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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独奏音乐会“礼物”,完美地结束了。
那空灵的音乐,那迷人的风采,那使人忘记一切,又使人想起一切的感觉,那种说不出的味道,在观众们心里千回百转。天才钢琴少年风涧澈的演出,让他们此生此世也无法忘怀了。
休息间里。
东浩雪小鹿般的大眼睛,对着风涧澈泫然欲泣:“明姐姐……到底还是没有来……”
小泉瞪她一眼,这小丫头,说话都不知道要想一想。
风涧澈微笑,雪山般的鼻子轻轻皱起来:
“怕是因为雨太大了些,路上不好走。”
“才不会!”东浩雪大叫,“明姐姐绝对不会因为雨大就不来,她是因为……因为……因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东浩雪抬起头,目光中有气愤:“澈哥哥,今天的事情,是明姐姐做错了!你为明姐姐做了那么多事情,她一点也不知道,就像为了她跟古飞樱解除婚约,你甚至答应……”
“小雪,”风涧澈打断她,拍拍她的脑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与晓溪无关。”
“可是,”东浩雪还要继续说,“你那么喜欢明姐姐,明姐姐却让你伤心,让你难过,不是吗?你那么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澈哥哥,为什么明姐姐要……”
“小雪!”
风涧澈的声音带着严厉,一下子就将东浩雪的眼泪吓了出来。
“晓溪是怎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伤害到晓溪。”
“澈哥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东浩雪泣不成声。
“答应我。”
东浩雪抽泣半天,终于擦着红彤彤的鼻子,泣声道:
“我……答应你。”
夜,越来越深。
雨渐渐停了。
加护病房里静无声息,只有宁静的明晓溪和昏睡中的牧流冰。
她凝视着他。
他的睫毛那么长,又黑又密,有点翘翘的,温和地遮住他的眼睛。她记得他的眼睛,最初时像水晶一般清澈透明,闪动得让她不自觉地脸红心跳;后来,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冷酷一点一点占据了他的眼底,她拼命想去温暖他,可是,没有成功,寒意反而侵入了她的心。
她离开了他,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她曾经答应过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明晓溪闭上眼睛。
为什么,牧流冰总是能让她的心,痛得像刀割一样。
没有声音。
像是有风拂过她的面颊。
明晓溪猛然睁开眼睛。
“冰,你醒了吗?”
她扑到牧流冰面前,眼睛亮得发光,情不自禁握住他冰凉的手。
他的手指在她掌心蜷缩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反转过来,也握住了她。
他静静地望着她。
看着他,明晓溪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僵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才皱着鼻子深吸了一口气:
“牧流冰,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骂你!如果不是你刚做完手术,我也许还会打你!”
牧流冰的嘴唇煞白,恍若失血的花瓣。
“有一些小孩子,一旦他们的要求得不到满足,就会撒娇胡闹,用各种手段伤害自己,目的是威胁那些爱他们的人。”
苍白的嘴唇扯出极浅的笑容:“他们可以成功吗?”
明晓溪瞪着他,叹口气:“总是成功。”
“那,恭喜他们,因为被人爱着,所以才威胁得起。”笑容中带着自嘲。
“牧流冰!”明晓溪瞪大眼睛,“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我在指责你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你知道自己的胃不好,为什么还不好好爱惜,你居然折磨自己到胃出血!胃出血,那不是很痛吗,不是会痛到死去活来吗?”
牧流冰冷冷在笑:“我早就感觉不到痛。”
明晓溪惊怔。
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望着他发呆。
过了很久。
明晓溪咬住嘴唇,强迫自己面对问题,不能逃避。
“我该怎么做,你会好起来。”
牧流冰躺在雪白的枕头上,眉毛显得出奇的黑,眼睛显得出奇的亮。
“你担心我?”
“是!”
“为什么?”
为什么?
明晓溪细细思考着这个问题,她的眉毛皱了起来,她的目光暗了下来,她无意识地抬起头,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到了夜空中的月亮。
一弯明月。
月光优雅而皎洁。
就像一个优雅而皎洁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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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皇家音乐厅。
风涧澈修长的手指停在洁白的琴键上,像是想要弹奏,但又不知该弹给谁听。
舞台下满满的座位,空无一人。
月光透过音乐厅宽大的玻璃窗,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拉出一个斜斜长长的影子。
他坐在琴凳上。
眼睛像雪山般寂寞,没有看向别处,只是望着自己的双手。
右手手臂上,那只白绸缎的蝴蝶结仍在不知疲倦地起舞。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明晓溪这样告诉牧流冰。
牧流冰的面容沐浴在月光下,有种忧悒的美,但眼角却带着冷酷的伤痛。
“你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明晓溪反应有些迟钝,摇摇头,慢吞吞地问:
“你说什么?”
牧流冰带着满满的恨意怒视她:
“你爱我。你从没有停止过爱我,就算你命令自己不再爱我,你也依然爱我!”
明晓溪惊慌地站起身,嗓子发颤:
“你在乱说什么?我已经离开你了。”
牧流冰冷冷地笑,笑中有残酷。
“你的心呢?”
“我的心?”明晓溪慌张地捂住自己的心口,“我的心是我自己……”
她说不下去了。
她的掌心冰凉,里面似有一个冰凉的东西。
心口前,掌心里,是一条镶着碎钻的十字架项链。
她一直带着它,让它贴在她的心口。
她望着他。
他颈间那条泛着银光的细链,坠子是一个雪花样的水晶,晶莹剔透,优美纯净。
月凉如水。
明晓溪站在那里,恍惚间,有点分不清楚什么是现在,什么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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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比以前所有的月光都要温柔。
温柔地照在风涧澈修长的身躯上。
风涧澈静静地趴在钢琴上,他的面容藏在他的双臂间,没有人可以看得见。
他的背脊弯成一张优雅的弓。
他的心上插着一支箭。
月光皎洁。
洒在他沁凉的背脊。
他知道他也许真的该离去了,这样才不会让她为难。
可是,他离不开。
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斜斜长长地映到地上,清冷得像月光。
加护病房的门开了。
明晓溪走出来。
她的面容似乎比刚做完手术的牧流冰还要苍白,嘴唇倔强地抿着,眼睛奇异地闪光。
门外有瞳、鬼堂、兰迪和“烈炎堂”的很多人,见她出来,都愣住了。
兰迪一下子蹦起来,蓝色的眼睛瞪着她:“喂,你出来做什么,冰怎么样?”
明晓溪没有看他,只是望了眼瞳。
瞳站在一边,离开众人有一段距离,沉默得像个不存在的影子。看到明晓溪,她只是眉心略微一皱,也没有出声。
明晓溪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烈炎堂”众大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兰迪急了,两三步追上明晓溪,张开双臂拦在她面前:
“你不能走!你必须留下来陪着冰!”
明晓溪手掌轻轻一扬,他阻拦的手臂就像面条一样被卸掉了劲道,错愕间,他被她甩在了身后。
夜凉如水。
皎洁的月亮,细细地弯着。
明晓溪走出光榆医院,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她站着。
呼吸一口夜风,满心满肺都是清冽的雨意。雨,不是已经停了吗,为什么她还是感到冷。
“晓溪。”
有人唤她。
明晓溪转回身去,是瞳,那个美丽如夜的少女。
瞳递给她一个大大的白色纸盒。
她的眼睛黝黑得像深潭:“这件东西,在送少爷来的时候,你忘在了公寓里。”
明晓溪接过它,白色的纸盒上,赫然有血,触目得惊心。她的手指捏紧纸盒,里面的礼服微微作响,她对瞳僵硬地微笑:“对不起,我把它搞坏了。”
瞳望着她:“只要你能放得下,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切真的还来得及吗?
明晓溪没有坐车,手里抱着白色的纸盒,漫无方向地走在寂静的街上。
夜很深了,或者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街上的路灯依旧亮着,行人和车辆变得稀少。
她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坐在街道的台阶上,她打开了那个纸盒。
月白色的小礼服。不知道她穿上会不会可爱得像个公主,明晓溪想一想,怔怔出神。
夜空没有星星。
她已经错过了属于昨天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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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舞台。
钢琴前。
风涧澈沉静地坐着。
他知道自己会等下去,无论等多久,无论她会不会来,他都会永远在这里等她。
即使她已经忘记了他。
他还是会一直等她。
风涧澈的眼睛明澈如雪山。
右臂上的白色绸带,像一只蝴蝶,迎风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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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的寂静中。
忽然,一阵优美的合弦铃声,从风涧澈放在钢琴上的手机中传出。
修长的手指有些紧张。
“喂?……”
“……”
“是晓溪吗,我认得你的手机号码啊。”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似乎在微笑。
“哦。”明晓溪略怔。
“你还好吗?”
“澈……对不起……我……”
“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风涧澈温和地打断她,停了一下,问她,“晓溪,你在哪里?”
“我……”
空旷的街道。
一辆汽车急驰而去,溅起地上积的雨水,打在明晓溪的身上。
明晓溪望着前面没有一丝灯光的音乐厅,咬了下嘴唇:“音乐会还成功吗?”
“很成功。”
她笑了:“澈一定弹得很好,对不对?”
“对。”
“澈的右手真的完全好了,像以前一样出色,是吗?”
“比以前还要出色。”
“有神的右手出色吗?”
“比神的更出色。”
明晓溪微笑着叹息,叹息中带着小小的满足:“那多好,澈终于又变回像神一样完美的少年了。”
“晓溪,你快乐吗?”
“……?”
“如果我变回像神一样没有感情,你会快乐吗?”
风涧澈的话语静得像夜。
月夜的钢琴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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