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从来也没有过记忆的回闪之类的,就像是她之前的人生完全都是空白。可是她还记得生活的常识,比如记得该怎么使用筷子,怎么快速地拆开果子冻的包装等等。
但是她的父亲却对此很乐观,他决定等到她出院就带她去看最好的心理咨询师。他认为她肯定能很快地恢复记忆。
*
下午,那个fbi的家伙又来了。
fiona记得他的名字。这是她脑袋中储存的为数不多的名字中的一个。实际上目前她只能叫上六个人的名字,其中两个是主治医师和护士。
“嗨,missmars。”那个年轻人举起一只手,有点不自然地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fiona没理由对他表示冷淡。于是她也露出一个笑容,“噢!mr。reid?对吗?”
“是的。”他仍然笔直地站在门口,“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快请进吧。”fiona说。
那个叫reid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你看上去气色不错。”
“是的。”fiona回答,“因为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
“那太好了。”reid立刻说道。
然后便是短暂的沉默。
fiona趁机仔细地观察他。
他的眼皮正微微垂下,并没有直视fiona的眼睛。他眼圈略有些凹陷,看上去有些睡眠不足,这显得他稍微有点病怏怏的。
他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就像上课认真听讲的小学生那样;他的手肘则放在膝盖上,一双实际上非常修长的双腿正安分地拢在一起。
fiona望着他出了神,忽然不禁留意到他耳后一缕卷曲的头发正俏皮地立着。
她盯着那缕头发,突然很想把它捋顺。
“所以,你现在还是没有恢复记忆,对吗?”reid忽然问道。
“是的。”fiona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和那双深色的眼睛对视了一下,“……你们抓到那个伤害我的家伙了吗?”
“很抱歉,还没。”reid轻声回答。他说罢还做了一个嘴角下垂的表情,显得他确实在为此事而感到抱歉。
“我一直在想,也许不恢复记忆对我来说更好。”fiona沙哑地说。
reid快速地舔了一下嘴唇,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谁也不肯告诉我,那家伙究竟对我做了什么。”fiona说,“他们都不肯让我看新闻,好像害怕我看到那些女孩的尸体被找到的消息。”
“我想他们应该是对的。”reid说,“但我还是必须问你几个问题,我很抱歉。”
fiona意识到他特别喜欢道歉。看着他略显窘迫的模样,她忍不住有点想笑。
“你问吧。”她说。
“我从你的家中找到了这本日记。”reid拿出一个粉色的硬皮日记本,“不过我没有看里面的内容。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看看事情发生几天前你记的日记,可以吗?”
“当然。”
“谢谢。”reid低下头,哗啦啦地翻开了日记,他很快就找到了最新的那几页。
fiona低头看向日记。她认不出上面的字迹,这真是她写的吗?
“今天真是糟糕透顶了。
中午醒来,隔壁那个疯婆子clark又来敲我的门,天知道她又想干什么。见鬼的,我的头疼得就快裂开了!别他妈的再敲了好吗?
好吧我现在回来了。clark开始对我堆放在门口的垃圾指指点点,她说我应该及时清理。她应该去照照镜子,就明白为什么根本没男人愿意上她……”
fiona只看到这里。因为reid立刻将日记翻到了下一页。
老天,他看得速度可真快!他真的能在几秒内看完一整页密密麻麻的文字吗?
与此同时,fiona不禁因为自己所看到的日记而感到吃惊。
从日记上来看,fionamars根本就是个刻薄而恶毒的女人。fiona认为绝对不会有人想跟这样的女人当朋友。
她不禁有点后悔让reid看日记了。
不管是谁看到这些日记,肯定都会开始厌恶这本日记的主人。她还不想因为自己根本想不起来的事情而遭人讨厌。
“没有被绑架的前一天的日记。”reid忽然喃喃地说道。
“什么?”
“那一天你没有记日记。”reid抬起头,表情平静地说道。
“噢。我不记得了。”
“不过我大概能从你的日记中猜出你那一天可能去的地方。”reid说,“如果可以的话,这本日记能借给我多看一会儿吗?”
fiona只好同意了。
“mr。reid。”她忽然叫道。
reid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你觉得我可能是罪有应得的吗?”她轻声问道,“从刚才的日记里就能看出……我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女人。我一个星期前还去了酒吧,和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男人——”她停顿了一下,“我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被那个杀人犯盯上的。”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reid,等待他的回答。
“当然不是。”reid毫不犹豫的回答,“不明嫌犯,我是说那个伤害你的人,他并不根据这个选择受害者。他不会因为你更容易得手就放弃别的目标而转而伤害你。”
他是个非常善良的人。fiona心想。他正在试图安慰她,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
“谢谢。听到这些我多少安慰一些了。”fiona挤出一个微笑,“那他是根据什么选择受害者的呢?”
reid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显得有点困惑。
“为什么你想知道这个?”
“就是有点好奇。”fiona说。
reid迟疑了一下,“他根据相貌选择受害者。他选择的都是金色头发的漂亮女孩,就和你一样。”
“所以说,他可能特别恨某个金头发的女人?”fiona说。
“是的。”reid说,“我们相信不明嫌犯曾经被有同样相貌特征的女人拒绝或抛弃过。因为他无法伤害那个真正的怨恨对象,所以他就把这些女人当做替身。”
“他的妻子或者女朋友?”
“是的,也可能是他的母亲,或者其他亲密的人。”reid回答,他突然住了嘴,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这感觉有点奇怪,我们通常不跟受害者本人谈论这些侧写。”
“噢。这也许是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死了,对吗?”fiona叹口气回答。
reid的表情顿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盯着fiona,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探究意味。
“怎么了?”fiona看向他。
“没什么。”reid立刻回答。不需要任何心理分析的知识,fiona就敏锐地发现他可能是在撒谎。
reid很快就看完了整本日记,速度快得令人瞠目。
“我该走了。”看完日记之后,reid起身说道。
“很抱歉,我还是没能帮上什么忙。”fiona说。
“不,”reid弯起嘴角,“事实上,你帮了我很多忙了。谢谢。”
“我还能哪天见见你吗?”在reid转身离开的瞬间,fiona忍不住说道。
reid扭过头,吃惊地看着fiona。
“我是说,如果我想找个人谈谈这些事情的话……”fiona期待地望着他,“可以吗?”
reid稍微偏了一下头,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扯了一下嘴角笑了笑,“我想会有更好的人愿意倾听你的。相信我,我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拒绝了。
fiona顿时感到有点失望。
“好吧。”她叹了口气,“那么有机会再见,mr。reid。”
第003章 记忆
跟她父亲一起回到佛罗里达后,fiona就暂时地住在了他的公寓里。
这个季节的迈阿密特别炎热。
fiona不喜欢二十四小时开着空调。只要一打开窗户,一股夹杂着海盐腥味的热浪就会迎面扑来。但是fiona并不讨厌这样,海洋的水味儿让她觉得神清气爽,所以就忘记了炎热。
透过窗户能够从其他两栋公寓之间眺望到海岸。fiona喜欢这儿的风景。
明明是工作日,可是这完全不能阻止迈阿密的人们离开室内,前往街边的露天餐馆或者沙质柔软的海滩。
很显然,没人能抗拒迈阿密灿烂阳光的诱惑,fiona也一样。抵达迈阿密的当天,她就忍不住去海滩上转了一圈。
海滩上随处可见穿着性感的俊男美女。这是除了蓝天碧海和棕榈树之外迈阿密最美的风景。当然,这其中也不缺乏成双结对出现的情侣。
爱情,爱情,爱情……fiona暗自感叹,这样的东西,现在对她来说完全是种奢侈品。她的人生几乎全部是一片空白,而她现在根本不清楚未来该何去何从。
但是这完全不妨碍她躺在沙滩的长椅上,透过墨镜欣赏那些只穿了一条泳裤的健美异性。迈阿密的男人们在秀身材上从来不吝啬。
此时如果再喝上一杯加冰的鸡尾酒,简直再美妙不过了!
但是她并没完全忘记不久前才发生的那件事。
fiona父亲的书房有台电脑。打开电脑之后,fiona忍不住搜索了洛杉矶的杀人事件,网上上充斥着关于它的新闻,但是并没有任何关于她自己的报道,似乎没人知道其实还有一个生还者。
也许是警察们封锁了消息,fiona暗自猜测。
后来,她父亲julian告诉她,他们没能抓住那个凶手。他突然销声匿迹了,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许他害怕了,所以躲起来了。”julian说。
fiona并不赞同他父亲的推论。她隐约觉得那家伙不会轻易停手,可是她说不上来理由。
另外,她还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读完了那本记录得零零散散的日记,终于对她之前的人生有了个模糊的了解。
这种感觉特别奇妙——明明看的是自己的日记,可是她却感觉像是在读一本完全虚构的小说。
她知道自己其实曾经成功地考入了加州大学的法学院,但是却在入学第三年因为成绩太差而被退学了。从日记中能看出其实fionamars曾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可惜她并没有珍惜自己的天赋。
大学期间的日记很少,所以fiona只能通过那些只言片语的描述看出,那段时间的fiona开始变得放荡,开始痛恨一切教条规矩,上课还经常缺席,甚至还曾经尝试过毒品。退学之后,fiona开始打工为生,但是她很少能在一个地方工作超过半年。她开始变得更堕落了。她经常出没于酒吧,和陌生的男人打情骂俏,而实际上她看中的只是他们口袋里的钱包。
而上大学之前的fionamars也并不一直都是个乖乖女。
从她母亲出车祸去世之后开始,她的日记风格就开始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变得愤世嫉俗,情绪敏感多疑,对周围的一切事情漠不关心。而她不想让她的父亲失望,于是她在高中的最后一年重新振作,勉强考上了加州大学的法学院。
可从她后来的描述来看,她因为某些原因开始对julian感到愤怒和失望。而这一切的导火索似乎就是julian的新女友。
自打julian和那个女人开始约会,她和她父亲的关系开始逐渐地恶化,而这其中的原因非常复杂,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julian不喜欢她的生活状态,想让她回归正轨,但是她压根不想听他的。
所以julian经常会说,也许这次的事故是个很好的转机,不论是对于他们早已摇摇欲坠的父女关系而言,还是对于fiona已经残破不堪的人生来说,都是如此。fiona甚至有点怀疑,其实julian并不那么希望她恢复记忆。
*
但是记忆还是回来了。
而那些记忆却和她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fiona的记忆是从来到迈阿密之后第二天晚上开始恢复的。
她先是做了个噩梦。在梦中,她正站在一片海滩上,四周一片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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