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虾爬子点点头。
大狗摇摇头,『对不起,我听不懂你的话。』
虾爬子有些急了,又轻轻唧了唧。
虞盛音说:“它的意思是,虽然不能吃虾蛄,但它可以提供别的海产品给你们吃,夏湾附近的海域,全部是它的领地,物产很丰美的。”
“真的?”席维的脸瞬间明亮起来,“但会不会不好呢?我是说,同为海洋生物,吃它们的话……”
“你想多了,”虞盛音敲他个脑瓜崩,“大鱼吃小鱼乃是自然之道,只要尊重开启了灵智的生灵,又懂得休养生息,不穷奢极欲、涸泽而渔,捕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太好了!”席维大喜,一把抱住虾爬子,又亲了它一口,“爬爬,爬爬,我要吃石斑鱼,我要吃香蕉虾,虎皮虾,还有大海螺,你有吗?”
虾爬子吓得瑟瑟发抖,拼命点头,示意赶紧放开我,你别再凑过来了,我这就去捞好吃的,给自己赎命。
“去吧去吧。”席维兴高采烈地放开它,也不知是不是吃货电波对上了,他竟然完全明白了虾爬子的意思。
虾爬子呼地蹿出去,化为黑影,一个猛子扎到水中。
不一会儿,海面上翻翻滚滚,巨大虾爬子带领着一群一米多长的虾爬子,驱赶了很多很多活蹦乱跳的海产,浮到了海面上。
“哎呀哎呀,爬爬真守信用。”席维咧开嘴笑得找不到北。
大狗瞪了没出息的小弟一眼,对虾爬子道:『太多了,这足足好几吨呢,我们一下子吃不完,冻起来的话,就浪费鲜美的滋味了。』
虾爬子歪歪头,爪爪挥动,唧唧地叫。
“爬爬要每天都给我们送新鲜的吗?那多不好意思啊。”在吃的问题上,席吃货表现出了惊人的敏感度与理解能力。
虾爬子摇摇爪子,表示不麻烦不麻烦,它有很多徒子徒孙,平时也是它们在管理这片广大的猎场,给你们提供些新鲜海味,只是顺便动动爪子而已。
席维脸红了,多好的虾爬爬啊,弄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它一片心意,就这样吧,”虞盛音帮他们拍板定下这件事,“这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上供嘛,你们拿了吃了,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如果它们有事,你们也得尽力帮忙。”
哦,大狗明白了,敢情自己哥俩不知不觉成了古惑仔,这些海产就是保护费啊。
其实吧,鱼妖孽嘤嘤鱼也好,虾爬爬也好,这些海洋生物的脑子都很灵光嘛,用句时兴的话来说,真是狡猾狡猾滴干活。
席维和大狗又下到水中,收了满满一大盆海鲜,席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赶紧叫住虾爬子,“爬爬,湖心假山那里,除了你们,还住着谁没有?”
虾爬子疑惑地摇摇头,没有啊。
席维不知该怎么说,“呃,可是我明明看见了一个女人,就在楼上,站在窗户旁边。”
虾爬子恍然大悟,连连摇头,表示不是那样的。
“什么?”这么复杂的意思,席维就不懂了。
虾爬子比划两下,见他不明白,想了想,干脆潜入水中,不一会儿,又游了回来,嘴里面还叼了件飘飘忽忽的东西。
100、佳人
看到虾爬子叼过来的东西后;席维和大狗都愣住了。
它长长的,古迹斑斑的,随着水波轻柔漂荡;那竟然是一副卷轴古画。画的材质不是宣纸,而是类似绢帛的东西,所以才能在沉入水中数年之后,仍保持着基本的模样。
席维接过画卷,在水中平展开来,星月之光下,一位十分美丽十分精致的女子,跃然纸上。
画面的颜料非常特别,并非水墨;因此即使长久浸泡在海水中,脱落得也不很厉害。画上没有题诗没有落款,看不出更多的信息,唯余这位女性朦胧的影像,在画上浅浅微笑。
她穿着一身广袖霓裳,身姿窈窕,衣服原本应该是红的,可惜在水中褪去了鲜亮的颜色。她的面容精致白皙,可能有些太过白了,尽管原本就是幅画,也还是让人觉得,她美得不似真人。
但是,她的神情是柔和恬美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清雅脱俗,仿佛跳脱于尘嚣之外的仙子精灵,唯有眼瞳深处的那一抹哀愁,将她与人世间紧紧联系在一起。
席维小心触摸她的脸庞,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酸的。
她是谁,为什么她的画像,会挂在自家园子里,她与席家,是否有着某些联系?
大狗也伸脑袋看画,左看看又看看,忽然说:『觉不觉得她有些像一个人?』
“像谁?”席维想不出。
他们正经见过一些美人,要说到相貌最佳,那一定是可恶的坏蛋鱼妖孽。美女的话,就没什么印象了,有谁是和画中人相似的吗?
『她和那个人……』大狗皱起眉头,露出不快的神情,『虽然那个人很讨厌,很显然是比不上画中人的,但抛开那个人的可恶之处,单纯只是比较外表的话,你觉不觉得……嗯……』
这话说得有些犹豫,大狗心里面也不大确定的样子。
某个讨厌的家伙?
连狗哥都讨厌的家伙,那肯定不是鱼妖孽了,肉段整个儿一弹牙筋道的荤菜,显然也不会符合,还能是谁呢?
“呃……不会吧,她哪里有画里的这位姐姐漂亮?”席维猛然想到一个人,又赶紧否定自己,十分不愿意去承认那个现实。
『……嗯,真的差很远,她确实没有画中人看着好。』对这个观点大狗也完全同意。
席维厌恶得直呲牙花子,“这位画像姐姐一看就是好姑娘,至于朱兰茵……哼!”
『艺术都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不知是从什么电视节目里记住了这句话,大狗秀了把深沉。
那意思是,画像仅仅属于艺术创作,比原型好看很多也是有可能的。
席维吓了一跳,难道这画是某个朱天后的疯狂粉丝,对心中女神充分美化之后的劳动成果?
古园是几年前地产公司开发时沉入海中的,之前早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那时候朱兰茵应该已经出道了,某位附庸风雅人士画了她的古装图挂在小楼里面,躲起来一个人欣赏,完全有可能啊。
一想到事情也许就是这样,席维不由沉下脸来,当即就想把画卷巴卷巴,找个垃圾桶丢掉。
很烦人的好不好,自己家里怎么会有这种垃圾。
“唧?”虾爬子见势不好,赶紧伸着爪爪来抢画,别扔啊,多漂亮,它很喜欢的。
大狗也说,未必就一定是朱兰茵的画像,如果只是长得相似的席家祖先,而这又真是幅古画,贸贸然扔掉,不但对先人不敬,最紧要的是,也太败家了。
席维挠挠头,有些不知该拿这画怎么办才好。
『不然,找个这方面的专家鉴定一下,如果不是古画,你再扔不迟。』
“一幅画而已,是不是的,也没什么要紧。”
虾爬子一直瞪着黑豆眼,紧张地用爪爪往回揪画,看它那么喜欢的样子,席维也想开了,画嘛,陶冶情操的,好看就行,只要可以让看的人或者虾,体会到身心的愉悦,用得着在意布上面到底画了什么吗?
“爬爬,走,咱们再给它挂回原来的地方吧。”
“唧唧!”
于是,席维大狗跟着兴高采烈的虾爬子,又一次回到古园之中。也不知是不是有海底原住民相伴的缘故,这一回可没有任何阴森恐怖的感觉了。
他们推开门户,进入湖心岛阁楼内部,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多少摆设,上楼之后,虾爬子指着窗户上方的一道横梁,摇头摆尾地表示,画是挂在那里的。
席维疑惑了,谁家会把画吊在横梁上呢,根本不是合适的地方啊,他游上去一看,发现横梁侧方有个浅浅的凹槽,是用利器凿出来的,很粗糙。
横梁是上好老檀木的料子,质地坚硬还有一定的防虫防腐效果,漆好后,历经千百年也不会朽烂,但是这个凹槽附近,却已经发黑,用手一碰,还会飘起团团碎渣子。
席维心里知道,这个凹槽开凿的时间一定不短了,否则对于硬木来说,哪怕破坏了表面的清漆,将木质直接暴露在空气甚至水中,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内腐朽成这幅模样。
是有什么人,在遥远的过去,为了藏这幅画,而在梁上凿出了这个槽么。也许当年古园沉入海中时,横梁受到震动,所以才无意中展开了卷轴,形成了对窗而挂的情景吧。
幸好画卷早就被藏了起来,否则在曾经的那段混乱时期,也许它就会与这个园子中的其它珍宝一样,被不知什么人拿走,流落他乡,再也不会被席家的后人看到。
“这是古画,画中人,绝不可能是朱兰茵。”席维肯定地说,轻轻抚摸着古老斑驳的卷轴,他想通了这一点后,立刻心平气静起来,再看向画中佳人时,又不自觉涌起了喜爱亲切之感。
『那就好。』大狗也感到十分高兴,『她真漂亮,在世的时候,一定美得好像瓷娃娃……嗯,不对,是好像玉人一样吧。』
席维眨眨眼,嘿嘿嘿地笑,“哥你说,她会不会是某位席家祖先的梦中情人?”
『如果真是,那也一定是段凄美的故事,』大狗用肥皂剧的思路推断,『大家族的贵公子爱上了天仙般的美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在一起。他忧郁难解地住在阁楼中,对月伤心,听花流泪,每天每天,只能慢慢描绘她的容颜在画卷上。等画成之时,又无法忍受相思之苦,再也受不住看得见摸不到的煎熬,于是只能把画藏在横梁上,欺骗自己敏感脆弱的真心,权作不再去想,将这段情怀甚甚隐藏……』
看着微微摇头晃脑的大狗,席维呆滞眼张大嘴,整张脸组成了经典的囧字形,倒是虾爬子,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因为故事里面人物的悲惨遭遇,而用力伸爪子,擦擦黑豆眼旁的点点泪迹。
大狗讲完后,很有些得意洋洋,『怎么样,够狗血吧?』
“嗯嗯,够,太够了,十足狗血!”席维坚定表扬了他哥。
人家说,狗狗和小孩子是一样滴,无论做得怎么样,都需要热情的加以鼓励才行。
话说,席维这时候倒突然意识到大狗是一条狗狗了。
受到肯定,大狗开心地摆摆长尾巴,主动提议,给横梁和画卷都加固一下,不然就这么泡在海水中,很快就会不成样子了。
席维也同意,并且还想用果浆将整个海底古园都维修一下,但这可是个大工程,现在是怎么都做不完的,只好明天再开始弄了。
接下来,席维用口袋果浆在画的表面,覆盖上薄薄一层,好像给画加了个塑封一样,而大狗也用差不多的方法,修缮了横梁。
然后,他们把卷轴卡在横梁里,让画自然垂落下来,从窗外看,还真像一位美丽的女子,静静临窗而立,袅娜万方。
虾爬子摇头晃脑欣赏了一会儿,可高兴了,又转身跑出去,亲自给席维和大狗捞了十只肉呼呼的大螃蟹回来。
席维接过谢礼,乐呵呵地说:“爬爬你可不要爱上画哦,别说它年纪那么大了,就说你们一个是虾,一个是绢帛布片,跨好大的物种啊,这样子是没有前途滴。”
虾爬子一愣,跨物种就一定没有前途吗?你自己还不是和狗狗在一起?
它用黑豆眼狠狠鄙视了一把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狗小弟,尾巴一扭,刺溜一声钻回自己的洞里去了。
“爬爬生气了?”席维有些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