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有身分有权势的年轻英俊公于爷型人物,在外行走时,必定有不少男女随从,主子的嘴脸才显得强烈突出、没叫随从就摆个出排场威风了。
人多势众,走遍天下也不会吃亏。
无俦秀士就知道权势的重要,所以带了一大堆男女随从耀武扬威,予取予求,无往而不利。
他的十二名随从中,就有三位女人,一个是妖里妖气的美丽半老徐娘,另两位是美丽艳的少妇。
另一桌是少女主婢三人,两个小侍女年纪都在十二三岁、同样秀气同样活泼,各佩了一把短匕。
少女的身上,似乎没带有任何的兵刃。
少女的确出色,绝代风华高贵的气质令人不敢亵读,美丽敲脸庞保持端庄的神韵,像公主又像女神,登徒子最好早些却步,不要在她身上转不轨的念头。
无俦秀士也是出色的贵公子打扮,英俊魁伟气概非凡,才华做世绰号称无俦,傲视天苍目无余子,那在乎一个小小年纪公主型的少女?
所以他尽量显示他的傲世风采,展现他的身分权势。
所以,他对那位小侍女不假以辞色、表示他是个有权势的大丈夫,不受任何人所左右、即使是面对秀色可餐的绝色美女,也保持他英雄大丈夫的声威与尊严。
有些女人,男人表现得太顺从太殷勤,反而会产牛不屑轻视的反感,这种女人不欣赏哈巴狗似的没骨气的男人。
这位少女,似乎就是这一类型的女人,所以对无俦秀士欺凌丘星河的气焰.不以为忤,并不介意,也许认为这是必然的现象.
大丈夫有权有势,理该如是。
“姜姑娘,请别介意一个无聊的蠢浪人。”无俦秀士隔着食桌,脸上有英雄豪迈的飞扬神采:“一个过路的蠢夫,怎知道这里的道路情形?三杯水酒下肚胡说八道,这种人的话能信?”
“梁公子又不是此地的人,对此地的交通……”
“在下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在开封有别业,经常在这条路上行走,当然熟悉此地的交通状况。”无俦秀士打断了少女姜姑娘的质问,表示自己是识途老马:“何况在下身为武林人,出身武林世家,与武林北斗的少林寺颇有渊源,对那条路可通少林,岂有不知之理?”
“所以,在开封与公子结识、公子慨然应允同赴少林,陪同
本姑娘瞻仰武林至尊胜地,这才有幸结伴同行呀!”姜姑娘脸上总算有了笑容,矜持的微笑十分动人:“但听说此路不通,难免存疑啦。”
“这是人之常情,难怪姑娘起疑。”无俦秀士脸上有点挂不住,却又不便发作,他敢对小侍女摆威风,却不便对小侍女的主,人放肆。
“梁公子,是否真该向村民或店伙打听?”姜姑娘不理会他的神色变化:“假如真的山路已断,我的马车在山径转辙困难,被陷在山中,岂不耽误了行程?”
“也好。”无俦秀士心中不快,但不假思索答允,手一招,向刚将一碟菜送上的店伙示意:“小二,南面的进山道路,可通伺处?”
打打闹闹了老半天,全店的伙计都知道是为了何事,怎敢再招惹这位佩了剑的英雄贵公子?
除非不想活了,做店伙的也聪明得很呢!
“回公子爷的话,可……可通密县。”店伙惶诚惶恐恭顺地欠身答。
“可以通嵩山吗?”
“可以,可以。”店伙怎敢说不通?
嵩山,大得很呢!
少林寺虽然在嵩山,但往南的一带周围数百里山区.尽管每座山都另有上名称,往来这条大官道的人,都知道南面的丛山统称为嵩山山区。少林寺所在地的少室山,远得不能以道里计呢!
“到少林要走多久?”
“两天,两天。练武的人脚程快,跑一天就到了。”
一听就知道是敷衍的话,练武人并非每个人都脚程快,不说走而说跑,怎么跑?赶长程能饱吗?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要限时到达。
“没有你的事了。”无俦秀士挥手赶人,对店伙的答复满意极了。
“小的告退。”店伙流着冷汗匆匆走了。
“姜姑娘满意了吧?”无俦秀士得意地笑问。
“这我就放心了。”姜姑娘避重就轻回答,满意与放心期含意并不一样。
“咱们膳毕动身,半天可在一处叫黑虎岩的小镇打尖,翌日早些动身,傍晚便可抵达少林。”无俦秀士似乎真对这一带山区熟悉,连小市小镇也一清二楚。
“也好,早些赶到也早些了却心愿。”姜姑娘毫无疑心,点头同意,按理她应该提出疑问的。
另一桌的一男一女两随从,悄然出店走了。
半个时辰之后,十匹健马领先进入南行小径,轻车也随后驶入。
两位小侍女也乘了坐骑,小小年纪骑在高大的枣野上,不成比例,但居然有骑士的神采,可知必定是从小就与马匹相处的人。
驾车的两名大汉,健壮如熊。
尤其是那位大掌鞭,不但手上有赶车的杆状赶车鞭,腰间更有作兵刃用的丈八长鞭,在腰间缠了四匝,乌黑光亮,份量极重.
一看便知皮条中缠有金属丝,俗称九合金丝长鞭。
当然不会是金丝,仅指金属丝而已,鞭梢及肉,保证抽裂条大血缝,皮开、肉绽、骨折,相当霸道。
另一家小食店前,两名大汉站在一位年轻公子爷身后,三人目送车马动身,目送车马进入小径,三人的眼中皆涌起阵阵疑云。
年轻公子爷长得十分秀气,穿青衫佩剑,一看便知是游学的士子书生,那年头士子生员游学的风气甚盛,各地的有名书院,
皆没有雅致的招待所。
两位大汉除了背有包裹之外,一个提了书麓,一个挟了提囊随从的打扮,气概却也不俗。
“她们在于什么?”书生低声惑然问:“那条路仅通十里外的山麓村落,既无风景可赏,更无镇市可以留连,为何?”
“愚叔不知道。”提了书簏的随从低声答;“小姐,要不要找这一带的弟兄留意一下?”
“废话!”另一名随从说:“咱们这一带没有人布置,找人必须到东西两座县城,远水救不了近火,谁知道在这里会出意外,先期布人安线?”
“依你之见……”扮书生的小姐问。
“咱们既然从开封跟来,当然也跟到底啦!”随从说:“不过,最好先安顿行囊,轻装暗中跟下去。反正这条小径是死路,他们一定会转头的,除非她们真的有事在某处小村落逗留。”
“好,你们这就准备。哦!你们是否忽略了某些事情?”假书生清澈的大眼,落在另一家小店前,小店前的凉棚食客稀少,多数打尖的旅客已经动身了。
“愚叔忽略了些什么?”
“九华梁家的一男一女两随从,迄今仍然不见踪影,更没随车马动身,坐骑仍然留在小店。”
“他们去追踪铁门神,和那位年轻旅客。年轻旅客好像病得不轻,伏在鞍上被铁门神牵走的,走的也是南下的小径。”随从有条不紊述说,可知早就留心附近的动静,留意岔眼事物的变化。
“轻车的女主人,另有四个暗中追随的男女。”提书麓的随从观察力更为锐利:“这四个人是向西走的,不知为何不再追随轻车前往。我猜,他们已经察觉出一九华山庄的人已发现他们形迹可疑,因此避免引起九华山庄的人注意,故意向西走了,很可能半途折回,抄捷径绕到前面隐起行踪。”
“先寻觅九华山庄的两个人。”假书生郑重交代:“他们如果向铁门神两个人行凶、咱们必须干预。铁门神虽然是咱们的对头但与咱们并无仇怨,九华山庄的人在咱们的地盘内毫无理性地行凶、怎能不管?”
“是的,小姐,咱们先看看再说。按理,粱少庄主算是侠义英雄,应该不至于为了小小的事故、派爪牙行凶的。”
“但他派了两个人。”
“是的,行凶的意图极为明显。”
“准备吧!迟恐不及。”
避仇疗伤,真不该往偏僻的地方躲。
但时不我留,官道前后,距县城都在三十里外、想躲到县城去就嫌晚了。
铁门神有坐骑、将丘星河放置在鞍上,牵了丘星河的坐骑驰入小径、急急南行,半途落荒越野而走、寻找可以容身的地方。
终于,找到一座小山坡下的农户,一连三进土瓦屋,附近五里内没有邻居。
农会主人很慷慨,清出一间厢房给他们安顿。
铁门神是老江湖,以为越野落荒而走,一定可以摆脱可疑人物的追踪,所以一面走一面留意身后,确定没有人马跟来.这才向农舍请求惜宿。
一男一女两随从,并没乘坐骑追踪,徒步穿林越野速度比马快得多.远远地紧蹑在后掠走如飞,时进时停飘忽不定,是追踪的行家。
两人隐身在林缘,注视着铁门神的背影远去。
“他在干什么?”女随从惑然问。
“找地方埋死人,以免惊动村民引起误会。”男随从说:“那多嘴的小子一定断气了,驮在马背上成了死人。铁门神是个老江湖,知道该怎样按河湖规矩处理死尸,所以才越野而走,想找土坑掩埋……”
“不对,你看。”女随从伸手向前一指:“他们正向那座农舍走,并没打算在荒野掩埋尸体。”
“唔!是有一点反常。”
“也许人还没死。”
“中了常老兄的断魂飞雾,决难拖过一刻半刻。”
“可是……”
“别管啦!反正他死定了。”男随从说:“咱们验过死尸,再宰了铁门神灭口,就没有我们的事了,管他早死晚死?走,跟上去。”
农舍的水井,不在后院而在晒麦场的右方,井很深,丘陵区地势高,要打深井才有水。
丘星河赤着上身,仰躺在井边的方砖地上、气色灰白,双目无神,浑身泛灰,肌肉在可怕地颤抖、抽搐.忍受痛楚的神情极为怕人。
铁门神忧形于色,不断用辘轳绞上一桶水,淋在丘星河抽搐的身躯上,一桶又一桶,似乎无休无止,工作得十分卖力。
“老天爷!你身上又不发烧。”铁门神一面浇水,一面嘀咕道:“春天的井水其冷彻骨,再像这样不断浇水,你不变成僵尸才是怪事。老弟,你找死不要紧,可别让人误会是我害死你的,我……”
“没有冷水相助,药力的功效慢三倍。”丘星河咬着钢牙,说的话却清晰可辨:“我需要时间,必须尽快地复元。
“病还能尽快地复元?别骗人了。”铁门神用权威的口吻说:
“人的时运是注定的,病也一样,不管你所请的郎中有多好、该病十天的病,九天绝对好不了;十天一过,再糟的郎中也可以药到病除。”
左近,突然传出一声轻咳。
并右不远处,是几株结满了青色小桃的桃树,人从桃树接近,井旁的人不易发觉。
随着轻咳声,踱出佩剑的男女随从。
“你们……”
铁门神大惊失色,一眼便看出是九华山庄的人。
“嘿嘿嘿……”男随从狞笑着走近:“你铁门神在大河两岸小有名气,是颇为了得的保暗镖小头头,不错,咱们算是白道的同道。嘿嘿嘿……你知道在下的来历,但不知道在下的名号,没错吧?”
“老兄,在下的确知道你老兄是九华山庄的高手。”铁门神不得不停止打水,苦着脸陪笑:“俗语说‘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这位丘小兄弟一时口快不慎,无意中冲犯了诸位,目下他重病将死,诸位请高抬贵手……”
“他不是病。”男随从抢着说。
“不是病,可是他……”
“本山庄的九华双卫,你听说过吧?”
“大名鼎鼎,威震江湖,在下怎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