权。难道你想等你出嫁后,家里连个拿得出手的人物都没有?邹家是你撑起来的不假,可是你难道要让家里的人离了你就没有办法生存吗?你想让你二嫂和四嫂学规矩,可是你为什么不肯让她们跟着你学生意?”
“我以为你会自己看明白,不需要让我说。可是,你今天太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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