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邹晨听得心里暖洋洋的,也只有自己的亲娘才会这样教女儿,如果换了其他人,肯定就要劝她处处考虑到陈琦,处处忍让。
“就象今天,你做的就不错,你在娘家人面前维护陈琦,他才会打心眼里爱护你。”虽然今天邹晨为了陈琦呛了四郎一下,黄丽娘从女儿的立场上还是觉得她做的对。
母女俩个说着话,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直到困意上来了才沉沉睡下。
鸡叫第一遍,房门就被人拍响,黄丽娘赶紧催促着邹晨起床,她则是去把晶晶撒尿,“赶紧的,快点起床,咱们要去黄家坪,这路远着呢。”
等到她们收拾利索后,看到其他人都已经起了床正等着他们。
到黄家坪的路途更加遥远,天不亮就出发,到了下午才到,连中午饭都是在车上对付的。
黄老爷子和黄刘氏见到女儿女婿领着外孙和外孙女回来,又见到了粉装玉琢的晶晶,抱在怀里恨不得揉碎了才好。
到了夜里,家里人就在黄家坪休息等到初四一早将他们送到宛丘城里。
进了宛丘城,仅仅只是去拜别了陈宗长,没有多加停留,便急勿勿的出了陈家回去收拾东西了,到了下午,汇合了归家探亲的刘成几人,坐上了马车和小七一起返回了东京城。
陈宗长惆怅的看着孙子和孙妇坐上马车,头也不回的,连一句留恋的话都没有,根本不象上次去京城时,数次拉着他的手叮嘱他小心身体……
第三百九十二章上元佳节遇苏轼
回到东京城,就要给上司同僚、街坊邻居拜年了。陈琦现在是学士院的人,自然要优先给欧阳修和学士院里的十几位翰林学士拜年。
京城有‘望门投帖’之俗,其实就是拜年者拿着自己的贴子,投到你需要拜年的人家,然后人家收了贴子和礼物,如果要见你的话,自然就会隔天有贴子递到你家里,请你过去拜年。
当然,这个只能是高官者使用,象陈琦不过是小小的六品侍书,他是万万不敢在家门前设一个望门投贴的地方。
他回宛丘时,在自家的正堂放了一本记名册,造访者只需在册子上留下姓名,再写几句吉祥话,就算是给他拜过年,礼物自然会有人登记造册。等到陈琦从宛丘回来,再一一过去回访。这个习俗,不知是从哪个朝代开始,一直到清朝还在延续着。
陈琦和邹晨从宛丘回来之后,看到造名册上不过是几个街坊邻居和苏家的人,以及几个平时在学士院里处得比较好的人。在这些人的最下面,一位叫曲正的孔目则是送了一份比较贵重的礼物。
一到家,先去文府投了贴子,询问文彥博可有时间见他们,然后便去往其他的府里投贴子,一直忙碌了整整一天,才算把望门贴给投完。
几个关系处得好的人,当即就回了贴子,请陈琦第二日过去。
到家第二日,陈琦先去苏宅拜访,送了礼物,然后再轮流去其他家,直到过了初八才算把年拜完。
到了初八,皇城中的衙门部堂都恢复了上值,然而各官吏们整日团拜、吃酒,会友游耍,浑没有收心办公的意思,朝廷根本就不管,每日只需要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大部分人都是及早归家了。因为到了十二,就开始了另一轮的放假,上元佳节一共三天,宋朝例来是从十三放到十八上值,共五天假期,比先唐的三天又多了两天。
因有了这五天的假期,所以京城的上元节极为热闹。
南宋辛弃疾有词云:东风夜放huā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元旦因为要迎年、祀神、祭祖、拜年、送年,所以较为忙碌。而上元节就是一个‘玩’字,自正月七日开始一直到十八,无论是皇帝、大臣还是百姓,只需要放下所有的包袱去游玩既可,再加上天气渐渐转暖,正是三五好友燕饮之时。上元节这五天,京城中的人们通宵达旦地狂欢,白天逛市场,晚上来点灯,竟夜不归,整个京城犹如一片灯火的海洋。
游人聚集在御街两廊里,白日里观看歌舞百戏、演习歌吹、撃丸蹴踘、踏索上竿、猴呈百戏等等;到了晚上,灯山上彩,金碧相射,锦绣交辉。街上的huā灯映照着天上的明月,少年翩翩,美人笑意盈盈,宛若飞仙。
灯山自宣徳门楼起,一直沿着御街两廊,直通到南薰门,长约数里,灯后四下围着些彩棚,里面是诸色买卖。
陈琦紧紧拉着邹晨的手,到了御街后便用绳子将家里所有的人都绑在一起,生怕有人走散了。
此时华灯初上,但天光仍亮,还看不到huā灯的七分好处。陈琦便和邹晨商量着,到御街两廊下的小食摊前逛逛。兜售吃食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又有美艳的ji子站在摊前一展歌喉,如天籁般婉转。坐在吃食摊子上,一边听着ji子弹唱,一边吃着可口的吃食,恨不得爹娘多给生了几双眼睛,好往四面八方多看几眼。
御街此时已经架起了数十座灯架,其中有两座文殊普贤菩萨极为显眼,想必是大相国寺的杰作。只见那两尊菩萨跨狮子白象,面色慈祥,双手结了宝印,手指中飞出五道水浪,随着手指慢慢指动,那水流在空中交织出一副瀑布飞流直下的画面。
邹晨看的咂舌不已,如此精美的huā灯怕是后世也难以做出,真是想不到在宋代仅凭人力是怎么做出如此精巧之物的。
陈琦见她看得入神,便指着宣德楼门旁边的两条金龙说道:“这两条金龙乃是两府所造,里面放置灯烛数万盏,街到天黑之后,将灯点燃,远远望去蜿蜒如双龙飞走,而宣德楼上用黄罗设一彩棚,彩棚中乃是御座,旁边各挂一枚约方圆丈余的灯球,内燃椽烛,则是这两条金龙拱卫的灯球。”
邹晨听的目眩神迷,沉醉不已,焦急的盼望着天色快点黑,好能看个如醉如痴。
天色方有点擦黑,便听到被棘刺围绕的乐棚中传出喜庆之乐来,宣德楼前开始有内侍大喊,然后便见两匹彩结金书自楼上垂下,一匹上写治平与民同乐,一匹上写陛下万寿无疆。
这时,街上的行人开始往后直退,闪出一个通道来,便见得教坊司里的诸位乐人手持乐器从宣德楼下走出,一路载歌载舞直往南薰门而去,在她们身后跟着两条飞舞的龙灯。百姓们看到龙灯飞舞便传出一阵欢呼声,这时,只听得一阵炮响,在东都外城一处宽敞的地面上,有禁卫开始燃放起烟huā炮竹来。
便有乐人振臂而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们轰然应声跟随。
陈琦眯眼看着邹晨,脸上是幸福的笑容,而邹晨则是被眼前的绚烂烟huā给惊呆了……天呢,宋朝的烟huā竟然也如此漂亮。
陈琦便拉着小嘴微张的邹晨一路往南走去,只见得御街两旁各种莲huā灯、纸糊百戏人物灯、槊绢灯、走马灯、琉璃灯、仕女灯、平江玉珊灯、海鲜灯、瑞兽奇巧灯……
枝头树梢上又系着各种童子拜寿灯,上画各种幼童拜寿图案,各个灯的方向都冲着宣德楼,将东京城映得亮如白昼,一片辉煌火树。
站在东西湖岸边望去,好像天上的星河倒注凡间,化作千盏万盏萤光闪烁的huā灯,将整个皇城拱卫在中间。更让人痴迷的是那如梦似幻的汴河,河上有挂满了各色彩灯的画舫来回游曳,舫上灯火璀璨,倒影在湖面上,一片流光溢彩。更有ji子轻歌曼舞,樱嘴吟唱,歌唱着好一片太平盛事,令人如坠仙境,浑不知身在何处。
陈琦和邹晨领着诸位家仆站在岸边都要看呆了。
良久,陈琦才长长吐出口气,赞道:“火树银huā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晶晶仿佛也被这满城辉煌所震惊,睁着大眼睛四处看着,须臾,她拍着手掌咯咯直笑。
在他们的身前的河道上,有一盏莲huā灯顺着流水缓缓向东而去。
“这是在放河灯……”陈琦手指着莲huā灯问晶晶“你是要那盏灯吗?”
晶晶看到父亲和她说话,激动的蹬起了双腿,指着河道上的莲huā灯啊啊叫。
陈琦哈哈大笑,摸了摸晶晶的脑袋,大声道:“我一会就给你买上十盏八盏,也让你放个够。”然后将她从邹晨的怀里抱起,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细细的讲解河灯的来历。
“春秋时,秦洧两水有秉烛招魂续魄、执兰除凶的民俗……发展到咱们大宋朝,到真宗皇帝时,他便规定佛诞日为放生日,八月十五为中秋节,届时举灯玩月,放河笙歌,各地燃河灯、济孤魂、放焰口、演目莲戏。后来,正月十五也开始有人燃放河灯,执兰除凶,讨得便是一个年初驱凶以保一年平安的好彩头……”
邹晨刚要插嘴,却听到身边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嘉禾说得的极好!”
转头一看,却见到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儒生,头戴蹼头冠,身穿澜衫,手持一柄折扇,面如冠玉,颌下飘着几缕美髯,正看着陈琦微微而笑。
“哎呀!东坡兄!”陈琦慌忙将晶晶又递到了邹晨的怀中,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两拇指并拢,行了一个恭手礼。
邹晨微微惊讶,来京这么久了,也未曾见过苏东坡,想不到居然在上元佳节巧遇,便接过了女儿,站在了陈琦身后,认真的听他们说话。
苏轼哈哈大笑,反手执扇也施了一个恭手礼,又向邹晨也施了礼,道:“我在后面偷听嘉禾教女,还望嘉禾莫怪!”
陈琦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岂敢,岂敢,东坡兄是同谁一起来的?怎么未见嫂嫂?”邹晨便往苏轼身后望去,只见他身后没有一个人跟随,也觉得有些奇怪。
苏轼便道:“原本是和家人同游,可是遇到几个朋友在汴河画舫中摆宴,便去吃了几杯酒,这会酒意上涌,想在岸边休憩一会,未曾想远远却看到嘉禾……”
陈琦听到有人摆宴,便不再问,别人既是没有请自己,想必是和自己不熟悉,若是追问下去只怕会失礼。
苏轼生性豪爽,却是没有顾忌这么多,加上他又极喜欢陈琦,便说道:“画舫中摆宴的人嘉禾也是认识,便是冯三元,蔡楼中的几位小姐趁着上元节,想请冯三元题诗做赋……”
“说到提诗做赋,这岂不是东坡兄的善长?”陈琦听到画舫中的是冯三元,明白他是不会邀请自己的,所以就岔开了话题。
当年冯京连中三元,被张皇后的伯父张尧佐看上,把他骗到宅邸中让他娶自己的女儿,可是冯京执意不从,最终张尧佐无可奈何的将他放出。自此以后,冯京便和张尧佐结下了仇怨。
自己家和文彥博乃是姻亲,冯京当然不会邀请自己。
苏轼听到陈琦说起诗词歌赋,挠到了自己的痒处,立刻问“今日huā灯夜海,嘉禾兄可有什么新词做出不曾?”
陈琦一摊双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之势“有东坡兄珠玉在前,岂有我卖弄之处?”
苏轼还想说上几句,便听到前面的画舫上传来一个男子的呼声“东坡兄……东坡兄,该你做词了?缘何跑了?还不速速上舫来?”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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