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哈别扭地转开脑袋,虽然它是绝对不会承认错误的,但心里其实已经在担忧了。
『还有,逃跑成功后,你打算带它们到哪里去?这些都要考虑,否则,就白跑了,万一走散,它们还不是得再被抓回来。』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是犬王,自己想,眼下还是先把被你弄坏的笼子修好,能唬弄多久是多久吧。』
于是,大灰狼就苦着脸,去把被它破开花的笼子顶,再一根根铁条地弯回去,可破坏容易重建难,它喘着粗气弄了半天,差点儿用爪子把笼子顶拧出麻花,但一眼看上去,还是要多不协调,就有多不协调。
『不弄了!喂毛球,等你的小狗睡醒了,叫他用那个果实粘回去吧。』大灰狼炸开一尾巴粗毛,彻底火了。
大狗弯弯嘴角,没说什么。
它用爪子扒拉一下地上的金环,『这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狼哈露出残忍的表情,『我会好好把它还给它的原主人,用非常不文明的方式,也给他的下半身带上环,叫他仔细尝一尝味道。』
『既然这样,那就再套回你的爪子上吧。』
金环已经半环半剑,果浆完全渗入进去,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哪部分被它沾到了。
大狗闭上眼,依照远古传承中的方法,用意念感应果浆,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映射入它的脑海,这一刻,它感觉自己什么都能够做到。
第一步,抹消原主人残留在金环上的标识,但很奇怪,金环并没有带着任何精神方面的联系,就好像它是一件无主之物,而之所以用力套大灰狼,完全是出于它的本能一样。
大狗只好跳过第一步,进行第二步,建立金环与大灰狼之间的联系,这种尝试,倒相对还容易一些。
第三步,把金环套在狼哈的前爪上,又调整了一下金剑的形态,使它好像一道抽象的图腾,贴合上狼爪的表面,宛如埃及王后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手指的那种豪奢金饰一样。
半月爪环,锋锐金剑图腾,簇镶着无数昂贵珠宝,这件法器,更加华美,更加霸道。
最后,催动果浆成熟,定形,完工。
『呃……』大灰狼别扭地动动爪子,被毛毛遮盖住的脸,可疑地红了一下,『毛球,谢了。』
大狗没有回答,狼哈仔细一看,发现那家伙也趴地上睡过去了。
做了这么多事,两只小狗,个顶个都消耗掉了巨量的精神力啊,真是,如此无防备地睡在它面前,如果……它是一头心怀叵测的狼,该怎么办?
狼哈裂开大嘴,露出闪着寒光的钢牙,在大狗的脖子附近来回比划了几下,灼热的呼吸,吹动了铂金色的丝滑长毛。
切,没反应么,大灰狼没趣地闭上嘴。
伸爪子一捞,将狗哥塞进狗小弟的被窝里,又看了看自己戴了华丽黄金爪饰的大爪子,心想,虽然金环的确是好东西,现在也不会封锁自己的力量了,但这难道不会更加显眼,更加惹人觊觎吗?
心念一动,金剑图腾化为一道耀眼的金芒,越来越轻,越来越薄,在暗夜中竟然轻雾般变幻着形态。
这是……
狼哈兴奋地吐着舌头,想想不对,如今自己是哈士奇狗,于是又笨拙地开始摇尾巴。
大灰狼趴着,指挥淡淡的金芒,将它变成扇着翅膀的蝴蝶,去撩拨狗小弟。小蝴蝶擦过男人突起的喉结,沿着利落的脸部线条一直往上,最后小心翼翼削掉了这个吃货小狗的半根睫毛。
真好玩,真有趣!
暗暗做完坏事的狼哈,团起巨大的身子,在地上高兴地打了两个滚。
它趴在两只小狗旁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意犹未尽地闭上双眼,这一夜,好长。
第二天,城管们都准时来上班,听说了昨晚的“白胡子老爷爷刷爆郝副头信用卡”事件,都对城管二号投以同情的目光,并且他们自己也莫名惊恐起来。
这是什么捣鬼的复仇使者啊,来无影去无踪,太可怕了。
城管一号更加心惊胆战,他的脑海中不可遏制地幻想着有一只怪物,大口大口吞掉自己的血肉,昨儿晚上还做了噩梦,没想到,大出血的不是自己,而是应在二号身上了。
幸好一整天,什么怪事都没有发生,只是临近傍晚的时候,那排狗笼子附近,总断断续续、若有若无传来一阵幽幽咽咽的对话,那声音就像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或者对着空旷的墙壁叫魂,令人不寒而栗。
有人仔细听后,惊恐地说,像是有鬼怪在报菜名,难道,是想用人肉来炒?
城管们来回探查,却只看到一切正常,所有狗全都虚弱地静静趴着,半个鬼影都没有,他们不由更加胆战心惊起来。
下班后,再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值班,城管一二号只好安排锁上大门,各回各家。
哪知道,没过多久,浩浩荡荡的送餐车就再次光临城管大院,席维戴着伪装头套,打着哈欠前去开门。
用意念控制果浆做东西什么的,真累啊,睡了一天一夜,还是困。
啊?他一直睡在笼子里,为什么没被城管发现?
谁知道呢,好像是狼哈做了什么手脚,估计它指挥那个高科技金环,放射出了类似激光投影迷彩伪装布之类的假象,用以掩人耳目吧。
就这样,好几天过去了,流浪狗狗们越吃越壮,而城管们则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他们总是听左邻右舍说,大院一到晚上就举行宴会。
送餐车一队接着一队,被面目不明的高大男子迎接进去,之后院子里热热闹闹开 party,美食飘香,几百米外都能闻到。
可偏偏,无论监控里,还是有人直接趴墙头看,眼前的景象全是黑灯瞎火,硬是什么都看不到!
这……这不是闹鬼,又是怎样?
新世纪娱乐公司大楼下,朱兰茵遥望着二十六楼上那个小小的亮窗。
严导,又是一个通宵,他的身体,怎么能承受得了。
她曾说,她不急,席维一定比她急,但现在,她不得不成为先采取行动的那一方。
将电话送到耳畔,美丽的女明星浅浅微笑,“喂,苗局长……”
44、安乐死
城管一二号忍啊忍,一听苗局长找他们,两人对视一眼,觉得终于忍不了了。
所有所有的怪事,都是从抓住铂金色大狗那一刻开始的!
“老郝,你看……”城管一号征询意见。
“老石,这件事,不提不行了。”城管二号不再婉转,竟一下子干脆起来。
“可是,怎么提?”城管一号外向凶猛,头脑却不算好。
城管二号转转眼珠,苗局长这个人,特别善于装糊涂,你如果隐晦地提意见,他向来哼哼哈哈,不是听不懂,就是考虑一下,要么直接搪塞:再说,再说吧。
“必须坚决果断,让他面对问题,解决问题。”城管二号握拳。
一号咂舌,“如果他不高兴了怎么办?”
“这个么,众怒难犯。”
于是,一二号嘀咕好说辞之后,就雄纠纠气昂昂地挺进了城市执法局苗局长的办公室。
没等苗局长张嘴,他们俩就一唱一和,汇报了最近发生在捕狗队大院中的种种异常情况,将问题描述得要多严重有多严重。
然后,他们强烈表达了全体捕狗队城管们,关于不解决无论人也好鬼也好反正肯定有东西在闹事的问题,就集体罢工集体辞职集体回家吃自己的强烈心愿。
两人之中,二号的态度尤其坚决,言辞尤其阴损挤兑,对于苗局长,他有些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这个顶头上司的命令,他至于倒霉成那样?
“所以,局长,这真不是小事情啊,您也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向是我们堵住别人家门口打,但现在自己家院子里出了状况,弄得人心惶惶,小伙子们就算血气方刚,但也扛不住别人下阴招啊。咱们城管,可是外战内行,内战外行的楷模,对于自己窝里的异变,实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二号的话虽然夸张,但内中情感,却绝对真切,让人闻之动容,因为,他本人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苗局长脸色变幻不定,“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不信您可以到我们队里随便去问!”一号激动起来,“那条大狗的主人,那个警察,绝对不是善茬,说不定就是他躲在暗中捣鬼,局长,那条狗,反正根本不是没人要的流浪狗,我看还是……”
“还是什么?”苗局长一瞪眼。
城管二号一边赔笑,一边试探着接话:“万一那真是人家的警犬,一定宝贝极了,网上骂得又凶,简直将警察部队和我们联合做了反面典型,说警犬服完役没用了后,就都偷偷卖给我们宰了吃肉,真是怎么难听怎么骂,很多不明真相的警察,竟然也加入了声讨的一方……我琢磨着,咱们真犯不着,为了强扣一条明明不是流浪狗的狗,而和兄弟部队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畏缩,无能!”苗局长狠狠拍了桌子,“你们两个,竟然想放了那条狗?”
不就是各方施加压力,连警察都在明目张胆的骂么,他们城管部门会怕?简直笑话!
一群大老爷们儿,这都是什么丢人现眼的样子,遇到事情,竟然还没个女人坚决。
“只要燕京警察局长没跟我要狗,那它就不是警犬,你们胡乱害怕什么?流浪狗是城市大患,上级领导三令五申,必须彻底治理这种有损城市形象威胁市民安全的祸害,流浪狗,早该被彻底根除,怎么处理,是我们城管部门说了算,你们做事,实在太过拖拉。”
城管一二号对视一眼,“苗局,您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们的工作程序,那些狗,别再等有人来认养或者来买了,这一批,似乎得了传染病?都赶紧安乐死吧,听清楚没有,我说的,是全部。”
杀狗,这种事情,城管一二号并不是第一次做。
很多狗,又残又病,连卖都卖不出去,只能由他们自己解决,可以说,他们的双手上,早已沾满了流浪狗的鲜血。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喜欢这样的行径,安乐死,只是他们的工作,而他们的心,不会悲伤,更不会喜悦,有的,只是一丝丝麻木。
只能那样,不是么?
城市,是人类的聚居地,并不能够分享给无主猫狗,而被抛弃的宠物们,它们出生在人类之中,也只会在人类的世界中过活,绝对无法野外放生。
所以,当人类的城市不愿意去容纳它们的时候,它们的结局,就只有一个。
城管杀狗,但流浪狗的鲜血,并不仅仅沾在城管的双手上,他们这些穿着黑制服的执法者,从本质上来说,仅仅是更为广大群体的兵器,回应巨大群体声音的刽子手。
苗局长看着沉默的城管一二号,脸上神色,更加不愉,“你们竟然害怕了,这么镇不住场面,实在让我失望。这样吧,我会再调拨一个百人大队过去,全部武装上新型电枪,由他们协助你们行动。只是摆弄摆弄注射器,你们俩总行了吧?”
城管一号脸涨得通红,他深深觉得,受到了侮辱,明明,应该是自己不对的,明明,无法完成上级领导的指示,他应该感到深深的愧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苗局长轻蔑的双眼,他就是感到一阵阵说不出的苦闷与耻辱。好像,过去的种种功劳,都被一体抹灭和践踏了。尽管城管的工作一直不被理解,但无论他们做好做坏,都是在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